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进入尾声,泡温泉的人很多,塞壬身穿浴袍倒也不是很显眼。
她抱紧手机匆匆由大楼梯回房,却因埋头赶路,被人刻意撞了下,拦住去路。
“是你。”塞壬平静道,“ 桑德拉,你又想干什么。”
“我问你干什么才对,你跟谁去泡温泉了?”
桑德拉狐疑打量她的装扮。
满身酒气,神情中却毫无醉者窘态,反倒眸光潋滟,双唇殷红,整个人鲜活得如同怒放的玫瑰。
塞壬低下头,半秒后复又抬起,昂着下巴挑衅道:“贺总带我去跑温泉了,怎么,不服气?”
“贺总?他回来了?!”桑德拉紧抓扶梯栏杆,视线恨不得化作刀子狠狠凌迟塞壬。
塞壬张扬笑道:“是啊,他啊,特意为我赶回来,你闻到我的味道了吗,嗯?”
她极喜欢挑逗桑德拉,哪怕对方同是女生,但见到她怒火中烧的模样,便觉得极有成就感。
酒气,茉莉香气,葡萄酒……欢好的暧昧气息。
桑德拉想明白了,浑身触电似的一抖,瞪大眼睛跟看妖怪般指着塞壬道:“你,你跟,你——你勾引贺总,我要举报你!”
塞壬挑眉笑,说:“口说无凭,你看到了么?”她还嫌不够劲爆,故意顶开桑德拉往上走,“没证据,可千万别乱说哦~贺总想要弄走你,简直易如反掌。”
桑德拉愣在原地,连塞壬离开都忘了制止。
她做贼般看了看四周,没人注意她们俩,于是她顺着塞壬来的路线往温泉那边走,找到隔间,挨个趴在门上听。
有两间都鸦雀无声,是相邻的,桑德拉偷偷打开其中一间,立马发现了木台阶上的理查德米勒。
是贺青帝的手表!
桑德拉心扑通扑通跳,趁人不注意闪身进屋,蹑手蹑脚脱鞋。
还没走过屏风,就闻到了葡萄酒的味道,那酸涩漫天,像是天花板都被酒浸泡,刚才的战况多激烈可想而知。
她心中的嫉恨宛如爬山虎疯狂生长,见到下半身泡在水中的贺青帝时,根本没发现他是晕倒的。
碎酒瓶玻璃散落,被红酒染色的白衬衫,随意耷拉在水龙头上的领带,还有贺青帝性感深凹没入股缝的脊椎线以及满背抓痕……
桑德拉被这淫.靡的场景刺激到了。
得做点什么。
她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跳入水中,走向了贺青帝,还谨防会吵醒他。
咔嚓,她将手机对准贺青帝,拍下他裸着肩头沉睡的模样,随后脱去上衣,紧张地躺下,还将手放在贺青帝半搭在臀峰的
西服裤腰处,闭上眼,哐哐拍了一通。
做完这一切,手脚并用爬出温泉,桑德拉才后知后觉刚刚的行为有多大胆,要是贺青帝中途醒了——
她胡乱套上衣柜里最后一件浴袍,心虚地走出隔间,裹紧浴袍,沿着墙根溜走,忽略了隔壁敞开的门缝里,段汝年端着盘西瓜偷窥。
怎么搞的,就是去拿盘水果而已,女主角怎么大变活人,变成了桑德拉?
段汝年慢悠悠将西瓜塞进口中,然后果断进入他为塞壬打造的快乐屋,只见贺青帝趴在岸边,正人事不省。
“不会马上风了吧……”
段汝年震惊,跑过去时拖鞋软底被玻璃碎片硌到,他拾起来看了看,茶褐色,是他留给塞壬的香槟瓶子。
什么情况?
那两个女人中的谁把堂堂泽宇智能的CFO开瓢了?要不要这么生猛。
为了公司股价着想,段汝年只得独自善后,紧急密电私人医生来救治。
“怀疑贺先生服用了过量迷幻剂药物。”医生检查后,面色凝重地说,“最好送到医院洗胃。”
“迷幻剂?!”段汝年短时间震惊梅开二度,收起戏谑看笑话的心思,抬手道,“不行,不能去医院,赫塞接受过不少采访,很多人都认识他。”
事态发展如同脱缰的野马,在道德和法纪的边缘狂奔。
医生委婉道:“不检测难以查出药物成分,贺总也可能是被陷害的,不一定是自主服用。”
段汝年心道废话,我当然清楚!
他刚刚还跟下属在这儿大战了三百回合呢,靠,难道是塞壬下的药?她怕赫塞不中她的美人计,所以才用双保险?
可今天的计划是他提出来的,塞壬又怎么有渠道提前准备好管制药物?
“他有生命危险吗?”
“不好说,目前没有,他的心跳稳定,而且……”
“有什么话就直说。”
“他好像有一定的抗药性。”
贺青帝已经开始恢复意识,他在晕厥中也不甚安稳,被酒瓶生砸出来的伤口隐蔽藏在发际线,算不幸中的万幸。
送走医生,段汝年找人跟他一块儿把贺青帝扛回了房间,有人问,就说贺总喝醉了。
做完这一切已经快10点,段汝年找行政要到了员工们的房间登记表,直奔前去寻找塞壬,却被跟塞壬同住的员工告知她独自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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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周。
科技园迎来了崭新的清晨,人们步履匆忙,有条不紊刷脸进入各家公司,才9点半,咖啡店的号码就叫到了500号,一切都与往常没什么不同。
“早,塞壬。”
“早。”
塞壬与几个眼熟的同事打招呼,端着咖啡推门走出。
她驻足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冰块碰到牙齿,那瞬间的冰凉又痛又麻。
修剪成球形的丝柏果实累累,淡紫色,与金色阳光相处甚融洽,抬头,阳光却利剑般刺入她的眼眸。
喝完咖啡,塞壬才走进泽宇的大门,谁知却被突然窜出来的段汝年硬生生拽到了紧急通道。
“段公子?”塞壬差点没站稳,扶着金属门锁。
“你还知道我姓段!”段汝年压着嗓子高吼,浓眉倒竖,颇有点搞怪,让塞壬想起了动物园里伸长脖子放哨的细尾獴。
“笑,待会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段汝年快气死了,抓住塞壬的单肩包生怕她溜走,急问:“赫塞脑袋的闷棍是不是你砸的?!”
塞壬根本没当回事,挑眉:“是,是我砸的,怎么,他报警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段汝年松了口气,最起码“凶手”他知根知底,没又发展出什么奇怪的嫌疑人。
“他要报警你还能站在这?”段汝年叉腰在楼梯边走来走去,“要不是我帮你善后,他恐怕就要被憋死在里头了!”
塞壬冷声道:“量他也不敢报警。”
段汝年停止踱步,眯眼打量平静如水的塞壬,忽地,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得极近,姿势乍看上去还以为在拥抱。
“你又一次利用了我,是不是?你早就想找机会拿捏赫塞了,就等我这个机会……你给他喂了什么东西?”
泽宇冷气开起来像不要钱,整栋大楼保持着18度,楼梯间透着不属于这个季节的阴凉,而段汝年天生的笑眼也无一丝弧度。
塞壬挣脱他,揉捏手臂,眼中嗔怪:“就是催.情的东西而已,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段汝年嗤笑:“你猜我的医生是什么来头?别糊弄我了,还是说你想嫁祸给我,挑拨离间,让赫塞跟我反目成仇,玩商业间谍那一套,想把泽宇搞垮!”
“段公子。”听他越说越离谱,塞壬摇头道,“我只是爱上了错误的人,并错误以为他也爱我,最后关头被一盆凉水泼醒了而已。我的确冲动砸了赫塞,没有收拾残局就逃回了家,但绝不是你说的阴谋论。”
“至于你帮我出谋划策——”她似忆起当日场景,湿漉漉的眼神有些伤感,“我很感激你替我圆了梦,但若要惩罚我,没有人有资格。”
她对着愣神的段汝年脸上轻轻一吻。
“汝年,真希望我喜欢的是你,那我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段汝年摸摸脸,思路虽乱,但他的疑问都没解决,于是再次抓住想要离去的塞壬的手腕。
“等等!你手里应该有赫塞的把柄了吧,接下来要干嘛?逼宫?”
塞壬摇了摇手机,快10点了。
“接下来是周二的定期汇报,以及,18号,我要交出一个企划案。”塞壬说,“如你所见,我会努力工作,其他的,我都不在乎了。”
今天塞壬打卡最晚,Windy给她开门,关心道:“塞壬你怎么请了一天假,身体没事吧?”
年中会议结束后是周日,塞壬谁也没有联系,周一则又请了病假,是Alice审批通过的。
“就是泡温泉太久,感冒了而已。”
塞壬对她笑笑,站在前台边放下包,略试探性地问:“贺总他,正常来上班了吗?”
Windy道:“是啊,当然了,而且来得比我们所有人都早呢,不过你可得小心行事,他脸色不好,跟F轮融资那会儿一样一样的,你没经历过,超级可怕的。”
塞壬紧张地捏包带:“那他有没有发脾气?”
砸碎酒瓶后她根本没有细看贺青帝的情况,后来才想起他流了血。
既然受了伤,他为什么还照常来上班,他会以什么样的态度等着她送上门呢?暴怒?死不承认?绝情地甩封口费,叫她立马滚蛋?
Windy拍拍她的肩膀,说:“安啦,贺总面冷心不冷,他很少无故发脾气的,当然,要是工作出岔子,他可不会放过你哟!”
塞壬到工位打开电脑,刘可也没什么异常反应,给她安排工作,问她企划案的进度。
“18号没几天了哈,塞壬,你要是心里没底,做好先发我帮你看看。”
“朱凡加我微信了。”
“啊,他查到公章的下落了?”
塞壬暂时放下戒备,将朱凡给她发的那些语音简短总结了一遍。
起初她也以为朱凡是冲着公章来的,便有意晾着不管,让他干着急,毕竟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这两天在家,她才有功夫听朱凡的长篇大论,原来是楠樟那边坐不住了,迫切想要知道贺青帝的意向收购价。
4块多的收购价,说出去会让朱秉能当场晕厥。
直接问贺青帝,贺青帝怎么可能说,方军也明白这点,只好另辟蹊径,让朱凡跟塞壬扯点闲篇,顺道打听线索。
现在还没到亮底牌的时候,塞壬一边糊弄朱凡,一边又浮出新的主意,灵感如泉涌,赶紧修改企划案的内容。
下午2点,刘可从电脑后面探出头:“塞壬,老大喊你去办公室汇报。”
塞壬关闭文档,将打印好的资料抱在怀中,准备奔赴战场。
“好,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