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祁棫疑惑了一声，手指按在了秦云的脉搏上，“夫人的病我能治啊，夫人，让我给你治疗吧。”

她炯炯有神的看着秦云，一只手搭在秦云的脉搏上，一只手摸到了秦云的脸颊，那只柔弱无骨的手，竟然就那样温柔的抚摸了起来。

秦云愤怒的挥开祁棫，目光带着火焰的瞪着她，“你这是在做什么，嘲讽我？”

祁棫被推开，但她只是被推开了手，只见她趴在榻上，抬起头，眼泪瞬间落了下来，“夫人，我怎么可能嘲讽你呢，我只是在关心你。”

秦云的眉心皱的越发厉害，她上下打量祁棫，试图在祁棫的身上找到不对劲的地方。

不，她身上就没有丝毫对劲的地方。

难道江南竟然是那样的钟灵毓秀，能够养出来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白莲花？

旋即，秦云的心口更加的疼了，连带着也越发觉得恶心。

她与肖博衍是少年夫妻，两人相伴走到了今日，看着肖博衍官拜丞相，她心中也是欢喜。

她是官宦人家培养出来的正房长女，就算不嫁给肖博衍，她的夫君，也必定是三妻四妾。

她不是内心狭隘，不让丈夫纳妾的人。

可是她没有孩子啊。

看着这些年轻女子进入府邸，一个个青春烂漫，身体健康，再看看她自己，自从失去那个孩子之后，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家中多次找她商量，想要让家中姊妹过来照顾，她心中清楚，那哪里是照顾，分明是想要给丈夫做续弦，提前练过感情来了。

她每日感受身体生命的流逝，明明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她如何还能对这些女人露出笑脸。

想来，祁棫也是存着这样的心思吧。

她以为，只好讨好了她，就能够有机会靠着她在肖博衍面前多刷刷脸，甚至能从妾升为主母。

实在是太可笑了。

她喊了一声滚，再次猛烈的咳嗽起来，弓着腰，几乎要将全部的器官都咳出来。

桃儿脸上带着怒意的看向祁棫，“你快些走，夫人都被你气成什么样子了。”

祁棫没关心桃儿的驱赶，她再次扶住了秦云，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分别在天突穴、列缺穴、膻中穴等穴位或者按压或者大圈按摩，等看到秦云的咳嗽止住一些，才松了一口气说道：“夫人，我真的会医术，你看，你现在是不是好多了，没有那么难受了。”

秦云感受到胸腔那种凝滞的感觉的确少了许多，诧异的看向祁棫，“你竟然真的会医术？”

祁棫猛烈的点头，“那是呢，我从小就喜欢医术，只是家中经商，爹不让我去学，但是我偷偷的学，如今还算是厉害，夫人，你的病不算厉害，不过是小月子的时候没有调养好，只要我妙手回春，稍微出手，夫人您肯定会立刻好起来，刚刚听你说，你日子不多了，你可不能这么想，你的病不是那么严重，治好之后，不能说一定长命百岁，长命九十岁应该是没有关系的。”

秦云已经接受自己命不久矣这个事实，忽然听到祁棫这样说，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她不知道请了多少的名医，从宫中的太医到游方郎中，都说她命入膏肓，没有几天好活了。

在祁棫的眼中，她竟然还能活？

祁棫笑嘻嘻的自己到一旁拿起毛笔，刷刷的写好了方子，交给桃儿，“这些是我写的方子，你去到医馆去取药回来，三碗水熬成一碗水，每日早上一次，晚上一次，知道吗！”

桃儿看向秦云，待秦云点头之后，不舍的走了出去。

祁棫靠在秦云旁边，“夫人，我以后可以叫你姐姐么，你长的好漂亮啊，我不想叫你夫人，显得很生分。”

秦云猛然知道自己还能活下去，被惊喜冲昏了头脑，整个人显得有些木楞，听到祁棫这样说，虽然对祁棫的自来熟觉得有些尴尬，但依旧点了点头。

“云姐姐，你让其他人都下去好不好，我要跟你说一小会的私房话。”

秦云看祁棫越发的得寸进尺，她想要拒绝，但是感觉胸腔中的确舒服了许多，想来以后少不得麻烦祁棫继续帮忙，念达流转，便吩咐道：“我与月妹妹有些话要说，你们到门口守着。”

另外几个丫鬟脸上带着惊讶离开了。

自从夫人小月子之后，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更何况，还是对老爷刚刚纳入府中的小妾。

祁棫小心的帮秦云揉着肩膀，两人几乎贴在一起，秦云推不开，也就由她去了。

祁棫小声说道：“云姐姐，你中毒了。”

秦云猛地看向祁棫。

祁棫重重点头，“你之所以恶露不止，就是因为中毒了，那不是小月子的后遗症，而且您身上还有其他的毒素，虽然隐秘，但是我一把脉，就感觉到了。”

秦云张了张口，脸部肌肉剧烈的抖动起来，“中毒？”

祁棫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这种毒物应该是在你贴身的物件上，刚刚我朝你靠近，就闻到你身上有女儿香，”她皱了皱鼻子，“这种毒虽然名字好听，却十分的霸道，会让人每日来癸水，一直到身上的血流尽为止。”

秦云猛地瞪大了眼睛，咬着牙说道：“是谁！”

她将身边的丫鬟全部都想了一遍，还是没有丝毫的头绪，这些丫鬟，要么当初是她从家中带来的，要么是自己去采买的，卖身契都在她手上，这些人中，竟然有要害她的人么？

她不知不觉的，已经开始完全相信祁棫了。

她拉住祁棫的手，“若是我能活下来，定会让夫君好好待你。”

祁棫推开秦云的手，叹了一口气，说道：“云姐姐，你当我想要嫁给丞相？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本来是能嫁个相公，做人家正妻的，但是因为长得实在好看，”她深深的叹息了一声，“谁想给别人做妾啊！”

秦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了。

实在是祁棫叹息的地方，让人难以共情。

但她也知道，美貌有的时候也是一种罪过，古往今来，国家的兴，都是男人的功劳，国家的衰亡，都是女人的引诱。

她试图共情祁棫，可看祁棫脸上没有丝毫烦恼的样子，实在是共情不来。

她只能岔开话题，“不管你想不想，如今已经嫁到丞相府来了，就在丞相府好好生活吧。”

祁棫快速的点头，“正是这个道理呢，我也是这样想的，咱们姐姐妹妹，香香的住在一块，也是不错的，特别是我今日见到云姐姐你的模样，我就更加肯定了这个道理，想来肖相人虽然不怎么样，但是选老婆的眼光还是有的，你这么好看，其他的姐姐妹妹也不会多丑吧。”

秦云嘴角微微抽动，似乎是在思考祁棫话中的意思。

到了晚上，肖博衍照例先到了秦云的房间坐坐。

“听说关新月到你这里来了？”肖博衍没有靠近秦云，她的身上总是有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肖博衍很是不喜欢。

只是今日，这味道好像淡了许多。

秦云点了点头。

她才喝了一碗祁棫开的药方，脸上的颜色就红润了许多。

“她是从江南来的小门小户，若是对你说了什么不好的，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秦云疑惑的看向肖博衍。

她是大家主母，虽然不应该吃醋，但是若是夫君维护他人，而且还是刚刚娶进门的小妾，肯定是会生气的。

肖博衍难道不清楚么？

秦云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她听到肖博衍这样说的时候，第一想法是，肖博衍是不是有病，什么叫做小门小户，说了什么不好的。

这分明就是嫌弃祁棫门第，又说她无礼。

祁棫那么活泼可爱，长的有那么好看，知进退懂礼数，哪里像是肖博衍说的那么不堪。

这恼人的情绪一生出来，便不由的多想了，只觉得肖博衍也显得那么面目可憎，竟然这样说祁棫。

她越是看肖博衍，就越是觉得奇怪，肖博衍官拜一品丞相，若真的爱护祁棫，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简直……这简直就像是在挑拨她与祁棫的关系。

念头一旦滋生，她就不禁多想了一些。

这后院中的所有女人，关系都不怎么好，难道是她们天生敌对？

她觉得不应该如此。

她父亲也有许多姬妾，虽然有勾心斗角，但却也没丞相府这样明显。

大家敌对的都过于明显。

她作为主母，并无孩子傍身。

杏儿是她的丫鬟，在她孕期，抬了做妾的，当是是向着杏儿本不能生育，给肖博衍做了妾，不会有什么后患。

可杏儿本对她十分忠心，最近她觉察觉出来杏儿隐隐对她有些恨意。

再说那柳姑娘，是肖博衍的母亲在世的时候，给他的通房丫头。

她一个连姨娘都不是的，却整日眼高于顶，不可一世。

以前她只觉得柳姑娘是个没脑子的，如今想来，她分明是有所依仗，才敢如此行事。

秦云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劲。

特别是她的毒。

祁棫不过是个自学成才的小丫头，都能够看出她中了毒。

那些游方郎中不行，可是太医呢？

她越发觉得肖博衍很不对劲，她以前觉得肖博衍为了她的病，忙上忙下，如今想来，却觉得哪里都可疑。

以前肖博衍来她房中坐一坐，她觉得自己愧疚肖博衍，未能给他生下一儿半女，如今再仔细瞧着，肖博衍坐的那么远，分明是嫌弃她。

像是祁棫，第一眼见到她，就恨不得贴过来，那才是真的关心，真的爱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