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里的悉尼阳光明媚,街头树影斑驳。午后的中餐厅里人不算多,空调打得刚刚好,热气腾腾的锅底翻滚着香气。
“我真的太久没吃火锅了。”江可音坐下就开始研究菜单,“怀念你最近怎么总消失?每次问你你都说‘在忙’。”
“她在认真赚钱。”简梓萱一边翻菜单一边笑着补充,“咖啡厅打工那会儿,我都以为她要转行当咖啡师了。”
怀念夹起一片土豆放进锅里,笑着说:“我是真的有点想了。你们知道我其实挺喜欢这种手里有活、脑子能空一点的感觉。”
“然后呢?”江可音好奇地凑近,“你是打算继续打工,还是——”
“我其实……在想以后能不能在悉尼开家奶茶店。”怀念低头拨弄着筷子,语气却意外地认真,“兼职那阵子,店里一个老员工愿意教我,饮品、收银、进货流程我都学了不少。越学越觉得,这是我能自己试一试的事。”
“你是认真的吗?”简梓萱语气带着惊喜。
“嗯。”怀念点头,“虽然还不成熟,但我想慢慢开始筹划一下,先继续打工积累经验,也攒一点启动资金。”
江可音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坚定点头:“那我第一个入股。别小看我,我打工也存了点私房钱。”
“别听她胡说,她上次刚在美妆店一口气买了三瓶精华。”简梓萱一边笑一边摇头,“但我也支持你,怀念。你想做的事,我们都在。”
“真的会很辛苦。”怀念轻声说,“但想到未来如果真的能有一家自己的小店,有固定的客人,有你们会来蹭饮料……就觉得很值得。”
“我们肯定来。”江可音说着举起饮料杯,“等你店开了,我就拉全悉尼的华人群来捧场。”
简梓萱也举杯:“致怀念的奶茶梦。”
三人轻轻碰杯,笑意盈盈。
热气继续在桌上氤氲,她们在锅底翻滚的香味里谈天说地,从创业聊到打工,从配方聊到装修,偶尔也插几句八卦和最近看的剧。那样的午后,像是藏在生活缝隙中的一段柔软时光。
怀念望着窗外明亮的天光,忽然觉得人生不是只有一条路,而自己好像终于能踏出下一步了。
吃到中途,怀念从锅里捞出一块鱼豆腐,吹了吹放到碗里,随口问道:“对了,梓萱,你和你男朋友最近怎么样?”
这句一出口,江可音立刻像闻到什么八卦味似的坐直了身体,一双眼睛亮得像被打了灯:“我也想知道!快说,江聿安是不是已经被你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简梓萱正夹着一片生菜,听到这句,动作顿了一下。
“还行吧。”她故作镇定地回答,但耳尖还是悄悄泛红,“他……其实比我想象得更温柔一些。”
“温柔?”怀念笑,“我记得你一开始说他‘冷漠得像AI’来着。”
“那是他不熟的时候。”简梓萱咬了口菜叶,声音小了一些,“但其实他很细心,节日的时候会提前准备礼物,不怎么说甜话,但做事很认真。就比如那天我提到自己换相机镜头有点卡壳,结果隔天他就跑去店里陪我试了四五个型号。”
“这不就是被宠着嘛。”江可音一脸“我懂”的表情,“他现在还会主动找你聊天吗?”
“……会吧。”简梓萱掩不住唇角的笑意,“不过他习惯用照片说话。比如我随便发一张吃饭的照片,他可能就回一张他在图书馆的天花板。”
“这是什么交流方式啊?”怀念哭笑不得。
“摄影人的浪漫。”简梓萱耸肩,“但他就是那种很克制的人。你能感觉到他喜欢你,但他不会说‘我好喜欢你’,而是默默在各种小地方花时间。”
“比如?”江可音追问。
简梓萱想了想,低头轻声说:“比如……送我回家的时候,一定会等到我进电梯才走;我说最近想学调色,他把自己用过的教程一整套整理给我;还有,我喜欢吃芒果他不过敏但不爱吃,却每次都会把自己那份让给我。”
说着说着,她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怀念笑着戳她一下,“你现在一说起他,眼睛都在发光。”
“你说得比我还明显。”简梓萱推了推她,“那你呢?你和你男朋友——还准备一起住多久?”
“那当然是……”怀念顿了顿,嘴角一扬,“继续住下去啊。”
她们相视一笑,什么都没再说,却又像什么都说了。
桌上的锅咕嘟咕嘟地响,窗外阳光正好。
友情与爱意,似乎都在这顿火锅里,被悄悄煮得更浓了些。
简梓萱下班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城市的光影从车窗外迅速掠过,她坐在副驾驶,看着江聿安安静地开车,车内放着轻柔的英伦民谣,没有多余的声音,只有一种淡淡的安稳感。
“你今天拍了什么?”她侧头问他。
江聿安专注地看着前方,半晌才开口:“港区那边,有个老桥拆了,我去拍了点纪念画面。”
“你总是能找到别人忽略的地方。”她轻声说。
“是地方太安静了,不抢眼,所以我才喜欢。”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看她,但简梓萱忽然觉得,似乎这句话也适用于她自己。
晚饭是在一家藏在巷子深处的小餐厅,装修复古,灯光昏黄,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有风吹动藤蔓,叶影摇曳。
吃到一半,她夹了块牛肉,递到他碗里,“你上次说这道不错。”
江聿安“嗯”了一声,接过,细嚼慢咽。他的动作一如既往地不快不慢,却让她有种错觉——像他们之间也正被他耐心地一点点推进着。
吃完饭回家的路上,他把车停在她楼下。
“要上去坐坐吗?”她问。
他摇头,“不坐了,明天早课。”
她点头,却没推开车门。
车厢安静了一会儿,他忽然转头看她,轻声问:“你是不是有点不安?”
简梓萱有点愣。
“你最近看我时,会犹豫。”他说得平静,“虽然你没说,但我看得出来。”
她低头笑了笑,过了一会儿才抬头看他,语气里带着点倔强,“我只是……有时候不确定你是不是会一直在。”
江聿安看了她几秒,然后伸手,指腹轻轻滑过她的耳侧,把一缕头发拨到她耳后。
“我不是习惯说‘一直’这种词。”他说,“但我能做到的,是下次你不安之前,先靠近你。”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车里的灯光恰好从她侧脸扫过,照亮她眼里的微光。
简梓萱轻轻地笑了,“那你现在,是不是靠得还不够近?”
江聿安没有再回答,只是稍稍倾身,吻了过去。
不是急切的、也不是冲动的,而是一种缓慢的确认。他像是在用这个吻告诉她:我确实不会说“爱你”那种话,但我真的,正在一点点往你心里走。
午后的阳光落进客厅,静谧而明亮。怀念坐在茶几边,正在拆新买的咖啡滤杯,手指动作一顿一顿地,左手上那道淡淡的红痕在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时屿从书房出来,视线一落,就注意到了她那只还没完全褪色的烫伤痕迹。他走过去,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明显的担忧:“你手还疼吗?”
“已经不疼了。”怀念头也没抬,只是随口应着。
他没说话,只是坐到她旁边,低头去看她拆包装的手势,指尖似乎还是有些僵硬。
“我打算下周开始继续去咖啡店。”她忽然开口,语气轻描淡写,“店长让我多排几班,我答应了。”
时屿的眉心顿时皱了起来,“你还想去?”
“那是我主动争取的。”她平静地看向他,“我想继续学,做店务、调饮料、和客人沟通……我都挺喜欢的。”
“喜欢我知道。”他的语气缓慢却压抑,“但你手才刚好一点,上次那样烫伤我都不敢想第二次。你知道我有多后悔那天没提前来接你吗?”
怀念垂下眼,“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不可能什么事都靠你。”
“我不是说你必须靠我。”他叹了口气,伸手握住她那只手,掌心冰凉,“我是说……如果有可能避免受伤,我宁愿你不用去承担这些。”
她望着他,“可我也得有自己想做的事。我不能总是活在你能护得住的范围里。”
时屿看着她倔强的神情,有些头疼,又有些心软。他抬起她的手,轻轻在她掌心印上一吻。
“那你答应我,排班不要太满,不做晚班,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告诉我。”
怀念看着他,片刻后点头,“好。”
他还是不放心,又补了一句:“我每个月转给你的钱够你用的。不是真的没钱才去打工,对吧?”
她弯了弯眼角,半撒娇地说:“我只是想练手,又不是非要靠那点工资生活。你转的钱我都留着,没乱花。”
时屿轻笑出声,“留着干嘛?”
“留着以后给你买礼物啊。”她挑眉,“我想用我自己的钱。”
他没再说话,只伸手将她拉进怀里,贴近她的耳边低声说:“你就爱让我心疼。”
她靠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那你就一直疼着吧。”
新年的喧嚣过去,悉尼的校园也逐渐恢复平静。云和与悉尼大学联合开展的科研项目已进入倒计时阶段,原定四月初结项提交,团队成员最近几乎是窝在实验室与会议室两点一线的生活节奏。
时屿仍旧是团队里的核心之一。他冷静理性,安排得井井有条,是众人默认的临时小组“领头人”。每天进组的第一件事,除了检查进度、整理建模的数据,就是回复国内项目导师的长篇邮件。
这天午后,阳光晃过实验室的玻璃墙,时屿正在电脑前改论文摘要,眼神却因连续几天的高强度工作略显疲惫。
“你多久没回去好好休息了?”简梓萱从旁边递来一杯冰美式,语气带着一点调侃。
“昨天回去睡了五个小时。”他接过咖啡,语气平静,“已经很好了。”
“可你这个脸色,看起来像连续三天没合眼。”陈熙言边翻资料边说,“上次熬夜还是准备期末考试,现在好像比那还猛。”
宋亦轩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边处理图像模型一边笑着说:“我上次看到他刷怀念朋友圈点赞,还是凌晨三点,说明那会儿还醒着。”
“你还看这个?”简梓萱一边说,一边嘴角微扬,眼神若有若无地瞥了宋亦轩一眼。
“组里就你看得最勤快。”陈熙言打趣。
时屿没参与他们的调侃,只是敲了几下键盘,说:“数据那边需要再调一次参数,昨晚我发现模型在收敛到关键指标的时候还是有偏差。”
“那你得让人活。”宋亦轩耸肩,“再拖下去我们就得把睡袋搬来实验室。”
“不是我拖,是进度卡在前期没调好。”时屿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这次提交完草稿,导师要开一轮线上评估会议,最好这周末之前能跑通。”
简梓萱看他疲惫的样子,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说:“你记得周五晚上我们要一起聚一趟,别临时失联。”
时屿“嗯”了一声,没多问原因。
“就是普通聚餐。”陈熙言笑,“你别紧张,不是又给你安排什么事。”
宋亦轩补了一句,“不过怀念应该会提到你太久没回复消息。”
简梓萱悄悄瞪了他一眼,却没否认。
这段科研之路不算顺利,每个人都在为成果紧绷着神经。可偶尔有些小打趣、小关心,也让这个临时拼凑起来的团队显得多了点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