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从梦说完眼泪顺着眼角留出来,她环抱住容慧馨,像个思念孩子的母亲。
她年岁不大,三十多未到四十的年纪,却穿了件绛紫色的袍子,显得极老气。
“林夫人,好久不见”容慧馨向后退两步,轻轻挣脱开她的怀抱,对着林夫人恭敬行了晚辈礼。
林夫人拿出帕子擦拭眼角的泪水,她双眼通红面带愧疚:“看我,见到慧馨激动的,让杜夫人看笑话了!”
偏头看向杜灵仙,眼睛一亮走到跟前:“多日不见,大小姐越发的标志了,看这才情相貌,恐怕整个兖州所有的娘子加一块都不及大小姐风姿”。
见她夸赞灵仙还将其他娘子都抬出来做比较,杜夫人对着她笑了笑:“哪能这么说,林夫人这是向着我儿,这兖州的姑娘我看了,各有各的美,反倒是衬得咱们老了!”
她指着一旁的茶说道:“林夫人,来喝茶!这甘南来的新茶”。
“好好!”林从梦笑着做到先前的位置上。
杜灵仙和容慧馨行完礼,也都在下手位置坐好,立刻有丫鬟为二人倒上一杯热茶。
“您看着要是老,那我们可怎么办?”林夫人故作熟络的凑到杜夫人耳边:“今天我刚见你,还将你当成了灵仙,走近了才...瞧我眼睛都花了”。
杜夫人礼貌的笑笑,心道这商人妇就是假的很,口里一句实诚话都没有,可怜我那妹妹。
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摘了桃子,小门小户出来的就连恭维都说的让人不舒服。
但又不能撕破脸,大家都是体面人。
她没有说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林夫人见她喝茶,也将茶杯拿起来抿了口,随后:“呀!”了一声:“这茶当真是好茶,也就到了您这才能喝到如此好茶,杜夫人一看就是懂的多,不像我等乡下土包子”。
她掩面一笑。
“这茶可是慧馨爹送来的,你不知道吗?”杜夫人见她这般虚伪,这是在拐着弯夸自己家的茶呢?还说什么夸我家茶,当真是虚情假意。
她这话一出,林从梦笑不出来了,她去哪知道这茶竟然是自家的,她又从不品茶,但她向来能忍,就是他们家的茶又怎么样?
摩挲手上的珠子,想了一下才笑道:“瞧我!我就是个粗人,您可莫要笑话我!”
见前面都铺垫完了,她轻咳了两声:“我今日来不光是看慧馨的,我是想接她回家”。
“哦?”杜夫人故作惊讶:“可是在我这住着不妥?”
“慧馨渐渐大了,我想着跟着家中姐弟多相处,他们都是一家人都姓容,以后也有个照应,再是我们老太太下个月就要过生辰了,也让她好在家中准备准备!”
“原来是老夫人寿诞,那该去绕膝尽孝,都怨我啊!”杜夫人面露悲苦:“我那妹妹走的早,就留下这个孩子,我看着她就想到我那早亡的妹妹啊!
你也莫要怪我,这几天还是我强留她在身边,我不舍啊!可否容她在待几天?”杜夫人捂着胸口,手帕捂着嘴悲伤的就要哭出来。
杜灵仙赶紧走到母亲身边,抱紧母亲的身体:“娘!大夫都说过你不能悲伤过度”。
听到这话,林夫人赶紧站起身,脸上带着愧疚:“可要紧?都怨我”林夫人用手绢擦拭眼角:“姐姐的音容笑貌至今我都难忘,日日供奉姐姐的牌位,不敢有半日的懈怠,好不容易盼到慧馨长大”她直接跪在杜夫人面前,掩面哭泣。
“慧馨我早就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日日盼,夜夜盼,求夫人成全我爱子之心吧!呜呜呜!”
“你这是做什么?”杜夫人没想到这林氏这么不要脸,这种话也能说得出口,还下跪!这要是传出去,别人怎么想她知州夫人?
连连襟的新妇人都容不下,逼迫人下跪吗?
她被这林氏气的咳嗽起来,脸都胀得通红,杜灵仙对着容慧馨急忙说道:“慧馨,快将林夫人扶起来,可行不了如此大礼!”
容慧馨也被林氏的做派愣住,听到表姐的话才反应过来,她走到林氏身边,拉扯她的胳膊:“林夫人,快起来吧!”。
用力一拽也没将人拽起来,这林氏是打定主意今日非要她归家了!
容慧馨深吸一口气:“林夫人,我随你回容家!”。
这一开口,杜夫人好悬一口气没上来,这个丫头,不是说不想回去嘛!她叹口气,这丫头是为了她着想,要是让人这么跪着,知州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这林氏真是好手段,慧馨要是去了容家,还不任他们拿捏嘛?
杜夫人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看着林氏的目光越发的阴沉,她敢!她怎敢!
还是杜灵仙挡在她面前:“母亲,身体要紧!就是妹妹归家,我们也能经常让她作伴!在不然我们也可以去看她”。
杜灵仙略带深意的看着林夫人:“林夫人通情达理,一定会成全母亲对外甥女的爱护之情的,是吧林夫人?”
林从梦低眉顺目:“大小姐说的是!咱们都是一家人!”
说罢,容慧馨心疼姨母,担心姨母被这林氏气到了,拉着林从梦的胳膊:“林夫人,我都叨扰姨母这么久了,那就快带我归家吧!我也想爹爹,大姐姐和弟弟了”。
“好好好!”
林从梦宛如一个慈母,全然没有刚才以退为进逼迫他们的柔弱无助。
两人跟杜夫人道辞,杜夫人直咳嗽,招呼杜灵仙去送送他们,杜灵仙早就找丫鬟找了两个箱子,里面装着这段时间容慧馨用的穿的,还有一些新衣首饰盒点心等。
命人将箱子台上马车,这才挥手道别,直到看着容府的马车离去之后,杜灵仙转身回府。
坐在母亲身边,一只手轻拍后背给她顺气:“母亲也不要太担心了,左右咱们离得近,随时都能去看表妹”。
“你说的对,我们可以去看慧馨。
就是那林氏,你看她那气焰,看她的手段,这么有心机,慧馨哪里是她的对手,商妇的下作手段,当真是可耻”。
“这手段可耻倒不见得,好用就行”杜灵仙回想起刚才林氏的样子,浅笑:“母亲,你说这商妇,怕是连姨母都说进去了”。
“我又不是这个意思!我肯定不能说你姨母啊!”杜夫人刚才也是气急了才口无遮拦。
教坊司,午后!
最终还是找了管事来收场,小厮急匆匆的去小厨房找管事,正巧管人员的王都知在,小厮将饭堂的事情大概同他讲了下。
王都知当即被气的将筷子重重拍在桌子上,引得其他人纷纷侧目。
“哪里来的小女子,敢在教坊司放肆,还行凶起来,真是无法无天”说罢就要去会会这人,刚来第一日就敢出手伤人,定要扭送官服,先打个二十大板。
听到新来的!鱼菲将碗筷放下,喊着小厮那人叫什么?
小厮回并不知道叫什么,只知道那娘子脖子上有伤,听到这个鱼菲就知道这人是她们舞部上午刚来的红锦。
她也不吃了,跟着王都知一同到了饭堂,这丫头是个有主意的,不像这么冲动的人,这其中说不定有隐情,他们舞部的人吃什么都不吃亏。
两人走到饭堂门口,还能听到赵顺的惨叫声,对视一眼,走了进去。
进去就看到韩念念和赵顺等人,周围的人都离他们老远,生怕被误伤。
赵顺看到来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大声哭嚎着:“王都知救我,王都知这女人要杀人”。
“将人放了,不成体统!在饭堂行凶看来你这丫头还是认不清形式,这里是教坊司”王都知怒斥:“将人捆起来送到官府严惩”。
立刻就要有人上前抓韩念念。
鱼菲笑着道:“王大人,别急啊!咱们先问问怎么回事,这小姑娘上午刚来的我们舞部,不像是故意行凶的人,咱们是不是也问问,有没有隐情啊!”
她说的委婉,但还是给足了王都知的面子。
王都知听到这姑娘是舞部的,也高看一眼,这个舞部的人常常宴会表演,认识的贵人也多,他一个小小的都知总能用的到他们的地方,该给的面子也要给。
他的目光稍微缓和,对这要抓人的一摆手,那几人退回到人群中。
二人走到近前。
韩念念松开握着柳叶刀的手,眼泪瞬间流了出来,她浑身发抖,害怕似得跑到鱼菲身后。
赵顺:......
饭堂众人:......
“博士”韩念念小声叫了下人,然后凑到鱼菲耳边低语,她的表情再加上满身是伤,看着格外的可怜。
“当真?”鱼菲挑眉差异问道。
就见韩念念委屈的点头,跟在鱼菲身后不停的抽泣,活像收人迫害的可怜女子。
鱼菲也小声对着王都知说了几句话,听鱼菲的话,王都知皱眉,看着赵顺的目光越发嫌弃。
他走到赵顺面前:“赵顺,我问你,你调戏这女子是不是?”
“我,我”赵顺被问住:“我那是闹着玩的,谁知的这女的上来就伤我!”
“闹着玩?”韩念念捂嘴哭泣:“闹着玩就要抹我的脸”她看向鱼菲:“博士,士可杀不可辱,我今日被这人欺辱,我撞死在这以死明志!”
紧接着她转向翠桃:“翠桃,我死了你就回容府吧,不,慧馨在知州府,你去知州府告诉她,今生和她成为朋友,我何其有幸,但日后我们就要天人永隔了!”
说罢,韩念念头也不回朝着饭堂的墙面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