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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无界之海(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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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百列之镜位于图书馆藏书阁的腹地,呈沙漏型,由上下两部分构成,上小下大,每一部分都是一台巨大的四面体棱镜,顶端对峙,像猛兽口中的一对犬齿。

据说,最初是由尚智的加百列画出图纸,工匠天使乌利尔亲手打造成型,才有了这面独一无二的智慧之镜,又称"全知镜"。

这里平时是藏书阁闲人止步的禁地,周围布有密不透风的空间阵法,唯有大天使能破解进入。约书亚现在也算一条腿跨入大天使行列,处事圆融的约瑟芬就径直将他领到镜子前。

"把手放在上面,心里默想要问的问题,答案就会显现。"

约书亚对这初代天使遗留下来的神器心存敬畏,担心直接对话会有些唐突。

"不需要先念一段祷词什么的吗?"

约瑟芬摇头。

“这么方便吗?可是我见你每次开启藏书阁或档案中心的大门时都会念一句咒语。”

大天使哂笑道:“你当初代天使都像现在的我们一样谨小慎微?不,他们生活在一个与神明共存的时代,一切知识都是开放、包容、无限、唾手可得的。”

约书亚抬起手臂,小心翼翼触碰底下那个稍大的棱镜,手感光滑冰凉,就像在触摸水面。

少顷,棱镜侧边的三面上散发出五彩光华,一阵光怪陆离的乱闪,渐渐显出清晰的图像。从右到左依次是:外面现在的天光、他在珀迦托雷的公寓和崔斯坦的脸。

约书亚的手触电似的缩回,棱镜上的画面立即消失。他只觉脸上发烫,耳廓不自觉地红熟起来。

约瑟芬从旁看着一切,此时走过来,略带戏谑地问:“你在想什么呢?”

约书亚又羞又臊,简直无地自容:“我刚才脑子里想的明明是那个人在哪儿……”

大天使同情地拍拍他的肩:“‘全知镜’就是这样,它不单单能解答你心中的疑惑,也会投射你内心的欲念。这就是它这么多年少人问津的原因,毕竟,不是人人都有信心经受住自己的秘密暴露于他人面前。”

“这三重画面的意义是?”

“时间、空间、人物。也就是说,如果你的提问方式对了的话,这三面棱镜所示的内容分别对应着你要找的人,在什么时刻,什么地方,与什么人在一起。”

约书亚不信邪,又试了一次,结果没有丝毫变化。

约瑟芬笑着揶揄道:“看来你对答案的渴求还是没能超过对情人的思念。”

约书亚:“……”可我刚才真的有在好好提问!

等一下,情人?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尝试过在崔斯坦身上套用这个词。不仅他没用过,清楚他们关系的亲朋好友也没用过。他本来一直用的是“伴侣”,现在却发觉这个词似乎不能体现出他们纠葛之深,爱意之切。这是个有些年头的旧字眼,透着一股从土里挖出来的陈腐气,还有一点莫名其妙的离经叛道,但就是莫名契合他的心意,并教他顷刻之间涌起一股无法遏制的想念。

他的情人。是他的!只属于他一个人!

他是断断不敢再碰加百列之镜,怕它再泄露自己的心事。要知道他此时此刻的心中所想,可比刚才要精彩纷呈得多。约书亚平时读别人的心读惯了,自己读自己时反而有些近乡情怯,更何况旁边还站着个约瑟芬。

约书亚收回手道:“算了,我再想别的办法。谢谢你,约瑟芬。”

出去的时候,约瑟芬带着他换了条路。

他们走过一座浮桥,浮桥下是一片水域,蒸腾着雾气,时不时有奇异的五色光芒从水面逸出。这片水域的名字叫“知海”,所有灵魂在进入乌洛波洛斯循环之前都要把自己的毕生所学倾倒在里面,毫不夸张地讲,里面的每一滴水滴都是人类亿万斯年凝结出的智慧。

下了桥,他们又经过一条长长的画廊。约书亚在这里看到了一幅再熟悉不过的画作——橄榄树与两少年。与家里墙上那张挂毯异曲同工。

约瑟芬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也看见了那幅画。

“哦,这个是真迹。”

“什么?”约书亚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那幅画,是真迹。你可以过去看看。”

没有人能否认亲眼看到原画的冲击力。在开阔的画布上,粗壮的橄榄树干仿佛结实的手臂那样青筋毕露,伸展开银色的枝丫,翡翠一般的叶片点缀其上,四季常青,如同不朽的古老王座,擎起一片苍翠的伞盖。在细长绿叶的掩映下,一名少年高坐于树梢,光着两只脚荡来荡去。他看起来纤弱而瘦小,双手捧一顶月桂枝编成的王冠。在他手指触及的地方,草木枝条焕发出金光,真正字面意思的金枝玉叶。

树下的少年抬头仰望。他那神情,仿佛不是在望着另一个孩子,而是凝视夜空中的月亮,庄重虔诚,炯炯有光。他的身体有微微前倾的趋势,似乎正要飞起来迎上那顶从天而降的桂冠。

约书亚问:“你知道这幅画画的是什么故事吗?”

约瑟芬轻轻捻动着挂眼镜的珠绳:“先知正在向少年预言,他将成为历史上首个被受神祝福的的人王。”

“可是为什么先知和人王都是少年形象?”约书亚好奇,难道先知不应该是睿智长者的模样?

“因为彼时,他们都尚未长大成人。或许起初只是少年人之间一句玩笑,或者一场无伤大雅的游戏,谁知最后竟成了真。”

关于这位人王的故事,约书亚曾在羊皮卷上读到过,只是当时并未留下很深的印象。他的故国名叫示剑,并非他所初创,但他是第一位被白神认可的人类君主。因为他的王冠来自于神明的恩典,他便将对白神的信仰写入国本律法。他在全国上下大兴土木,修建了无数约幕,鼓励百姓例行参拜。他打着圣战的旗帜,四处讨伐那些信奉异神的国度,并强制令其改弦易帜,皈依白神。

在末日浩劫中,他的国度差一点被摧毁,多亏了白神庇佑,人类最终得以战胜魔龙。

在那之后,他的王国又持续了许多年。他的继任者们也将传教当作自己当政期间的第一要务,继续开疆拓土。

只是最终,和所有曾经存在过的伟大帝国一样,辽阔的疆域超越了统治者威名能够震慑的范畴,即便利用严刑峻法来逼迫所有的民众跪服顺从,可这种做法终究是扬汤止沸。随着信仰之力日渐稀薄,白神留下的祝福自然湮灭,各怀鬼胎的教派林立,对教义的解读也众说纷纭,纷纷打着自己才是正统的旗号,将信仰当做争权夺利的工具,示剑就这样逐渐消失在历史的烟尘中。

这个古国如今的遗址,就在约书亚杀死魔龙的那片沙漠。

约瑟芬道:“这是幅名画,外面周边产品很多,在迦南俯拾皆是。”

一切都说得通了!难怪他和崔斯坦都梦到过这个,原来是幅名画,可能外面梦见过相同场景的人多了去了。

约书亚问:“既然这幅画那么有名,为什么羊皮卷上对示剑古国的历史都有记载,却独独没有提到它?”

约瑟芬面色微微一白,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嗯……大概是羊皮卷的编纂者觉得不重要吧。毕竟只是少年儿戏。”

他们离开画廊,又到别的地方看了看。约书亚很珍惜这样的机会,藏书阁禁区里宝物太多,不是天天都能进来赏玩的,更别提还有大天使作陪,有问必答,有求必应。

但他毕竟不是悠闲散人,还有重任在肩,虐杀维克多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天气区仍不知所踪,加百利之镜并没能给他提供有用的线索,在藏书阁里又已经耽搁太久,他必须忍痛告辞。

约书亚离开后,约瑟芬抄近道返回道加百利之镜前,伸手一挥,上半部分小一些的棱镜开始闪烁光芒。

“光辉的加百利啊!请宽恕我不该有的好奇心。只是他刚才确实暴露出一丝退怯,我担心他并非我们所想的那个人。”她对着镜子喃喃自语。

很少有人知道加百利之镜的上半部分是可以用来看人的。它能洞悉一个人的过去、现在与将来,前提是被看之人必须是自愿站在镜前。

棱镜同样有三个侧面,只是比下半部分要小一圈,被看者站在哪一面前,那一面就是现在之镜,剩下的左右两侧分别为过去之镜和未来之境。

约瑟芬来到约书亚刚才所站的位置,揭开事先布下的迷阵,真正的棱镜才显现出来。

任何经加百利之镜检视过的人或回答的问题都会留下记录,大天使要做的,就是回溯一下刚才的画面。

现在之镜上,是她所熟识的约书亚,过去之镜上,是一名身穿灰袍的小修士,正低头在一本本子上画画,而未来之镜上却一片空白。

约瑟芬道:“怎么回事?难道卡壳了?”

她简单粗暴地用拳头在上面狠狠砸了两下,就像修理信号不好的雪花电视。

镜面上光芒再次开始闪烁,可半晌之后,还是那些画面,未来之镜上也是一如既往的寂寞空白。

“我的白神啊!莫非真的是我们弄错?主神说得对,祂再也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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