几天后，法国戛纳电影节上，陈诀和费恩打了照面。
费恩已经和制片Jake、导演Kevin接上头，挖走两人指日可待，同他握手时更是难掩喜色。
陈诀予以回击，暗暗嘲讽对方：“Finn，感谢你悉心培养出Harper这么优秀的演员。”
费恩收敛笑意，表示十分遗憾哈珀没有继续选择星芒影业。
说着，似乎想到《埃达启示录》项目即将乱成一锅粥，费恩嘴角止不住地抖，双颊紧绷，使劲儿控制表情。
眼瞅要露馅，费恩干脆利落地抬手，抽了自己一记响亮的嘴巴子。
周围人纷纷竖起耳朵，偷偷瞥动眼珠子，努力想看两个人发生的事情。
陈诀摸摸费恩的小脸蛋：“没事吧，哥。”
费恩抓住他的手，终于冷静下来，露出不舍又暗藏威胁的表情，对他说，陈，希望你妥善处理哈珀与我这个老东家的事，否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陈诀配合对方的演出，给他一个自以为是的眼神：“好还是不好，我自有定夺。”
说罢，预见即将入账的违约金和马上要滚蛋的Jake和他那个舔狗导演Kevin，陈诀的嘴角也禁不住上扬。
他干脆利落地给了自己嘴巴一掌，冷静下来。
瞧见他得意的姿态，费恩打心底里觉得他上钩了，大白牙呼之欲出。
俩人默契地及时松开彼此的手，各找借口背身离开，埋低脑袋狂笑。
两位大佬开心地聊完，观望良久的小老板、制片人、发行销售一拥而上，七嘴八舌地开始推销。
陈诀大眼一扫，没有感兴趣的项目，距离他要参加的电影项目会还有一小时，为讨个清净，他再次使用上次的借口，上厕所。
很不幸，这次老板们比上次慈善晚宴聪明，一路护送他进了厕所。
陈诀没办法，在厕所里反反复复洗手，老板们自知做人留一线，老老实实在门口等他，直到一位年轻的白人导演抱着简历闯进来。
“陈总，你、你好，我毕业于加州艺术学院，导演专业，硕士，我本科也在。这、这是我过往的项目经历和作品集，您……看一下吧。”
小导演紧张得额头冒汗，面红脖子粗，简历被捏得皱皱巴巴。
闯的时候不计后果，进来又畏畏缩缩，自相矛盾。
陈诀在心里打了个负分，关上水龙头，皮笑肉不笑：“你中文很不错。”
“谢谢陈总！”
得到夸奖，小导演的紧张程度不升反降，语速极快，中英文夹杂，讲自己前阵子看了陈诀在行业大会上的演讲，欣赏他的创作理念，很想参与进《埃达启示录》的创作中。
陈诀随口扯谎：“不好意思啊，导演差不多定下来了。”
“我、我可以打下手，只要可以加入项目，做什么我都无所谓，我特别喜欢这部原著，恳请您给我个机会。”
他甩甩手上的水，状似亲切地扯走话题：“你中文说得很流利，学多久了？”
“三……三个月。”
陈诀讶然，对学习能力很强的人生出一点兴趣：“很优秀。”
得到肯定，小导演注意到他一直没擦手去接自己的简历，主动凑到他面前，想为他翻阅简历，手忙脚乱中，纸张散落一地。
他连连道歉，弯腰去捡。陈诀安抚了对方一句，低头看向纸上的内容。
二十二岁已经拍了三个短片，均有A类电影节的奖项提名，其中一个获得去年戛纳电影节的沉浸式竞赛单元的最佳沉浸作品。
该单元的入围作品主要采用增强现实、虚拟现实等现代技术，展现更具互动性的现代电影，接近设想中的《埃达启示录》电影理念。
小导演简直是专业对口的人才。
陈诀喜上心头，火速抽取一张纸巾，擦干净手，接下小导演的简历，逮着那部最佳沉浸作品左问右问，越聊越开心。
门口的老板们没等到陈诀的呵斥，反而听到陈诀的笑声，瞬间涌入洗手间，试图把小导演推出陈诀的半径。
“哎呀。”陈诀烦躁得大呵一声，对上大家伙尴尬的面容，匆忙为自己找补，“我们换个地方聊，老在洗手间也不是个事。”
众人松了一口气，簇拥着陈诀，生怕财神溜走。
被挤出去的小导演手足无措，咬得嘴唇发白，陈诀眼疾手快，抓上小导演的卫衣帽一起拉走。
老板们聊了半天，发现陈诀眼里只有小导演，悻悻退场。
折腾一番，已经过了电影项目会的时间，他带着秘书大步流星地朝会议厅赶，顺嘴提问小导演今年有没有作品。
小导演倒腾着小步，努力跟上他：“有，陈总，我今年的电影入围了一种关注单元。”
“年轻有为啊。”陈诀看小导演的眼神转为惊艳，“你叫什么？”
小导演怔了怔，这才意识到他紧张到自我介绍的时说漏了名字：“我叫Asher，陈总，抱歉，我准备了自我介绍，但是见到你太紧张，忘记讲了。”
“Jessica，”陈诀看向秘书，“你留张名片给他。”
小导演没接。
陈诀脚步一顿，投去疑惑的眼神。
小导演腼腆至极，错开他的视线，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可以留您的私人号码吗，我怕找您的人太多，您看不见我。”
秘书替他回绝：“陈总的私人号码不处理公务，抱歉。”
小导演接下名片，似乎用尽半辈子的勇气，发出邀请：“陈总，我的电影今天下午四点二十一放映，您来看一下吧！”
下午，陈诀如约观看了小导演今年的入围作品。电影不亏入围一种关注单元，充满创意，理念超前。
影片结束，主创们站在影院前区内分享自己的拍摄理念。
小导演明显不适应大众的目光，全程不与观众对视，只在讲到自己精巧的构思时，纯粹受艺术热爱鼓舞，瞧了眼台下的观众。
陈诀想，这小导演指定有点天赋。
他见识过不少高水平大师，和小导演类似，面上唯唯诺诺，心里装着火花四溅的大炸弹，能出其不意地爆发波大的。
陈诀来电影节最大的目的就是为《埃达启示录》找个有冲劲的新锐导演，其次是找个有经验又沉稳的制片人把控冲的尺度。
第一个任务近在眼前，陈诀果断邀请小导演去附近酒馆喝一杯，将第二任务交给秘书，托她去行业活动或短片展示角碰碰运气。
秘书拉住他，说：“陈总，谢先生在和《何以爱》剧组在隔壁会议室开媒体见面会，您和他报备一下吧。”
“为啥？”
“没事，陈总，我会完成您交给我的工作的，祝您愉快。”
陈诀从秘书的笑容里读到了自求多福的意味，但没琢磨明白原因。
他同小导演去了附近的一家小酒馆，发了个定位给秘书，以备自己一开心喝得找不到北，能有人送他回酒店。
两人靠窗而坐，相谈甚欢，酒一杯接一杯下肚。
陈诀托住自己下巴，半靠在桌子上。
喝醉的小导演也不结巴了，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讲自己对神话电影拍摄的想法，再讲自己求学时接触到的新型拍摄手法，最后说到认识陈诀的契机也是在电影节上。
“其实我学中文三年了，从上次戛纳电影节听了你的座谈会，我就下定决心要学习中文，进你的公司，拍摄你的电影。”
大爷的。
他就说三个月怎么可能中文讲得这么顺溜。
“陈总，我非常想要加入《埃达启示录》的创作中，我知道我很年轻，担不起总导演，但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奉献一切给这部影片，只希望您给我一个机会。”
陈诀轻笑，打趣道：“你不会以为我请你喝酒，是图你的人吧？”
小导演身体僵硬，面色通红，手搅动裤子，勒得手指发白：“陈总，你是不是已经不用在意谢老师了。”
话题跳得太快，陈诀愣住：“和他有什么关系？”
小导演骤然抬起头，双眼明亮：“我可以！”
陈诀的大脑在酒精的作用下有点转不动，没理解这句我可以是打哪冒出来的，只当天才向来如此，迷迷糊糊笑了一下。
小导演抓住陈诀的西装领带，趁陈诀呆滞之际，用力拽到自己面前，吻上眼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