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陆思年正趴在床上反复修改着告白书的草稿。

"年年~！我们回来啦！"楼下突然传来母亲欢快的声音，"给你带了好吃的！"

陆思年手一抖，铅笔在纸上划出一道突兀的痕迹。他慌忙合上素描本，下意识瞥了自己身上的不知从何而来的衣服急忙换好睡衣睡裤准备下楼，宋易华的衣服整齐地叠放在洗衣篮里，上面盖着他随便找来的T恤作为掩护。

"来了！"他应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洗手间，迅速将宋易华的衣服浸入清水。指尖触到冰凉的布料时，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顿了顿，鬼使神差地捧起衣领轻嗅了一下——那股若有若无的乌龙茶香早已被汗水冲淡，却仍固执地萦绕在纤维之间。

"年年？"母亲的脚步声从楼梯传来。

"马上！"陆思年手忙脚乱地把衣服按进水里，胡乱搓了两下就冲出浴室，差点与站在门口的母亲撞个满怀。

陆母狐疑地打量着他湿漉漉的衣服腹部："你在干嘛呢？"

"洗、洗衣服。"陆思年结结巴巴地回答，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陆母笑着捏了捏儿子的脸，"我们家小少爷居然自己动手洗衣服？不用洗衣机？"

陆思年躲开母亲的手，快步往楼下走："就一件T恤而已..."

餐厅里，父亲正将几个精致的餐盒摆在桌上。诱人的香气立刻勾起了陆思年的食欲，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西域厨的招牌菜？"陆思年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掀开盖子，"你们去吃了西域厨？"

"吃完了怎么可能还有剩菜给你？"父亲笑着递过筷子，"你妈妈怕你饿着，特地预约了外带。"

餐盒里整齐码放着色泽金黄的烤羊排、翠：绿的时蔬和松软的囊饼，旁边小格中还盛着陆思年最爱的酸奶酱。他感动地看向母亲："谢谢妈妈！谢谢爸爸！"

"快吃吧，都要凉了。"母亲洗了手从厨房出来，递给儿子一杯冰镇石榴汁，"今天去宋易学校玩得开心吗？"

陆思年正往嘴里塞羊肉的动作顿了一下，含糊地应道："嗯……都是去学校，有什么不同。"

"宋家那孩子真是越来越懂事了，"父亲在一旁接话，"听说这次考试又是年级第一？"

母亲给丈夫使了个眼色，转而问道："你们学校下个月不是有朗诵比赛吗？准备得怎么样了？"

陆思年暗自松了口气，顺着话题聊起了学校的事。但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却是今天宋易华在车里让他枕着肩膀时，那小心翼翼生怕惊醒他的模样。

吃完饭，陆思年主动收拾碗筷。当他正要把剩菜放进冰箱时，母亲突然问道："对了，你换下来的衣服呢？我一起拿去洗。"

陆思年的手一抖，差点打翻餐盒："不、不用了！我已经洗好了！"

"真的假的？"母亲狐疑地看着他，"该不会又像上次那样泡在水里就当洗过了吧？"

"这次真的洗了！"陆思年信誓旦旦地保证，心跳却快得不像话。他不敢告诉母亲，那件衣服此刻正被绵密的泡泡包裹住。

收拾完厨房，陆思年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房间。关上门后，他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后背已经沁出一层薄汗。

浴室里，泡在水中的衣服已经有些发皱。陆思年小心翼翼地捞起来，挤掉多余的水分。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湿漉漉的布料上，映出一片朦胧的蓝。他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教他洗衣服时说过的话："对待珍贵的东西，要像对待自己的心一样温柔。"

"真是疯了..."陆思年自嘲地摇摇头，却还是放轻了动作。泡沫在指间破碎，散发出淡淡的石榴香——这是家里常年使用的洗衣液味道。他忽然有些懊恼，这样会不会因为我没洗干净？

拧干水分后，陆思年对着阳台的晾衣架犯了难。直接晾在这里，等下肯定会被母亲发现。犹豫再三，他决定把衣服挂在卧室窗边的挂钩上，还特意调整了角度用衣服盖住，确保从门外看不到。

做完这一切，陆思年瘫在床上，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二十。

他点开与宋易华的聊天窗口，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许久，最终只发了一个简单的表情包：一只小猫抱着茶杯。

对方几乎是秒回：还没睡？

陆思年的心跳漏了一拍：刚洗完澡

宋易华发来一张照片——书桌上摊开的习题册，旁边放着半杯茶：在赶作业，好困

照片角落里，陆思年眼尖地发现了一个熟悉的物件，他今天落下的信息素手环，正静静地躺在宋易华的笔筒旁。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陆思年猛地坐起身，手指飞快打字：

补课的年年:我的手环是不是落在你家了？

对话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持续了足足半分钟，最后发来的却是轻描淡写的一句

睡一会:嗯，在我这，周一给你

对方正在输入中了许久发来一句

睡一会:对了，你的衣服不小心染色了，不好意思啊

陆思年咬着下唇，不知该庆幸还是失望。他盯着那个"嗯"字看了许久，仿佛要从这个简单的字眼里读出宋易华当时的表情，我对他的衣服这么用心，而他居然把我的衣服泡染色了！

陆思年也没追究，只是愤愤的发了几个字。

补课的年年:没事，那我先睡了

睡一会:好

宋易华回复道，后面还跟了一个月亮的表情。

放下手机，陆思年翻身下床，轻手轻脚地锁好房门，把阳台上宋易华的衣服取下来塞进来烘洗一体洗衣机启动启动启动，全部启动，发布完命令后回到床上重新摊开素描本。月光为纸页镀上一层银辉，他拿起铅笔，在"第六章：我想对你说..."下面继续写道：

窗外，一只夜莺在枝头轻声啼叫。陆思年合上素描本，将它小心翼翼地塞进书包最里层的夹层。月光透过纱帘，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明天材料就会送到学校，他要开始秘密制作那本告白书了。

这个念头让他既紧张又期待，像揣着一个即将破土而出的秘密。陆思年关掉台灯，在黑暗中睁着眼睛躺了许久。半梦半醒间，他似乎闻到枕边传来若有若无的乌龙茶香——那一定是错觉，却让他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

周一清晨的阳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窗，在陆思年的课桌上投下一片明亮的光斑。他早早地来到学校，把已经烘干叠好的衣服装进纸袋，趁着早读前的空档溜到了五班教室门口。

五班的教室里只有零星几个值日生，陆思年踮起脚尖张望了一下，确认宋易华不在后，迅速把纸袋塞进了他的课桌抽屉。转身要走时，却不小心撞到了后排的椅子，发出"哐当"一声响。

"找谁啊？"一个戴眼镜的男生从作业本中抬起头。

"没、没事！"陆思年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溜烟跑出了教室。直到回到十班自己的座位上，他的心脏还在砰砰直跳，仿佛刚完成了一场秘密行动。

升旗仪式前，各班学生陆续在操场集合。陆思年跟着十班的队伍慢吞吞地下楼，远远就看见宋易华站在教学楼拐角处，修长的手指正把玩着一个银色的手环——正是他落下的信息素监测器。

阳光为宋易华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他今天穿着规整的校服，领口处的扣子却随意地解开了两颗，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陆思年不自觉地放慢脚步，假装整理袖口，等周围同学都走远后，才若无其事地靠近。

"看到我给你放的衣服了吗？"陆思年故作镇定地问，眼睛却盯着地面。

宋易华轻笑一声，把手环递过来："看到了。喏，你的手环。"

陆思年接过手环，指尖不经意间触到宋易华的手心，一股细微的电流般的触感瞬间从接触点蔓延开来。他慌忙把手环扣在腕上，金属的凉意让他微微打了个颤。随着"咔嗒"一声轻响，手环开始工作，周围杂乱的信息素味道立刻被隔绝在外，他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

"这种东西要保管好，不要随便乱放。"宋易华的声音突然靠近，温热的气息拂过陆思年的耳尖，"你的信息素波动是不是有点大？衣服上面全是你的信息素味。"

陆思年的耳根"唰"地红了，他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那是我的洗衣液，和我信息素一个味的..."声音越说越小，"不过也可能是信息素吧，准备到周期了。"

"噢——"宋易华拖长了音调，目光在陆思年后颈的抑制贴上停留了一秒，"那你尽量带好抑制贴，注意安全。"他顿了顿，声音突然低了几分，"有什么不舒服可以找我。"

这句话像一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陆思年心里激起层层涟漪。他当然知道宋易华话里的含义——他们99.7%的信息素匹配度，比任何抑制剂都要有效。这个认知让他的脸颊更烫了，只能胡乱点点头："好的，老师催了，走吧。"

"嗯。"宋易华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伸手替陆思年整理了一下歪掉的领口，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锁骨，惹得陆思年一阵轻颤。

走向操场的路上，陆思年满脑子都是宋易华那句"可以找我"。他偷偷瞥了一眼走在斜前方的宋易华，阳光为他挺拔的背影勾勒出一道金边。陆思年不自觉地摸了摸手腕上的监测器，屏幕上显示的信息素数值比平时略高——这绝对是被宋易华撩拨的，他在心里愤愤地想，随即把档数调高了一度。

星期二下午的阳光格外明媚，陆思年站在快递驿站前，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他反复核对着手机上的取件码，手掌上都被汗热出一层水雾。

"姐姐手机尾号xxxx，姓陆。"他小声欢呼，从快递站架上抱下一个沉甸甸的纸箱。纸箱上贴着"手工材料专用"的标签，边角处还印着一朵小小的樱花图案——这是他在网上精心挑选的店铺。

抱着箱子往宿舍走的路上，陆思年的脚步轻快得几乎要跳起来。陆思年赶紧加快脚步，生怕被宋易华偶遇。他今天特意推掉了和宋易华的补习，借口说要回家拿东西。想到这个小小的谎言，他的耳尖微微发烫。

推开宿舍门时，陆思年惊讶地发现付奚居然在——这个点他通常都在图书馆。

"哟，稀客啊。"付奚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挑了挑眉，"不去补课了？"

陆思年把纸箱藏在身后，支支吾吾道："就...临时改了主意。"

付奚的目光落在他身后鼓鼓囊囊的纸箱上，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什么宝贝这么神秘？"

"没什么！"陆思年快步走向自己的床铺，却因为太着急差点被椅子绊倒。纸箱"咚"的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彩色卡纸、装订线、复古火漆印章，还有一叠照片。

付奚眼疾手快地捡起一张照片："哇哦，这是谁家的小哭包？"

照片上，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正哭得梨花带雨，旁边站着另一个稍高些的男孩，也抱着他痛哭流涕，两人在一起搞笑极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两个孩子身上，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光晕。

陆思年扑过去抢照片："还给我！"

付奚灵活地躲开，仔细端详着照片："等等...这个泪痣..."他突然瞪大眼睛，"不会是你吧？"

"你猜。"陆思年涨红了脸。

"你都这么说了，那就是你了。"付奚坏笑着又翻出一张照片，"这个不会是你和宋易华吧？"

陆思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跳起来："你、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张照片的角度刚好把你的泪痣和宋易华的脸颊痣拍下来了。"付奚指着照片上两个并肩而坐的背影

陆思年一把抢回照片，像护食的小动物般把所有材料拢到怀里："不告诉你。"

"行行行。"付奚耸耸肩躺回床上，手指却在手机上飞快地打字。

陆思年没注意到室友的小动作，他正专注地整理材料。彩色的卡纸按照色系排列整齐，装订工具一字排开，那叠照片被他小心翼翼地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每一张都是他和宋易华成长的见证：三岁时在幼儿园的滑梯上、六岁岁生日会上共吹蜡烛、高一军训合影……

"千万不能说出去知道吗？"陆思年突然抬头，严肃地叮嘱。

付奚手一抖，刚发出去的消息显示"已撤回"。"好嘞。"他心虚地应道，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

另一边，教师公寓里，宋易华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