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漂浮着烤面包的麦香和淡淡的咖啡因子的气息，那是许诺为了提神醒脑，给自己冲泡了一杯速溶咖啡的余味。

白槿则像一块小磁石，紧紧吸附在她身边，刚刚结束了一轮磕磕绊绊却又收获颇丰的“人类语言速成班之基础词汇篇”。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一只刚从猫进化成人的“高龄”帅哥，学习语言的速度能比坐火箭还快？！苹果香蕉沙发电视……这些对他来说就像是刻在DNA里的词汇一样，教一遍就能记住，还时不时能举一反三！我当年考英语四级的时候要是能有他一半的天赋，现在估计都能跟外国人谈笑风生了！】

许诺看着白槿那双因为学会了几个新词而亮晶晶的翠绿猫眼，以及他因为得到表扬而微微翘起的嘴角，心中那份作为“启蒙老师”的成就感，几乎要满溢出来，暂时压过了对他诡异来历的担忧和对未来的迷茫。

为了巩固教学成果，也为了……让自己那颗因为持续高强度互动而有些疲惫的大脑稍微放空一下，许诺决定，是时候祭出“人类幼崽消磨时间终极法宝”——电视机了。

“白槿，”她拿起遥控器，按下了电源键，对着那个漆黑的方块屏幕努了努嘴，“我们来看一个……更好玩的东西。”

【更好玩的东西？但愿吧！希望他不会把电视机也当成可以磨爪子或者蹭脑袋的猫抓板！也希望电视里的内容不会让他再次猫性大发，上演一出“公寓破坏王之电视风云”的戏码。我这颗脆弱的小心脏，可经不起他再来几次惊吓了。】

随着许诺按下开关，原本沉寂的电视屏幕瞬间亮了起来，五光十色的画面和嘈杂纷乱的声音如同潮水般涌出，瞬间充满了整个客厅。

白槿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他从未见过如此巨大、如此明亮、并且还会发出各种复杂声音的“发光板子”。

他那双翠绿的猫眼因为惊奇和困惑而微微睁大，瞳孔下意识地收缩，警惕地打量着这个突然“活”过来的物体，身体也微微向后缩了缩，下意识地靠近了许诺，寻求一丝安全感。

“别怕，”许诺感受到他细微的紧张，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紧绷的手臂，“这个叫电视，里面……有很多……嗯……好看的画面，和好听的声音。”她努力用最简单的词汇来解释。

许诺快速地按着遥控器，调换着频道。屏幕上的画面飞速切换：时而是发言的新闻播报员，时而是穿着华丽戏服唱着戏曲的演员，时而是花花绿绿、令人眼花缭乱的购物广告……

白槿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些不断变化的影像，小脑袋也随着画面的切换而左右晃动。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戳了戳冰凉的电视屏幕，似乎想确认一下那些活动的影像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戳吧戳吧，只要别用爪子挠就行。不过话说回来，他这副对什么都充满好奇的傻样……还真是……百看不厌啊。】许诺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就在这时，屏幕上的画面突然一转，一个温馨可爱的场景出现了——一只毛茸茸的、橘色的小奶猫，正迈着踉踉跄跄的步伐，扑向一个装着猫粮的小碗，然后小脑袋整个埋进碗里，发出满足的“吧唧吧唧”声。紧接着，是一只金毛寻回犬，摇着尾巴，用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镜头，背景音则是温柔的女声在介绍一款宠物专用的沐浴露。

“喵呜——！！！”

几乎在看到屏幕上那只橘色小奶猫的瞬间，白槿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他猛地从许诺身边蹿了出去，直接扑到了电视机前！

他的脸颊几乎要贴在屏幕上，翠绿的眼眸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和……一种奇异的亲切感！

他伸出手，不再是试探性的触碰，而是用指尖，或者说，用他潜意识里的“爪子”，轻轻地、带着无限温柔地，抚摸着屏幕上那只正在埋头苦吃的小奶猫的影像，喉咙里发出一连串急切而欣喜的“喵呜喵呜”声，屁股不受控制地剧烈摆动起来，仿佛真的长出了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猫咪对同类的感应能力绝对是超S级的！这简直是刻在DNA里的呼唤啊！瞧他这副“他乡遇故知，两眼泪汪汪（并没有）”的激动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屏幕里那只橘猫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呢！】

“许诺！许诺！”白槿激动地转过头，指着屏幕上的小奶猫，又指了指自己，翠绿的眼眸里充满了“你看你看！我们是同类啊！”的兴奋和确认，“猫！是猫！和我……一样？”他努力地组织着词汇，试图表达自己的发现。

“对，白槿，那是小猫。”许诺看着他这副纯粹的、因为看到“同类”而欣喜若狂的模样，心中那份因为他诡异来历而产生的担忧和戒备，在不知不觉中又消融了几分。

她走到他身边，蹲下身，指着屏幕上紧接着出现的金毛寻回犬，“这个，是小狗。小猫和小狗，都是……嗯……人类的好朋友。”

“小狗？”白槿好奇地打量着屏幕上那只摇着尾巴、一脸憨厚的大狗，歪了歪头，似乎在对比它和“小猫”的区别。

他伸出手，也想去摸摸屏幕上的小狗，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收回了手，目光再次回到了之前那只小奶猫的画面上，虽然广告已经播完了。

【看来……在他心里，猫咪的地位还是要高于狗狗啊。这算是……种族认同感？还是单纯因为自己以前是猫所以对同类更亲切？不过……看他这么喜欢小猫小狗的样子，至少说明他本质上……应该不是什么凶残的怪物吧？】

许诺在心里默默地松了一口气。她突然想起自己电脑里存着的一部经典动画片——《猫和老鼠》。那还是她上大学时，为了找绘画灵感下载的。汤姆和杰瑞那夸张滑稽的追逐打闹，或许能让白槿在欢笑中，更直观地了解一些……呃……“猫的日常”？

【虽然汤姆猫大部分时间都在被杰瑞鼠戏耍，但这应该不影响他学习一些……嗯……捕猎技巧？呸呸呸！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啊！我只是想让他开心一下，顺便……看看他能不能从中学到一点“作为一只猫（人）的自觉”而已！】

她将动画片投屏到电视上。

熟悉的片头音乐响起，汤姆猫和杰瑞鼠那两个经典得不能再经典的卡通形象出现在屏幕上。

白槿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他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看着汤姆猫上蹿下跳地追逐杰瑞鼠，看着杰瑞鼠用各种匪夷所思的方法戏耍汤姆猫。

他的表情随着剧情的起伏而不断变化：时而因为汤姆猫的狼狈而发出幸灾乐祸的“嗬嗬”声，时而因为杰瑞鼠的机智而佩服地睁大眼睛，时而又因为紧张刺激的追逐场面而下意识地蜷起手指，发出“呜呜”的抽气声。

当看到汤姆猫为了抓住杰瑞鼠，将自己塞进一个细小的花瓶里，结果卡住出不来，只能顶着花瓶满地乱滚时，白槿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笑声清脆悦耳，带着少年特有的纯粹和明朗。他甚至还学着汤姆猫的样子，抱着肚子在柔软的地毯上滚来滚去，模仿着屏幕里滑稽的动作，把自己逗得咯咯直笑。

许诺在一旁看着他这副毫无形象、乐不可支的傻样，心中的那片柔软再次被触动。她发现，自己似乎很久没有见过如此纯粹、如此不设防的笑容了。

白槿的快乐，像阳光一样，轻易地驱散了她心中那些因为社恐和孤独而积聚的阴霾。

她不受控制地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少年那颗因为大笑而微微泛红的、毛茸茸的白金色脑袋。

白槿的笑声一顿，他停下翻滚的动作，仰起脸，用那双还带着笑意的、亮晶晶的翠绿眼眸看着许诺，眼神里充满了对她这个亲昵动作的……惊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

“许诺……”他低低地叫着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刚刚大笑过后的沙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

然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地毯上爬起来，跑到许诺面前，伸出双手，轻轻地、试探性地，抱住了许诺的膝盖，将脸颊贴在了她柔软的家居裤上，像一只撒娇的小猫一样，用那种带着鼻音的、黏糊糊的语气说道：“许诺……也……一起……笑……”

【他又来了他又来了！抱腿杀！蹭蹭杀！外加湿漉漉的小狗（猫）眼神攻击！这谁顶得住啊？！我感觉我的血槽快要空了！而且……他居然还邀请我一起笑？！这是什么新型的“分享快乐”方式吗？！】

许诺的心脏再次不争气地漏跳了好几拍。她看着少年那双充满了期待和依赖的清澈眼眸，感受着他紧贴着自己膝盖的温热脸颊，以及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让她感到安心的熟悉气息……

她最终还是忍不住，轻轻地笑出了声。

那笑声很轻，很浅，带着一丝久违的释然和……温暖。

窗外的阳光愈发明媚，将客厅里的两个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和谐而美好的画面。

电视机里，汤姆和杰瑞依旧在进行着永无止境的追逐。电视机外，两人彼此依偎，气氛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