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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其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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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在意这短暂的屠杀,在血迹与树影延伸的小路上,耶伐利亚抱着绪兰走进了破败的小教堂。木制的顶端已经被岁月摧毁了大半,可以窥见半边星光璀璨的夜空,月亮却被剩余半边遮挡,教堂尽头的神像也已是残破不堪,颈上的头颅不知被何人毁去,已无法窥见神的样貌。

“等你回到圣都,你就可以迎来S级哨兵的分化,到那时你就有足够的力量与我结合,替我清理精神海里的那些东西──我已经等你等了太久,绪兰。”耶伐利亚将绪兰在神像的底座前放下,轻轻拆开他肩上包裹的纱布,为他取出体内的箭矢,为他治愈伤口,“而北地的一切都不过是个误会,我想你会相信我的。”

他已经准备好了谎言与解释,再加上一点小小的精神力影响──耶伐利亚从不怀疑绪兰对他的信赖,在教廷的那十几年,他亲手将这个孩子镌刻成属于自己的模样。

他以为绪兰只是因为失血和感染而昏迷,可肩膀上的伤口已经完全癒合,绪兰却依然高烧不止,他睡梦中无意识地喘息揪住了耶伐利亚的心,有一个不好的猜测在渐渐成型……

“不用白费力气了,哥哥。”另一道银色的身影出现在这座小教堂,耶路撒冷俯视着蹲下的耶伐利亚,冷漠的眼睛里看不见任何感情,“我已经提前了他的结合热。就在这里,与他结合吧。”

“你在说什么?我的弟弟。”耶伐利亚慢慢站起身向他走来,眼神渐渐暗了下去,“他有一半凡人的血脉,他身体里的力量还没有完全接受这另一半的血脉,现在的他是抗不过结合热的。”

“我相信你能帮助他,哥哥,请在这里与他结合吧。”

“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耶伐利亚已经难以抑制眼神中的凶戾,“我和他在这里结合,你就能拿回教皇的位置,是吗?”

耶路撒冷垂下眼,避开与他对视,“这是我们所有人得到最好结局的唯一办法。”

耶伐利亚冲过去用双手抓住他的衣领,几乎是要将他提起来,“我再问你一遍,你看到了什么?!”

“……如果你在这里,在他最无助的时刻选择与他结合,你们所有的隔阂与误会都会迎来消解,绪兰·凯撒将不会在权力与仇恨中迷失,而你也不会死于他的那杯毒酒——最后,当他的生命走向消亡的那一刻,你会选择和他一起走。”

“没有揭穿我,率军反抗我,而是选择等我自己死,我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你?”

耶伐利亚愤恨地将耶路撒冷摔到在地上,胸中的怒火不断翻滚,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滑落。

倒在地上的耶路撒冷抬起头,迷茫地看着那滴泪,“哥哥……”

“别这么叫我,真让人恶心。”

耶伐利亚是真的曾将耶路撒冷看作自己的弟弟,那个月夜之下他说的不是谎言,他真的以为耶路撒冷已经放下了他们之间血脉与命运的纠葛,他真的以为自己得到了所谓的,亲情。

但他忽然笑了笑,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明白了,你的哨兵,是不是已经死了?”

他们的确有着共同的生父,拥有同样的发色与眼睛,连出生时间都是如此相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可以称得上一对双生子——耶路撒冷知道如何欺骗耶伐利亚,耶伐利亚也知道如何刺中耶路撒冷心中最深的痛苦。

“百年之前,当我带领我的军队杀光国王的血脉,一路走进教廷的圣殿,要将身为教皇的你一同推翻时,你的圣殿骑士,你的哨兵挡在你的身前,愿为你誓死一战,可你不敢拿他的命跟我赌,所以主动把教皇的位置让给了我,但现在他死了,你终于可以来实现自己的理想了,对不对?”

耶路撒冷唇色发白,他仰望着自己的兄长,几乎想要请求对方不要再说下去了,他真的无法再一次面对那个时刻。

月亮为耶伐利亚戴上的光环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他嘴角不断上扬的笑容已经掩盖了眼睛中的神性,黑夜中他身后的影子在教堂破败的墙壁上越拉越长,像一只猖狂的怪物,就要在这里挖出自己血亲隐藏的一切。

“你用了那么多禁术,让他在这世上苟延残喘了这么久,结果他还是死了。让我猜猜,他一定是在各种魔法的反噬中痛苦地死去,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很痛苦?”

“哦不对,以他圣殿骑士的精神是不会这么说的,他只会拉着你的手安慰你不要为他而悲伤,可你做不到,因为是你对他的执念害死了他!”

“不,不要再说了……”

“为什么?伟大的神裔不敢面对这一切吗?”耶伐利亚步步紧逼,他用双手按住耶路撒冷的双肩,强迫他看着自己,“你害死了自己的哨兵,你害死了唯一爱你的人,在无尽的寿命里你永远都会是一个人!再没有人会选择你这个冷血无情的怪物!”

“不,不!”耶路撒冷挣开耶伐利亚的束缚,他重新站起来,握拳的掌心里掐着自己的皮肤让自己保持冷静,“我们教皇一脉是神的血脉,是神的候选人,神裔本就不该耽于尘世,我们本就是独自一人。”

“我知道你曾在幼年受尽屈辱,哥哥,如果你想要教皇之位证明你自己,我可以让渡给你,但终有一天我会取回这个位置——父亲所见的未来不会有错,在他的子裔中继承教皇的权杖,荣获神职权能的人将会是我。”

与耶伐利亚不同,作为纯血神裔的耶路撒冷是上一任教皇以最正统的方式养大的圣子,从诞生之初他只被教授过一件事,那就是完成教皇一脉传承千年的夙愿——

由神的子嗣进而为神。

“我为什么要证明自己?只有你才会将那个愚昧的老头视为父亲。”耶伐利亚不屑地嗤笑一声,“我想你对我有些误会,我亲爱的弟弟。”

“亲手掐死母亲,两度杀死自己的挚友,屠戮国王所有的血脉,我的一切罪行都不足以用童年与出身来辩解。无论我是妓女的儿子,无论我是教廷的圣子,我都要爬到这个位置——没有什么理由,我就是想要,我就是要往上爬,支撑我从北地走到圣都的从来都是我的野心,只有我的野心!我就是要把所有人的头颅都踩在脚下,我就是要爬上权力的顶端!”

欣狂漫上耶伐利亚嘴角的笑容,身后黑色的巨狼在低吼,银色的眼睛在这一刻变为野兽的竖瞳,他将一只手慢慢放在心口,无比虔诚地说道:“我想你或许不能理解,我亲爱的弟弟,但我们人类就是这样的动物啊。”

“而且,你为什么那么肯定,成为神明的那个人会是你呢?”

“……你在说什么?”耶路撒冷只觉得这又是一个恐吓的谎言,他从不怀疑自身成神的使命,因为除此之外,他的人生再无任何意义。

“虽然我只是个杂种,我不能随意窥见未来,但我也是能看见的。好巧不巧,弟弟,我就看见了你的未来。”

“我看见你在这片大地上游荡,在漫长无尽的岁月中苦苦寻觅,你不断叩问自己到底缺少了什么,但神的大门却永远不会向你敞开,你会在孤独与怀疑中就此虚度一生。”

“迄今为止,你都没有接到过任何神启,不是吗?”

“哦,难道说是因为你爱上了你的圣殿骑士,所以伟大的神父剥夺了你成神的资格?”

“可是怎么办?你已经亲手害死了他呀。”

“不,不可能。”耶路撒冷立刻否定了这个未来,但他颤抖的嘴唇已经出卖了他——他动摇了。

耶伐利亚并没有忽略这个信号,但破坏仇敌的信念并没有想象中令人兴奋,既然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那这场对话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他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在这一刻褪去,只留下无趣的冷漠。

他手臂一挥,黑色的巨斧抵上耶路撒冷的脖颈,“滚吧。”

“现在对我们来说都不是厮杀的最好时机,下次再见面,就是你死我活了。”

耶路撒冷看向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嘴唇动了动,还想再说些什么,可一切已成定局,最终他垂下眼,转身离开了这座小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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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伐利亚呼出一口气,手中黑色的巨斧脱力掉在地上,与月一同被他收进精神海。

他走到绪兰身边,却抬头看向破碎的神像——神像的面容早已被毁去,世人亦早已忘记神的样貌。

好像不知从何时起,信仰在这个世界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哪怕身为教皇的自己都是在追逐权力与野心,如果信仰与否都无法得到救赎,那神明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他再低头看向绪兰,后者被体内的高热折磨到睡梦都不能安稳,不住地翻身喘息,太过蛮横的力量正在冲刷他的身体,如果他无法扛过这一波,等待他的将会是死亡。

耶伐利亚知道绪兰需要自己的帮助,可他脑海里不断浮现地却是自己所见的未来——

长长的餐桌,穷奢极侈的黄金装饰,不合教义的肉类菜肴,绪兰·凯撒戴着国王的王冠,披着国王的红裘,那只盛满葡萄酒的玻璃杯被举起,被黑色经脉爬满脸庞的自己也举起酒杯,他知道这杯酒会要了自己的命。

那就杀了他吧。

就在这里,杀了他,这样就免除了一切可能的未来。

他已经掐死了自己的亲情,已经丢掉了自己的友情,他杀了那么多人,如果让他在这里,在这里杀掉他的爱……他不会有任何犹疑。

耶伐利亚的手在慢慢靠近绪兰的脖颈,扼断这小小的命脉,不会有任何难度。

可他的手并没有碰到柔软的皮肤,而是触摸到了某种温暖的皮毛——一只金黄的幼狮趴在绪兰的胸口,正使劲仰头去获得他的触摸。

杀了他吧,无趣的养成游戏该结束了,原本他也只是一个傀儡,一个棋子。

这只幼狮好小,比起刚出生的猫崽也大不了多少,它舔舐过他的手指,而后毫无防备地翻身将最柔软的肚皮展示出来,渴求他的抚摸。

杀了他!这趟北地之行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不过是失去了一个可用的哨兵,明明还有其他人能替你解决性命之忧。

杀了他!杀了他!哪怕在这里救了他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他只会背叛你,就像所有人一样,他也不会选择你。

小狮子吐着舌头睁开了眼,它的眼睛是一金一绿的异色瞳,就好像在许多年前,他的手抚开红十字的眼罩,看见下面那双眼睛在诉说要留在自己身边……

耶伐利亚闭上眼,好像他被触碰到了某个最痛苦最柔软的地方,他闭上眼,两行泪水从脸颊流下,小狮子将爪子搭在他手心,希望他睁开眼。

他睁开眼,做出一个悲哀的决定。

“你说你的名字叫太阳是吗?真是个好名字。”

耶伐利亚将太阳放在肩上,而后托着绪兰的膝盖抱起来,将他整个人压在神像上,迫使两人额头相贴。

“冕下……”绪兰被他的异动惊醒,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嘘,放轻松,我不是要和你结合。”耶伐利亚用鼻子蹭了蹭绪兰的脸颊,收紧了手臂让他更有安全感,“向我敞开你的精神海,我来教你怎么度过这次结合热。”

他曾独自挨过同样痛苦的分化与结合热,不纯的血脉会带来神的责罚,那时他多希望有个人能陪在自己身边,但现在他正好可以用曾经的经历帮助绪兰度过这一切。

处于半昏迷状态的绪兰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从未被涉足的处子地还是下意识在抗拒他人的进入,于是耶伐利亚说道:

“绪兰,我承诺在这一次之后我会放你自由,虽然我无法完全退出你的生活,但我不会再干涉你的任何选择,你会真正拥有属于你自己的人生。”

“我知道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但是最后一次,我想让你在我的怀里醒来,最后一次,让我成为那个带你回家的人。”

在一片荒芜与黑暗中,耶伐利亚看见了那只金色的小狮子在向他奔来,他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绪兰的精神海。

他紧紧抱住飞扑而来的幼狮,他知道最终绪兰不会选择自己,但没关系,他来选择绪兰就好,不被选择也没有关系,他来选择别人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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