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

“因为我爷爷就买到了，甚至不是医生推荐的，他买的人家二手的。”

江盼显然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故事展开。

“我当时就在关注这种三无保健品诈骗老年人，但这个，还真就是糖。吃了也就图个心理安慰，我就没多说，只是让他别再买了。”

江盼听了后松了一口气，真是阴差阳错，不幸中的万幸。

“找时间对赵晓涵做一个基因测序吧，我认为他的复发有多半可能是受基因影响的。”

大概是官方也觉得如此招摇过市，不论结果与真相如何，闹得人群不得安宁也是需要管理的。

温余三人上一秒还在围着手机聊这个直播间，下一秒直播间就被强制关停了。

熊熊燃烧的火焰被兜头浇了盆冷水，只留下围观群众在一边面面相觑。

蹭上热度的那几个“受害者”仿佛成为了这场灭火事件中残留的火种，余温燃烧着胜利，他们的关注度远远不如事件的中心点，当出头鸟被杀鸡儆猴，他们将身一扭，反从胯下逃走了。

官方通告还需要时间编辑发布，实时关闭的直播间反倒被众目睽睽，重新推上了新的高度。

他们三个人各自抱着手机翻看直播关停的原因，身边的讨论声却突然大了起来。

喧嚣

每个人都上网，大家都像是瓜田里的猹，从网上浏览一圈，有一只猹被叉住了，就会有更多的猹从各处溜走，然后在窝里继续传播消息。

快餐店的服务员在讨论，吃快餐的工作牛马在讨论，他们在讨论，接孩子放学的父母也在讨论。

我们无法批判科技的飞速发展，因为这确实带来了信息的传播速度，也为我们的生活提供了便利，但每个特性都存在对立与统一，辩证的看待一件事物，会发现，有影响深远的优势，就会有同等威力的劣势。

有人享受曝光度带来的话语权，有人害怕曝光度带来的言语伤害。

有人像指挥官一样指使着网络的利箭向哪个地方发射，就会有人被迫的承受着指挥官错误决定所带来的影响。

［突发新闻:R市xx小区一女子疑因网络暴力轻生，从33层高楼坠落而亡。］

［据悉，该女子是R市一医院的一名医生，因近期网络上激烈的言语致使心理创伤疾病复发……］

温余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在这一瞬间捕捉到了这一条新闻。

“多少年才能培养出来一位可以治病救人的医生啊。”

每天的信息层出不穷，网络上的每一秒刷新，都会流失掉大量的新闻，有些事情被有些人莫名的刷到，莫名的有了热度，被重新顶出水面，而有些事情就如潮水般涌过，太阳一晒，连来过的痕迹都不复存在。

温余回过神往下翻到评论区。

这条新闻能让他看到不是因为偶然。

热度起来了，更多的人找到了新的血肉，再次像饿虎扑食般撕咬。

新闻图片被打了码，评论区里各种角度的高清图倒是一张张，还有人翻出了死者的公共社交账号。

［她啊，她早该这样了，怎么现在才……］

［就是啊，这就是报应，还以为互联网没记忆呢，有的是人……］

恶毒的评论一条条涌出，又一条条消退，温余不明白，人都死了，为什么还有人不愿放过这个可怜的人。

评论区里的人仿佛都是正义判官，好像只是卖了“保健品”就应该把自己的命偿还给所有受到欺骗的人。

那还要处罚干什么？

干脆所有做错事的人都去狗带得了。

杨灿震惊的喝了口冰可乐。

“所以，他们的意思是，赵晓涵家属整这一出就是为了说他之前买‘保健品’被骗了？”

桑迎拿了个鸡块吃，还不忘挤上番茄酱。

“然后网友们翻出来这个女医生是之前卖‘保健品’处罚公告名单上的一个人。”

“一群人对她网暴，另一群人骂她该死，还有一群人支持他们。”

桑迎和杨灿都停下了动作，看着温余。

“舆论是会杀人的。”

这一顿饭吃的食之无味，宛如嚼蜡。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让他们对网络和现实生活产生了极大的割裂感。

“诶，咱们今天聚在这的主题是啥来着？”

杨灿一杯可乐都快喝完了才反应过来。

“怎么就，看上直播了？”

桑迎也回神了，这点的餐都吃的七七八八了，看样子温余应该没什么心情聊他的事了吧。

“也没什么，吃完饭咱们就各忙各的吧，我觉得我需要冷静一下。”

温余吃掉最后一根沾满沙拉酱的薯条，三人都没再说话，气氛逐渐沉重了起来。

杨灿说她还有事就先走了，温余和桑迎留下来“光盘行动”。

“你是不是也想起？”

桑迎看温余的脸色不对，说出来的话又染着很浓重的悲鸣，不可避免的联想到了之前的事情。

“都过去了。不提了。”

温余不太想回忆起那些事，即使他只是一个旁观者，有些事的发生所带来的影响却是巨大的。

他们打扫残局，桑迎岔开话题，把温余的注意力向别的地方引去。

白乐然就在这个时候发来了消息。

［学长，大叔这边的资料大多是纸质的，你有没有具体的日期和寝室楼号啊？］

桑迎是不小心看到的消息，主要是手机就放在桌子上，白乐然的头像又那么显眼。

“你找他帮忙了？”

“什么？”

温余顺着桑迎的眼神看过去，白乐然的消息就那么静静的弹出来摆在那。

“他非要帮，我也没办法。”

温余划开消息，“他问有没有具体时间还有穆歌当年的寝室楼是哪栋。”

既然有人帮忙，那不问白不问，只要找到穆歌那天有没有晚归不久好了？

桑迎呆了一下，靠，好像完全记不清了。

“你不会全忘了吧？！”

温余震惊的看着仿佛卡住的桑迎。

“不是不是，这我不得想想吗！你也想啊，你从酒店接的我！”

温余也想，想……

“等我翻翻朋友圈，我看看有没有记录。”

“我也翻我也翻。”

俩人又开始坐那翻朋友圈，好不容易桑迎才翻出来时间，住在哪栋楼又成了难题。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住哪个寝室楼？！”

“那我哪知道这啊！都说了只是同学同学，他住哪和我有什么关系……他也没跟我提过啊。”

温余倒吸了一口气，这怎么办。

C大真的不小，综合类的大学专业多，人也多，更何况为了吸引更多的学生来报，寝室情况也是按照顶配的四人上床下桌安排的。光是校区就好几个，寝室楼更是多的数不过来。

“我去搜搜C大医学院是分在哪个楼。”

温余祭出他的万事通——大蓝本。

人多力量大嘛，甚至都不用他发问题，早就有人替他们问过了。

［16.17.18.19都有可能分到，如果是一体化培养体系的话应该分的是18号楼。］

“那就是18号楼，大三下学期的第九周？”

“诶不是不是，他那个学制好像很乱，然后他转过去之后又搞了好多科研啥的，学的也快，反正我也不知道他应该是几年级。”

温余:不敢睁开眼。

“行吧行吧，我让他给你把全年级的都调出来。”

白乐然也不知道就在宿管那等着还是已经提前把资料都分好了，温余的消息发过去没多久，白乐然就拍了纸质版的单子过来。

［那你这还挺不好查的，医学院那边因为学业问题，宿管说他们基本都不管晚归和夜不归寝。］

单子上记着的寥寥无几的姓名，自然是没有穆歌。

桑迎又燃起了希望。

［这是走读名单，防止误判。］

［图片］

“穆歌走读？”

温余本来也是无聊，翻到下一张图片却意外看到了穆歌的名字。

“啊？不能吧？”

桑迎也不知道这个情况。

“他自己在外面租房子？C大的基础设施不是出名的好吗？”

温余想了想，“也有可能人家家就在C市吧。”

“可是，家如果定居在C市，他怎么又来A市的医院当医生呢？”

桑迎尴尬的挠挠头，“应该，也许，大概，可能……是为我来的？”

“你还真是会给你脸上贴金啊铁子！”

温余黑线。

“那他确实是问我考上哪的研究生来着……”

six。

好像还真有可能。

俩人找白乐然查了半天，啥也没查到，但温余已经开始倾向于这件事是真的的想法了，桑迎依旧不信，实锤没出现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扯谎。

［学长，虽然没能帮上你什么忙，但我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

［没有没有，还是有帮助的。］

温余客套了两句，等着白乐然的下文。

［我要去A市开画展了，可以邀请学长一起来看吗？］

“咱们这最近有要开的画展？”

“好像是有吧，这个时候的展应该不少，导回来之后会和你们说的，算学术交流。”

“不用等导回来了，他已经说了。”

白乐然发来的画展信息和他们导师发在群里的信息不能说是毫不相干吧，连个标点符号都没带改的啊！

那就，不去也得去喽。

［恭喜你开画展了，我会去看的。］

白乐然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他还以为会被婉拒呢，连话术都想好了。

不过，就算现在答应下来，当天会不会来也是个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