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江盼一并紧张的还有所有知晓明天公示实验组病人名单这件事的人，包括网友和温余。
看到江盼准点回家，温余还是很开心的，他曾经阴暗的想，是不是赵晓涵进不了实验组，那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消失的一干二净，起码能还江盼一段平静的日子。
但他知道这个想法是不对的，医生的使命在此，他这样想不就是对医疗行业的玷污吗？
可他真的很想……
江盼因为这件事肉眼可见的变得疲惫，竟然让他有时卑鄙的想要江盼辞掉这份工作，虽然他连自己都养不活。
温余瘫在沙发上，平板上是他随手摸得鱼，如果现实像他画里的世界一样简单就好了。
摸鱼出来的永远是神迹，画里不用考虑法律，公德，也不用考虑柴米油盐，画里定格的全是最有张力的一瞬间，每一瞬间都充满美好，让人无限遐想，拼命靠近但又无法触摸。
温余保存好草稿，继续叠加了一个新图层，画光源和二分。
公示时间定在了非常离谱的晚上零点，十一点半，温余抱着手机在床上困的眼都睁不开，桑迎给他发消息。
他真的，他高考等出分都没被迫熬这么晚的夜，因为那年他高考出分时间莫名提前了，九点多连网页都没进，一条短信直接发到手机里。
温余希望现在也能有个短信提前发到他的手机里，赶紧结束这个煎熬的等待时间。
［你睡了没？］
温余摇摇头努力清醒了一点，给桑迎回消息。
［醒着呢，等结果］
［我给你打个视频，你记得戴上耳机。］
无语，大晚上的搞什么灰机。
温余本来就困的正烦躁，但想着起来动动说不定能清醒一点，他就打开床头灯起身寻找耳机。
［找到了，你打吧。］
桑迎好像很兴奋，这消息刚发出去，温余就收到了视频通话。
温余接通之后就把自己这边的摄像头关了，索性桑迎打视频也不是为了看温余。
“你干嘛呢，这什么地啊？”
桑迎那边的摄像头并没有显示他自己，而是对外拍摄的后置摄像头。
场景是温余完全没见过的地方，看样子像是在室内，屋子里不黑，还亮着灯，摄像头里最显眼的应该就是桑迎想给他看的主角，一台显示器。
“就知道你在等公示结果，所以给你来个超前点播～”
桑迎把摄像头切换到前置，屏幕里出现了他和穆歌两个人。
“ber，你这，你这什么情况？”
刚听桑迎说话，温余还以为他摸到人家实验室里给他现场直播呢，他记得桑迎学的也不是新闻学啊？怎么还干上狗仔的勾当了？
现在倒是……他真摸到人家实验室了！还光明正大的给他直播！
镜头里的穆歌正在猛猛扒饭，一桌子的垃圾食品和干净的桌子显得格格不入，听到温余的声音，穆歌还抬头向他示意了一下。
大晚上的，桑迎这是要给他看恐怖片啊。
镜头重新回到那台显示器上，桑迎的解释才姗姗来迟。
“我来给穆医生送夜宵，顺带给你们都提提神！”
桑迎拿起显示器旁边放着的快乐水，温余一眼就看出来是冰镇的了，那上面还有哈气呢。
温余不争气的饿了。
现在，床头连个苹果都没有了。
“你快点！磨磨蹭蹭的。”
桑迎听着温余气急败坏的声音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根本不是他好心想让温余早点睡，他只是想深夜放毒，平等的让所有没睡的人都受到他美食的荼毒。
“哈哈哈哈哈哈，你是半点不看显示屏，抽签结果都出来了，公示已经编辑好了，就等零点发呢。”
温余这才注意到显示屏上的内容，虽然手机拍摄电脑屏幕会容易过曝看不清，但温余这段时间已经看过太多次“赵晓涵”这三个字了，第二条就是。
温余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理，看到前的一瞬间还是揪心的，可赵晓涵真的被选上之后，他反而莫名松了一口气。
本质上，他也是不想看到一条鲜活的生命离开这个世界的。
“看完了看完了，我挂了，就知道深夜放毒。”
温余谴责了一下桑迎不道德的行为，屏幕对面那俩都发出了笑声，他们寒暄了两句就挂断了视频通话。
温余望着手机屏幕变暗，熄灭，耳机里变得安静，卧室也重新变得悄无声息。
他深吸一口气，小声嘀咕一句“烦人”，没有关掉床头灯，也没再躺会床上。
灯光昏黄，白色的地板上映着温余下床之后的影子，这影子一路飘到了餐厅里的冰箱前。
他没开灯，卧室里的灯光勉强能照亮到冰箱的路线，当然最主要的是，冰箱里有灯，完全不用担心看不见。
江盼应该已经睡了吧？
这是温余开冰箱前的想法。
江盼要是没睡该多好啊！
这是温余开冰箱后的想法。
冰箱里冷白色的小灯照的他心里是哇凉哇凉的啊，原因无他，这冰箱怎么能，健康成这样！
搜罗一圈，温余翻出来几个小西红柿和黄瓜，他也不开灯，他也不洗，气鼓鼓的关上冰箱门，坐在黑暗中的餐厅椅子上就是咔嚓咔嚓啃黄瓜。
这是冰箱里仅剩的几个可以直接吃的食物了。
温余越吃越气越吃越气，桑迎怎么能坏成这样！
啪嗒，餐厅的灯亮了，温余嘴里的黄瓜也停了。
江盼的卧室不是没亮灯吗？！
哦，从书房出来的。
温余把目光从书房转到江盼身上。
“晚，晚上好？”
“晚上好，我以为家里进耗子了。”
耗子本余:我啃黄瓜声这么大吗？
温余抱着啃了一半的翠绿黄瓜，接着啃也不是，不啃也不是。
江盼转身从一个温余不知道的地方扯出了两包面包，分给温余一袋。
“你也饿了啊嘿嘿。”
温余火速拿走面包，尴尬的向江盼笑了笑，并提出合理的建议，“要不，咱们点个外卖吃？”
“行啊，吃什么？”
江盼撕开小面包的包装袋，他确实是有点饿了，正常下班吃完饭到现在这个点已经过了近六个小时，这个点还没睡的，应该都补了一顿夜宵了。
“我来我来，我有券！”
温余提到外卖就来兴趣了，他可是瞄到了桑迎的外卖包装袋，哼哼，等一会儿外卖到了他也要再炫耀一波。
他三下五除二的点完外卖，兴致冲冲的付完钱，屋子里好不容易散去的尴尬气氛又有了卷土重来的趋势。
聊点啥呢……
温余放下手机，“你……”
“你……”
“你先说！”
温余选择闭嘴，因为他还没想好说什么。
“今天晚上这么晚还不睡？失眠了吗？”
哈哈，本来是要睡的，这不是桑迎一顿深夜放毒给他整清醒了吗……
温余尴尬的笑了笑，“桑迎刚刚给我打电话吵醒了，你呢？还有工作？”
江盼不置可否，“在等公示信息。”
他就说！他就说！今晚谁都睡不着！
不过，穆歌和桑迎在抽签，他都已经知道了，江盼还不知道结果吗？
“那你，希不希望赵晓涵被抽到？”
温余一边打探口风一边疯狂打字给桑迎。
［你们抽签结果出来了没告诉江盼吗？我现在能把结果告诉他吗？啊？？？回答我！！！］
江盼自己也不清楚，他对结果也不是那么在乎，“人各有命。”
桑迎显然是还没从实验室离开，收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给温余回信息。
［他怎么说怎么说？我们是寻思要不要暗箱操作一下，倒不是难事，毕竟舆论在那摆着，医院收治的压力也很大的。］
温余想了想，回。
［可是他说，人各有命诶，我也不懂这是啥意思啊。就是，如果你们要改的话，会不会留下痕迹然后被网友扒出来啊，这届网友老能扒了。］
［那都不是问题，最主要的还是他的意愿，要不你再问问？反正零点之前都能改。］
半个小时其实过的很快，现在距离零点也不过只有五分钟了。
“那个，假如啊，我是说假如，如果真抽到了赵晓涵，你有多大的把握……？”
温余话还没说完，江盼就敏锐的感受到了些什么。
“桑迎和穆歌在一起，你知道抽签结果了？”
完了，被猜中了。
温余默默把头扭过去，超小声嘟囔。
“我可没说啊，可不是我说的啊……”
“抽签抽到赵晓涵了？”
温余的头扭得更厉害了，他怎么什么都猜得到啊。
“让你打探我态度，要不要改结果？”
温余彻底没话说了，自暴自弃的捂住脸，“嗯”了一声。
“不用改，就这样吧。”
江盼的语气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在，温余悄悄把手放下。
“那，那要是……”
“尽全力就好，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结果呢。”
这话也不知道是向温余解释还是给自己鼓气。
温余也没再劝，正好这个时候门铃响了。
“您好，外卖到了！”
温余跑去开门拿外卖了，江盼则从兜里掏出那瓶褪黑素，倒了一颗出来吃。
不是菠萝的，是柠檬的。
因为口味的出乎意料，褪黑素被遗落在餐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