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涸方才经历了一场刺激地逃跑,眼下心跳失速,没来得及看清自己撞到了谁,先被对方捞进了怀里。
“抱歉,我,没站稳,撞到你了……”
苏涸磕磕绊绊地道歉,抓着对方的双手抑制不住地开始发抖,他抬起头,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盛矜与眉头紧锁,低头看着他,眉宇间尽是难以掩饰地戾气。
不知为何,苏涸一瞬间竟有种得救了的感觉。
“苏涸,你还要……”追过来的林竞话说到一半便停住,显然已经看到了拥在一起的两人。
他换上惯常的那副彬彬有礼的姿态道:“盛三少,久仰,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
说完,林竞又调转目标,蓦地更改了称呼,朝着苏涸说:“阿涸,别闹了,跟我回去,不要打扰盛少。”
这个更加亲昵的称呼显然是别有用意,盛矜与挑了挑眉,尽管他对这种类似挑衅的行为嗤之以鼻,心底却不受控制腾起一股没来由的火。
他把怀里手软脚软止不住往下滑的人箍紧了,低头问苏涸:“他是你什么人?”
盛矜与的语气慢条斯理,听来却带着一丝压迫感,似乎还有些并不明显的火气,苏涸之所以感受到了这股火气,是因为腰间逐渐收紧的力道。
他被酒精侵占的大脑暂时恢复了一些理智,知道说谎会让他生气,倒不如说实话,于是实话实说道:“是……前男友。”
但是是原主的,又不是他的,所以苏涸没有在前男友前面加一个“我的”前缀。
盛矜与有一瞬间的震惊,但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哦?你还有前男友?”
他语气玩味,话是对着苏涸说的,眼神却在看着林竞。
林竞意识到那视线中带着些敌意后,便道:“阿涸在跟我赌气,我们没有分手。”
这话可算是把苏涸惹毛了,他气得就要从盛矜与的桎梏中窜出来,对着他大声道:“你不要胡说,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而且我们本来也没有关系,你……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呢!”
他一时口不择言,没意识到自己说了实话中的实话,好在周围人没有都没有在意这句自相矛盾的话。
盛矜与一把将他拽了回来,很不合时宜地笑了一声,苏涸酒听见他在自己耳边低声说了句:“苏助理,旧情人见面,你这话就很没有威慑力啊。”
那要怎么办,他又不会骂人……
苏涸愤愤地撇了撇嘴,拽了拽盛矜与的衣领,小声道:“我不想待在这了,你带我回去。”
盛矜与莫名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点命令,顿觉有些意外,但苏涸身上浓重的酒气又解释了他反常的行径,酒精几乎染红了他的眼尾,让苏涸这张脸看上去更加楚楚可怜了。
“好。”盛矜与说道。
他破天荒没计较苏涸“以下犯上”的举动,连个眼神也没有给林竞,自顾自揽着挂在身上的人向电梯间走去。
道旁的服务生和保安纷纷让开路,经理赶紧恭恭敬敬地追上去帮忙按电梯。
只余林竞,站在原地气得牙关咬紧。
盛矜与将人扔进车里,司机迅速将车子平稳地开出去,他抬手看了看腕表,不过九点出头的样子,原本还打算等湫阁闭店的时间去巡查一圈,现在也没了心情。
车内冷气充足,一股熟悉的清凉香味在车中弥漫。
苏涸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坐着就开始犯困,一晃一晃地坐不稳,最后歪倒在盛矜与肩头,给自己找了一个人肉靠垫。
“你倒是不见外,起开,靠着车窗睡去。”盛矜与嫌弃地推了推他的脑袋。
按往常的经验,这时苏涸就会乖乖地道歉,然后赶紧起身离他远一点,但今天的苏涸似乎不是一般情况。
他拿脑袋拱了拱盛矜与的肩窝,似乎是在摇头拒绝,嘴里还配合着发出一声抗议般的“嗯~”的哼声,末了道:“不要,车窗好硌,我的头好疼。”
苏涸扬起的发丝猝不及防拂过盛矜与的脸颊,在他鼻尖留下一点清新的柠檬香。
盛矜与微微皱起眉头,刚想采取强制措施,低头就看见苏涸的脑门上有一块微红的突起。
他鬼使神差地抬手按了一下,确定是一块红肿。
难道是那个男人打得!?
这下就像按到了什么神秘开关,苏涸顿时捂着脑门坐起来,凶巴巴地看着盛矜与:“好疼!”
从盛矜与的角度仔细看,还能看见他眼尾还坠着点水光,也不知道是窗外的灯光反射的光点,还是真的湿润。
他轻哧一声,抱着胳膊看向窗外,装作罪魁祸首不是他的样子。
苏涸揉了揉脑门,越揉越疼,他就不敢碰了,可怜巴巴地缩回后坐角落里。
半小时后。
车子终于停下,司机下车帮盛矜与开车门时,苏涸也刚刚睁开眼。
他似乎睡了短暂的一觉,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脑袋下面枕着的东西就突然被撤走,苏涸一下扑空跌到车座上。
再抬头,盛矜与已经要关门走人了,他生怕被这位锁在门外,赶忙爬过后坐追了上去。
夜风湿热,燥得人心烦意乱。
盛矜与走进花园就听见后面追着的小尾巴急吼吼地叫他的名字,他不耐烦地顿住转过身。
苏涸这几步走得跟大半夜梦游一样,周围都黑漆漆的,他只能寻着盛矜与外套上的反光条追过去,跌跌撞撞地边跑边说。
“你怎么不等我啊!刚刚关车门都差点夹到我的手了,我都没有跟你计较。”
“怎么,还要我给你道歉?”盛矜与垂眸问他。
苏涸声音矮下来:“也不用。”
他本能的感觉,自从今天撞见盛矜与之后,对方好像一只隐有怒气,他平时虽然也不会好好说话,但那是因为他性格如此,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句话都带着情绪。
盛矜与不理他了,自顾自地往回走。
苏涸却没有跟上去,直到盛矜与回头找不到人寻过来,才看见正蹲在露天泳池边的他,正附身趴在岸边,使劲地试图去够水中漂浮的东西。
“捞什么呢?”
盛矜与话音刚落,突然快步走过去,一把揪住他的后颈衣服,暴躁地喊道:“你是想掉进去淹死吗?”
水面上晃荡着摇碎的月影,苏涸拿起抓到的东西在他面前比划两下,笑呵呵地说:“你看,有树叶掉进水里了!它比你的脸还大!”
盛矜与简直要气笑了,抓住他乱动的手道:“明天有工人清理,你管这些做什么?”
苏涸答非所问,自顾自地开始玩叶片上的缺口,小声喃喃:“好漂亮,能吃吗?”
他声音太小,以至于盛矜与没有听见他的话,周围安静下来,只剩昆虫在不知疲倦的鸣叫。
借着月光,盛矜与看见苏涸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大概因为口渴,总要探出舌尖扫过唇瓣,留下一小片晶莹的水渍。
衬衫也被扯得松松垮垮,漏出一小片盛满月光的锁骨窝,月光下简直白得发亮。
这幅画面如同电影的特写镜头,牢牢吸引住他的视线,盛矜与眼前闪回在监控中看到的画面……
苏涸被那个男人压制在墙角时,整个人都被挡住了,他们在做很什么?
接吻吗?
有人亲过这一双唇吗?
盯了半晌,盛矜与看着他突然问道:“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苏涸一愣,大脑还没反应过来。
“你,和你的前——男——友——”盛矜与加重拖长了足后三个字的音节,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一般。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苏涸会跟这种事扯上关系,盛矜与身边当然不乏有这种爱好的狐朋狗友。
甚至有人曾邀请他一起参加多人运动,他最后直接把那人从朋友圈里清出去了。
可是,一想到他们如果也会接吻,就仿佛他养的东西居然会听别人的指令一般。
令人躁怒。
“我们没有在一起过。”苏涸的理智早已下线,此刻被那杯酒支配的大脑完全处于神游状态,低着头扣着衬衫上的扣子,有什么就说什么。
“那你们什么时候分手的?”
“嗯……一个半月以前。”
“……”
盛矜与听着这自相矛盾的回答,沉默片刻,冷笑一声:“你嘴里还有一句实话吗,苏涸?”
“我真的没有骗人。”苏涸固执地说道。
他不知道为什么盛矜与总觉得他是个喜欢撒谎的人,但自己明明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谎,这实在有点冤枉。
苏涸不太高兴,闷闷不乐地低着头,一截一截开始掰叶片上的硬梗,脆生生的梗被掰断后,从连接处流淌出透明的黏液,沥沥拉拉顺着细白的手指淌到他的手心里。
他喝完酒之后一直很渴,回来这一路上都没有喝到水,如今更是渴得难受,便伸出舌尖舔了一口。
盛矜与看着他像小猫一样探出舌尖,顺着手心舔到手臂,不知为什么就感到口干舌燥,喉结不由得滚了滚。
但转瞬他便清醒了,他到底为什么会觉得这幅画面奇异的吸引力!?
简直是疯了……
盛矜与神色一凛,既然这人醉了,不趁机在他嘴里套几句话岂不是亏了。
他审问道:“你对盛宗澜死心塌地,替他做事,他到底给你多少钱?”
“我没有对他死心塌地,我都是迫不得已,其实我根本什么都不会做,你不用怕我的。”
“你觉得我会信吗?”
“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呀,我说的是实话。”
苏涸被苦涩的汁液涩地呸呸几口,还不信邪地以为根茎里的汁水会更甘甜,索性直接把那一小节绿色的梗塞进嘴里嚼起来。
盛矜与这才发现不对,眉头深深皱起:“你吃的什么?怎么跟小狗一样随地捡东西吃!”
他拽过苏涸捏着叶子的手,这才发现居然是泳池旁边种植的成排白鹤芋的枝叶,由于前一天晚上下了场大雨,把一些叶片打落进了水里。
而苏涸手上这一截已经快被他吃完了,甚至现在还有一截正在他嘴里嚼着……
盛矜与的头皮顿时要炸了一般,额角青筋突突直跳,这种天南星科的植物汁液都带有毒素,误食保不准会休克的。
这家伙不要命了!
“吐出来!”
他的吼声吓了苏涸一跳,醉醺醺的人立刻就呆住了。
一股火气直往盛矜与的脑门上钻,他气得要命,用力握住了苏涸的下巴,另一只手撬开他的唇瓣,用两根手指跟苏涸的牙齿作斗争,几乎豪不手软。
“吐掉。”简单两个字,带着威压和命令。
这个动作让苏涸恍惚回忆起,被林竞死死捏住下巴的时刻,他无法思考的大脑下意识下达指令咬紧了牙关。
可盛矜与的手劲极大,捏开他的下巴之后,两根手指便探进他的口腔,在其中来回搅动,钳着他下巴的力气好像要把他的嘴巴都掰掉了!
苏涸呜呜地说不出话,津液顺着他合不拢的下巴溢出来。
他被呛到咳了几下,攥着盛矜与的手腕挣扎。
很快眼角就被逼出了湿润,缴械投降松开了牙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