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这里就是佩妮表姑妈家吗?”
瑞安仰头望着眼前这栋规整得近乎刻板的房子,小声问道。
德思礼家的门前草坪修剪得一丝不苟,连篱笆都笔直得像用尺子量过。
马克伊万斯整理了下领带,压低声音解释:“是的,我们两家虽然来往不多,但既然我们回英国了,礼节性的拜访还是需要的。”
瑞安点点头,口袋里的牡鹿木雕突然变得温热,仿佛在提醒他什么
门铃响起后,是佩妮·德思礼开的门。
她瘦削的脸上在看到马克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但当目光落到瑞安脸上时,那笑容却瞬间凝固了。
“玛、马克表弟,真是…好久不见。”
佩妮的声音突然变得尖细,淡褐色的眼睛死死盯着瑞安的脸,无意识地绞着围裙边。
“佩妮表姐,这是我的儿子瑞安。”
马克似乎没注意到对方的异常,亲切地介绍道:“瑞安,这是佩妮表姑妈。”
瑞安乖巧地问好,敏锐地注意到在自己说话时,佩妮的嘴角轻微抽搐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得体的表情:“请进吧,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德思礼家的客厅整洁得近乎苛刻,每件物品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弗农·德思礼挺着标志性的大肚子从扶手椅上站起来,粗声粗气地表示欢迎,而达力则好奇地打量着瑞安。
“这是你儿子?”弗农上下打量着瑞安,“看起来倒是…健康。”
马克笑着拍拍瑞安的肩膀:“是的,瑞安今年十一岁了,秋天就要去法国上学了。”
“法国?”
佩妮端着茶盘的手抖了一下,“为什么不去…那个地方?”
马克笑着回应:“因为安妮更倾向法国学校。”
佩妮明显松了一口气,僵硬地笑了笑:“法国…很好。”
晚饭时,弗农正在夸耀他新买的奔驰车,瑞安注意到餐桌上有六个座位,但其中一个被匆忙地撤走了。
“哈利呢?”马克问道。
佩妮的餐刀在盘子上划出刺耳的声音:“那孩子在...在阁楼写作业。”她飞快地瞥了瑞安一眼。
“他最近...出水痘。”
晚上的主菜是烤得有些过火的羊排,佩妮几乎没吃东西,她时不时偷看瑞安又立刻移开视线。
每当马克提到安妮,佩妮的叉子就会掉在盘子上。
“抱歉,手滑了。”她总是这么说。
甜点时间,瑞安借口去洗手间,悄悄带着帆布包溜上了阁楼。
推开那扇狭小的门,他看到哈利正蜷缩在角落里,就着微弱的灯光读一本破旧的童话书。
“嘿,你好,我是瑞安。”瑞安轻声说。
哈利猛地抬头,手中的童话书"啪"地合上,月光从狭小的天窗洒进来,勾勒出门口男孩的轮廓。
瑞安注意到他额头上的伤疤被刘海刻意遮住了,但手腕上有一道新鲜的擦伤。
“你是...晚餐的客人?”哈利把受伤的手腕藏到身后。
“或者说我们应该是表兄弟。”
瑞安轻声边说着,边从包里掏出一大堆零食和一个牡鹿木雕:“给你的礼物。”
“表兄弟?没人告诉过我...”
哈利的声音很轻,他惊讶地接过礼物,小心地摸着木雕,“这是...一只鹿?”
瑞安并排坐在哈利身边:“听着,哈利,我知道德思礼家对你…不太好。〞
哈利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你怎么知道?”
瑞安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观察,我想告诉你,你比他们想象的要特别得多,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哈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问道: “为什么佩妮姨妈看到你那么害怕?”
瑞安愣住了:“害怕?”
哈利认真地说,“她看到你时,手都会发抖,就像…就像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瑞安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轻轻抱了抱哈利:“也许有一天她会告诉我原因,现在重要的是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楼下突然传来马克的声音:“瑞安?我们该告辞了!”
瑞安迅速站起身,按住了想归还木雕的哈利的手:“虽然我没办法跟你解释,但这个东西是会保护你的。"
“佩妮姨妈会发现...”
“只要你想藏好它,就不会有人看见。”
仿佛为了证明这点,木雕在哈利手中开始变得透明,像融入了月光中。
哈利没有立即对这奇异的一幕发出震惊,而是突然抓住瑞安的手腕:“你还会再来吗?”
瑞安看着哈利的眼睛说道:“可能来,也可能不来,未来的事无法预测,但请记住,当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
他按了按哈利的心口:“这里会给你答案。”
回程的出租车上,马克疑问的说:“佩妮表姐今晚怪怪的。”
瑞安望着窗外,没有接话。
今天太激动了,一口气把看书时想和哈利说的话都说了,对方会不会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
瑞安越想越挫败,在座位上纠结的拧成了麻花,搞得一旁的马克满脸问号。
(马克:儿子今天晚上也怪怪的。)
后视镜里,女贞路四号的阁楼窗口,一点粉色光芒恍惚出现在夜色中。
那晚,哈利梦见两只银色牡鹿和他追逐嬉戏,怀中的牡鹿木雕随着他的呼吸明灭。
窗外的虎斑猫叼来朵带着露水的百合,轻轻放在窗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