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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第 19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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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南郊,临川长公主别业。

淡青色烟雾溢出紫铜鎏金香炉,飘至半空中四散开来,花团锦簇的室内香气扑鼻。

高昀单手撑头,慵懒地斜卧窗边的贵妃榻上,凤眸微阖着小憩,仲秋的阳光穿过冰裂纹窗棂,斑驳光晕落满身。

不知多久,高昀慢慢睁开眼睛,秀气少年捧着洗漱器具鱼贯而入。

意识还没彻底清醒,高昀由着他们服侍梳洗,就着新宠的手饮下浓茶,爱怜地抚摸洁白如玉的美少年。

从鬓角摸到如画眉眼,又从眉眼滑落挺翘鼻梁,向右游移轻捏饱满光滑的脸蛋,最后落在上扬的唇角,带着暗示意味抚了抚。

美少年乖巧地拨开繁复裙裾,俯首埋了进去。

高昀仰着脖子,手指穿过身下人披散的长发,像给狸奴顺毛梳到发尾,喘息声渐渐加重,轻叹道:“好孩子。”

“长公主要事在身,县主何不随我去园中逛逛?长公主忙完手头要务,底下人自会来请县主……”

“阿娘能有什么要紧事?”娇蛮女声才打断侍从的话,下一瞬声音的主人便挑起珠帘,推开阻拦她的面首,闯进黄花梨剔红雕牡丹屏。

“我先斩后奏带了两个朋友来,阿娘替我照顾她们一段时……”李宝珠进来时,半跪榻边的美少年恰好为母亲整理好层层裙摆,抬头时唇瓣间牵着一条银丝。

心知自己坏了母亲的兴致,李宝珠僵硬地转身,跑出去没两步便被高昀唤住。

李宝珠喝退美少年们,坐到母亲身旁。

高昀展臂搂着李宝珠,懒洋洋地听她撒娇卖乖,故意吊她胃口不说话。

等到女儿假装生气,她才慢悠悠地开口:“什么来头,连你都护不住?”

李宝珠支支吾吾道:“是……是林二郎之妻,从前的新城郡三品郡夫人裴氏。”

“她不是死了吗?”高昀诧异地松开宝贝女儿,“三年前还是四年前,苏勉为她闹出那么大动静,难道你都忘了不成?你别是招惹到不干净的东西,阿娘这就差人去司天台请……”

李宝珠解释不清楚,索性让人去花厅请裴静文,赵应安不想跟她分开,奈何公主别业规矩森严,只好留在花厅等待。

在长安待不了多久,裴静文本打算包下城外一处古朴雅致的小院暂住。

架不住李宝珠盛情难却,临川长公主身份又摆在那儿,普天之下没几人敢强闯她的宅邸,裴静文不是矫情性子,半推半就跟李宝珠回了家。

赵应安润色修改她应对贺赢等人时的粗糙说辞,裴静文坐榻边绣墩上,迎着临川长公主审视的目光,面不改色娓娓道来。

皇家的秘辛可比臣子家的爱妾假死出逃要有趣许多,高昀听后情绪波动不大,语调也带着漫不经心的随性。

“既是宝珠好友,又是为月儿才身陷险境,我这儿不缺你住处。”说到这儿她突然放缓语速,好像有什么为难的事,“那些跟你而来的护卫……”

裴静文忙道:“我得长公主庇护,自然无需他们再随行保护,不好太过叨扰长公主,待安顿好这几天要用的行李,我便让他们去外面寻间客舍。”

“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高昀望着极有分寸感的女郎,透过她仿佛看到故人与她初相识时的客气疏离。

她供养过的客人不知凡几,只有那位故人和眼前的女郎,生怕占了她的便宜。

“阿娘说的是谁?”李宝珠好奇地眨了眨眼,裴静文也面露疑惑。

高昀笑答:“景娘,”又低低叹息一声,“景娘,静娘,连名字都如此像。”

李宝珠托腮认真打量裴静文,一本正经道:“我左看右看,瞧不出裴娘子哪里和宸妃相像,阿娘又在乱讲。”

宸妃就是以前的王贤妃,参加宫宴时裴静文见过她,明明身处繁华喧嚣之中,眉宇间却萦绕着散不开的愁绪,忧郁气质令她记忆犹新。

她和王娘子不像,不管是容貌,还是性情,南辕北辙的两个人。

高昀摇头失笑道:“你没见过她以前的样子,生机勃勃好像有用不完的活力,有骨气有魄力有志向,扬言要把颜如玉开遍天下,成为大魏第一女富商。”

裴静文微怔,原来颜如玉由王宸妃缔造,她也来自那个遥远国度吗?

话才说完,一直好颜色的高昀倏地变了脸色,恨声骂道:“若非许氏那妖妇请她入宫叙旧,她何至于阴差阳错成为先帝昭容,又何至于被新帝看上,做了杀子仇人的妃嫔,还为他诞下太子,困在九重深宫不得解脱。”

作为元嘉帝的第一个孩子,高昀自小深得父亲宠爱。

天不怕地不怕的娇纵任性,随元嘉帝的驾崩渐渐收敛,偶尔动起怒来仍是不管不顾,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她敢说裴静文都不敢听,痛苦地把头埋得低低的,生怕知晓皇家秘事的自己被灭口。

李宝珠扯她衣袖,嗔怪道:“阿娘以后还是少饮酒,省得净讲些胡话来吓女儿。”

高昀也知说错话,顺着李宝珠递来的台阶就下,称自己睡前吃醉酒还未清醒,说的都是不中听胡言,话锋一转重提护卫,要护卫过来与她见见。

裴静文没多想,王延广带着二十个亲兵,与秋十一和黄承业前后行来。

高昀坐在廊下,扫过庭院里身材魁梧的大汉,心道看惯秀气少年,从武的也别有一番滋味,两者结合更是风情无限。

她随手指了两三亲兵和秋十一,命他们陪她游园赏花,其他人自随仆役前往客院。

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裴静文抬手虚抹额头汗水,与瞠目结舌的赵应安面面相觑。

被点到的晏复出列,长揖到地,故意压着嗓子婉拒道:“小人前些天贪凉感染风寒,至今尚未痊愈,无福陪伴长公主,还请长公主恕罪。”

知他不愿,高昀也不勉强,欢欢喜喜命人在菊园里摆酒席,又让人带两位女郎下去休息。

美少年们簇拥着高昀和李宝珠,不动声色排挤秋十一和亲兵,一行人渐行渐远。

本着长公主的宴席,不吃就是错过的想法,秋十一走在队伍最后面,兴奋地冲愣住的两位女郎挥手。

裴静文不可思议道:“他就这样跟着走了?”

赵应安感慨道:“多么朴实无华的生活,我都不敢想象公主有多快乐。”

“你完了,我要和尔尔告状。”裴静文倒退两步打量她,好像在说你认真的吗,差点撞上还没离去的晏复。

晏复连忙往后退,扯下佩刀横在女郎后腰,做好接住她的准备。

赵应安见状眉梢微挑,若有所思地轻拍裴静文肩膀,跟随侍女先走一步。

“吃错药了?”裴静文疑惑地挠了挠头,扭头看着晏复戏谑地问,“小将军怎不赴长公主的宴?”

晏复盯着青石砖地,轻声道:“不想去,”过了会儿,他语气莫名地问她,“娘子希望我去?”

裴静文打趣道:“小将军最先入长公主的眼,去了说不定能一飞冲天。”

“我不想入长公主的眼,也不想靠裙裾往上走。”晏复慢慢抬起脑袋,认真地注视眉眼带笑的女郎,“我不喜欢听娘子讲这些,娘子莫要再逗我。”

玩笑玩笑,当事人觉得好笑才能叫玩笑,裴静文从善如流道歉,保证以后再也不逗他。

晏复有些后悔。

他刚才或许不该说那句话,可是听到她那样讲,心头没来由地生出烦躁情绪,说话语气可能也严肃了些。

她是不是觉得自己在凶她,是个小肚鸡肠的郎君?

“娘子千万别误会,我没有生娘子的气,我只是……”他连忙解释,别扭地偏过头去,望着院中银杏,声音轻轻的,夹杂慌乱无措的挽留,“只要别开这种玩笑,其他没关系的。”

他亦步亦趋跟在裴静文身后,眼看就要将人送到居处,男女有别他不好再往前,停在院门外再次问道:“娘子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裴静文不解道:“什么问题?”

晏复深吸一口气,仔细听还能发现他带着颤音:“娘子希望我去吗?”

裴静文环抱双臂斜倚门框,仔细思考片刻,正色道:“少年就该‘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脚踏实地为自己挣来前程。”

晏复喜笑颜开,好像才打了一场大胜仗,精神抖擞地迈步跑开,跑到六角亭前时突然原地跳起,轻轻拍了下檐上瓦片,劲腰弯成好看的弧度。

赵应安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目光幽幽地调侃道:“给纯情少年哄成什么样子了,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劝他脚踏实地也有错?”裴静文干咳一声,煞有介事道,“咱俩异父异母的亲姐妹关系,这么快就到期了?”

“去你的——”

临川长公主别业占地两三百亩,亭台楼阁层楼叠榭,大大小小十多个花园目不暇接。

裴静文和赵应安一天逛两个,才能在离开前逛完全部园子。

中秋将至,菊园当属第一。

两人特意将菊园排到倒数第二,耐着性子逛完前面的花园,总算轮到压轴出场的菊园。

甫一踏进期待已久的园子,各色各样的菊花映入眼帘。

碧绿如玉的绿牡丹、仙气飘逸的瑞云殿、展翅欲飞的凤凰振羽……凡是世上稀有菊花名种,都能在园子里瞧见。

赵应安蹲在一株花瓣宛如垂落珠帘的菊花前面,兴奋道:“读研时我在拍卖会兼职,有株十丈垂帘卖了一千两百万,品相和这个差不多。”

裴静文震惊道:“这么贵?怕不是在洗钱。”

“黄金白银便罢了,铜钱洗了岂不是要生锈?”李宝珠踮脚靠近,肩扛花锄的贺赢拎着花盆跟她身后,明明是她家却好像做贼。

裴静文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笑了笑敷衍过去,好在李宝珠没纠结这个,指使贺赢去挖园中唯一的帅旗。

她瞥了眼十丈垂帘,提起裙摆蹲到两人中间,先抱起一盆塞给裴静文,接着抱起另一盆递给赵应安。

“喜欢?送你们了。”李宝珠噌的一下站起来,抬着下巴睨裴静文,“虽然你不给我睡林二,林二那冤……不行不行,死者为大,要积点口德。”

她改口道:“林二郎还害得我被至尊禁足,罚抄女论语和女诫百遍,但是本县主宰相肚里能撑船,你终究不如我大方。”

裴静文闻言哭笑不得。

曾经她确实烦李宝珠纠缠她,后来发现这人就是被宠坏了,单纯的缺心眼儿,说话做事轻易就能让人动怒,其实本身没多少恶意。

“心肝儿你过来看看,”贺赢的叫喊从园子正中传来,“地底下的根茎好复杂,万一被我挖断还怎么给……”

“杀才,你鬼叫什么?招来母亲我和你吃不了兜着走。”李宝珠快步走过去,裴静文和赵应安放下菊花,也凑上前看热闹。

李宝珠蹲贺赢旁边,两个脑袋挨一处嘀嘀咕咕,最终决定换手刨土,夫妻俩忙得不亦乐乎。

余光瞥见杵着不动的两人,李宝珠轻啧道:“快点帮忙,这是我明天要送给月儿的礼物,帅旗帅旗,祝愿她在布日古德能像大帅一样,收服所谓草原小鹰王,权摄布日古德军政大事。”

“我不敢。”赵应安连连摆手,裴静文点了点头附和她的话。

李宝珠嘟囔道:“胆小鬼。”

贺赢轻嗤道:“赵娘子我不知,人家裴娘子可比你胆大的多,她敢不敬至尊,你敢吗?你那百遍女论语、女诫还压在箱子底下没烧呢!”

“回去我就烧了!”李宝珠梗着脖子瞪他,“你到底站哪儿头的?”她用沾了泥土的手拧他耳朵,“后天我就去平康坊,把你送那小娘子的金银珠宝全部要回来。”

贺赢脑袋一歪回瞪她:“你要是敢下我面子,我也去你养男宠那宅子,提刀割了他那东西,再去江南剁了念奴儿喂狗。”

“你敢!”

“你敢我就敢!”

“出尔反尔的大骗子,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说,要和我好好过日子。”

“你讲讲道理,两个月不到你背着我养小,你李宝珠是州官,我贺赢可不是平头老百姓。”

“还不是你太凶。”

“我凶?说话凭良心,你要我跪算盘珠子,我们两个到底谁比谁凶?”

“听不懂人话的猪脑子。”

“你狗脑子。”

两人纷纷停下手中动作,旁若无人翻起旧账,裴静文和赵应安厚着脸皮听了会儿荒唐夫妻吵架,依稀品出诡异的和谐。

风流债听多了没意思,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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