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想也没想往元浅家里冲,脑子里已经幻想各种繁以霜“杀人灭口”的方式方法了。
哼哧哼哧跑到目的地,她觉得自己像田地里犁地不知疲惫的牛。
“元老师,你有没有……”
推开门大喊,她是个易出汗的体质,一路小跑的功夫,身上全汗湿了。汗水好像也流到眼睛里去,揉揉眼睛,看看面前的小院子。
上午的太阳还不算太热烈,透过元浅栽种的盆栽,大的小的,摘在盆里的,围起栅栏拢在土里的,除了必要的通道,元浅的小院子简直像个小型的植物园。
风轻轻地吹,破瓷缸里的盆栽晃啊晃。院子里有元浅,有繁以霜。圆圈和小黄围着两人打转。
繁以霜穿了件薄的白卫衣,下边是深蓝色的直筒裤。袖子被高高挽起来,元浅站在她面前,似乎在看她的手,语气着急:“霜霜,那些真是你影迷吗?我看着怎么不像呢,都撞到你了,哪有影迷会把自己喜欢的明星撞倒在地的呀!现在影迷们都这么横行霸道吗?”
元浅仿佛还活在上个世纪,对于演员的印象来源于各地奔走的老演员,那时候演员演戏都是国家安排的,是要入编的,一个月工资也没多少呢。以至于她还用影迷这样很老派的称呼叫粉丝。
“你看看,都受伤了。”
繁以霜不想让元浅担心,看看自己手肘被蹭破的皮,无所谓道:“没事元老师,你不知道,是粉丝太热情了,她们也不是存心的,再说我观众缘可好了。”说着,她又笑笑,好像真的观众缘很好的样子,没什么在意的。
还是在草莓藤架下边,繁以霜站的位置就跟昨天晚上一样,她旁边摆着小板凳,小板凳元浅也用了好多年,原木的颜色变得灰扑扑的。圆圈蹲在繁以霜脚边仰头,睁着圆溜溜的猫眼,喵喵叫着。
又是要吃的。
宋婉站在原地,想圆圈真是只养不熟的猫,繁以霜才来几天,就会向她要吃的了。
喵喵的声音拖得老长,她都有点不耐烦了,捂捂耳朵,发现繁以霜根本就没有不耐烦的样子,她微微低着头,盯着圆圈看,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
“元老师,圆圈是不是饿了,叫得这么凶。”
元浅用脚撇了撇圆圈的猫身,“哎呀,霜霜你还有空闲去关心猫儿,你这手肘蹭掉好大块皮,细皮嫩肉的,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元浅捏着繁以霜胳膊看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就跟小时候一样,要是她哪磕着碰着,元浅好像天要塌下来似的。
以前繁以霜觉得元浅是怕于悻说她不负责任,所以才那么重视她受伤。但是她从不认为于悻作为一个母亲有对她好好负责过,而且自己本来就是于悻托付给元浅的,怎么都轮不到于悻怪元浅。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于悻来接她那会,确实拿她身上的小伤质问元浅是怎么照顾她的。依照于悻女士那个脾气,定然是要不依不饶的。可是呢,元老师根本不带理她的,于悻的脾气就蔫了,一点发作不出来。
繁以霜觉得很新奇,这世上还能有让于悻吃瘪的女人,后来回到家,她又回过味来,心想那时候元老师根本不怕于悻,那就意味着元浅以前对她那些伤总是小题大做其实是关心她来着。
人有时候就是有点奇怪,繁以霜就是这样的,意识到对方真心为自己好,反而会很别扭,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别人的关心。
“没事。等会擦擦药就行了。哪有那么娇气。”繁以霜挣挣手。
站在门口的宋婉也听见了,繁以霜这话她可不敢苟同,分明就是很娇气嘛,撇撇嘴,她看到圆圈踩着猫步过来,又开始了她的猫叫。
“喵~喵~喵”
圆圈立着尾巴绕宋婉转圈圈,一直蹭着宋婉的脚。好嘛,又拿她当饭票了。
这动静让元浅转过头来,同时繁以霜也看见她了。宋婉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变快了。
“小婉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满课吗?”元浅看看天色,大中午的,日头正烈,又问,“吃饭了吗?”
“啊…元老师你没出什么事吧?”宋婉不自在道。
元浅笑笑:“我能有什么事呀。”
宋婉也就只好跟着笑笑,想着怎么解释大中午跑过来干嘛,总不能说她是为繁以霜吧,一思考,她就闲不下来,蹲下去将圆圈抱起来,摸它毛绒绒的脑袋。圆圈趴在她胸口,乖乖让她摸。
“是…是有事,我东西好像落在这了,回来拿……”
宋婉找了个蹩脚的理由,发现繁以霜的视线还落在她身上,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忽视,搞得她紧张兮兮的,连走路都变成很奇怪的一件事,同手同脚的。以为繁以霜会和黑粉“大战三百回”,结果跑来连黑粉影子都没见到。繁以霜的目光好像带着点审视,搞得宋婉就更不自在了。
元浅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想了想道,“哦,落东西了呀,那你进屋子看看,顺便帮我把医药箱带出来吧,霜霜这手肘得上点药才行。”
繁以霜没说话,视线还停留在宋婉身上,她整个人十分松弛地靠在架子边,知道宋婉心里有鬼似的,不嫌多地往宋婉这边递眼神。
宋婉急急忙忙哦了一声,经过两人身旁片刻不敢停留,走到门口还趔趄了下,歪着身子放下猫咪。
向来受不得别人一点自以为是的繁以霜噗嗤一声笑出来,她想也不至于吧,昨天晚上她很凶吗?也没有吧。居然这么怕她吗?
元浅道:“小婉今天怎么冒冒失失的,一点都不像她了。”
繁以霜坐到小板凳上,猫咪跳到她腿上,她像宋婉刚刚那样,揉圆圈的小脑袋,“谁知道,说不定做了什么亏心事心里有鬼。”繁以霜脸部红心不跳地,往屋里看看,老式玻璃被擦得发亮。闲来无事,元浅就会把家里从头到尾捯拾一遍,看起来就像个新房子,从院子外边看,能将客厅一览无余。里边的人影忙忙碌碌的,找东西根本没个章程。
她现在总算认同一点元浅说的她小时候会和宋婉一起玩的话。至少不讨厌,说不定是宋婉主动找她玩。繁以霜想。
宋婉磨磨蹭蹭半天,最终也没找到自己落下的什么东西,出来时,手里边拿个小医药箱。繁以霜还坐在板凳上,袖子放下去,遮住了伤疤,弯腰逗弄弄圆圈。
圆圈这么爱吃的家伙还不赶快跑,繁以霜那样的人哪有她好会随身准备着猫条。
不见元浅人影,宋婉犹豫一会,还是慢腾腾地往繁以霜那边走去。繁以霜好像没感觉到身旁有人,顾着摸圆圈的猫脑袋,好巧不巧,繁以霜手上就拿着猫条呢,圆圈蹲着吃得津津有味。
繁以霜在喂猫。
宋婉抿抿唇为自己刚才以己夺人的想法感到抱歉,把另一根板凳移到繁以霜旁边,繁以霜不带理她,宋婉觉得自己有点选入为主了。她也不能把繁以霜想得那么坏呢。
繁以霜的头发看起来又细又亮,垂到肩头,宋婉想那种头发摸起来肯定又柔软又舒服。
医药箱抱在怀里,像繁以霜那样弯下腰去,只是没办法弯得像繁以霜那么厉害,医药箱挤着她肚子上软软的肉。
猫条很快被圆圈吃完,圆圈舔嘴巴,被繁以霜摸得躺在地下,露出白花花的小软肚。繁以霜好像很会摸小猫咪,这么一会,圆圈竟打起了呼噜。宋婉觉得这么耗着可不是办法,当然不可能指望繁以霜能主动破冰了。宋婉盯着繁以霜的发尾,好像在光里跳跃。
尬笑两声,宋婉只好主动交流,“呵呵,看来繁小姐很喜欢小猫咪。”
摸小猫咪的手顿顿,那只手做了半长的水晶款美甲,显得十指更为修长。美甲片在阳光下闪烁着七彩的光,折到宋婉眼里。宋婉眼睫一颤一颤的,有点睁不开眼。
“看来宋小姐又在自以为是了。”繁以霜拍拍手,弄掉手上的猫毛,坐起来点,还保持弯腰的姿势,双手撑在大腿上,侧过脸看着宋婉。
不过她好像装得太过,忘了自己手肘蹭掉了块皮呢。又不想真的在宋婉面前表现出一副娇滴滴的样子,于是忍着痛继续装下去。
“我…”宋婉没想到繁以霜张嘴就是噎人。
繁以霜看着宋婉脸上铺了一层薄薄的汗,显得皮肤更亮了点,面前的女人眼睛瞪得有点大,似乎她刚才说的话很过分。繁以霜习惯于所有事情都在自己掌控之中,看到宋婉脸上这么一副表情,她心情更愉悦了,“就像你看到的这样,什么都不会发生,元老师不会有事,我也不可能让那种事发生。当然我不会就这么放过她们,等我回去后,我会给她们发律师函,告她们人身攻击。”
繁以霜终于能抬抬胳膊了,冷着脸道:“看到了吗,这里就是证据。怎么,你还想替于小余来说我的不是么?”
繁以霜不至于猜不到宋婉过来的目地,恐怕也是因为网上爆出了她在桃花镇的帖子。担心元浅?繁以霜觉得没准这女人在琢磨她会对那几个黑粉不利。虽然有这样那样的脾气,但要是猜测人心,繁以霜也不是不能做到。毕竟在圈子里,人们不经意间就暴露出了自己的目地。
被猜中心思的宋婉心虚,瞥开视线,眨眨眼,“繁小姐,你怎么能把人想得那么坏。”她摸摸鼻尖,“…我只是担心你和元老师…还有…你的手…至少得消消毒吧。”
宋婉拍拍怀里的医药箱,繁以霜似乎哼了一声。
偷偷看繁以霜一眼,她脸上还是冷冷的表情。宋婉却觉得繁以霜没那么生气了,压着嘭嘭嘭的心跳,像揉着毛绒绒的猫脑袋,哄着繁以霜:“繁小姐你长得这么好看,皮肤那么白,要是留疤,就真的不好看了。”
一伸手,就拉住了繁以霜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