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让贾惠临帖,而是先带他去河边,用树枝在沙地上划出字的轮廓,说:"字如人,要有骨有肉。先知其形,再摹其神。"
贾惠学得兴致勃勃,连黛玉都惊讶于孩子的进步。
"景大人教得真好。"一日午后,黛玉端了茶点去书房,见景山正耐心地纠正贾惠的握笔姿势,不由感叹。
景山摇头:"小公子天资聪颖,一点就透。"
贾惠得了夸奖,小脸笑得像朵花,献宝似的举起刚写的大字:"娘亲您看!这是景叔叔教我的'永'字,说写好这个字,其他字就都会了!"
黛玉接过一看,虽笔力稚嫩,但结构端正,已初具模样。她笑着摸摸儿子的头:"惠儿真棒。"
景山看着母子俩亲昵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他也有个侄儿,也和贾惠一般大,最爱缠着他讲故事……
"景大人?"黛玉察觉到他的失神,轻声唤道。
景山回过神来,歉然一笑:"想起些旧事。"
黛玉体贴地没有多问,只道:"惠儿能有您教导,是他的福气。"
景山摇头:"是我该谢谢小公子。"
"嗯?"
"让我觉得……自己还有用。"景山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黛玉心头微震。
她知道,对于景山这样曾经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来说,被贬谪到这偏远小县,心中定有不甘。如今能通过教导贾惠找回一些价值,或许对他而言,也是一种救赎。
夜深人静,宝玉回到房中,见黛玉还在灯下缝制衣裳。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息?"他轻声问。
黛玉抬头一笑:"给惠儿做件新衣,他最近长高了不少。"
宝玉在她身旁坐下,握住她的手:"辛苦你了。"
黛玉摇头:"不辛苦。"她顿了顿,"倒是景大人,教惠儿很用心。"
宝玉点头:"是啊,惠儿这几日进步神速,连《千字文》都能背大半了。"
"老爷,"黛玉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我想……不如就让惠儿留在我们身边吧。"
宝玉知道她指的是贾政提议送贾惠回京的事,轻叹一声:"我也正有此意。惠儿还小,离不开爹娘。"
"可是父亲那边……"
"我会写信说明。"宝玉握紧黛玉的手,"再说,有景兄教导,惠儿不会比在京中差。"
黛玉眼中泛起笑意:"景大人确实是个好夫子。"
"不止是好夫子。"宝玉望向窗外的月色,低声道,"他还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转眼半月过去,贾惠的学业渐入佳境。
这日清晨,他早早起床,自己穿好衣裳,跑到景山房前敲门:"景叔叔!该教我念书啦!"
门开了,景山一身素色长衫,发丝还带着水汽,显然是刚洗漱完毕。
"小公子今日怎么这么早?"他有些惊讶。
贾惠神秘兮兮地从背后拿出一个小布包:"我给景叔叔带了礼物!"
景山接过打开,竟是一块精致的墨锭,上面雕着松鹤纹样。
"这是……"
"爹爹说,好墨配好字。"贾惠仰着小脸,认真道,"景叔叔的字写得那么好,应该用最好的墨!"
景山怔住了。
这块墨他一眼就认出来,是上好的徽墨,价值不菲。在这偏远小县,恐怕是贾宝玉从京城带来的珍藏。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他蹲下身,平视着贾惠。
贾惠却执拗地摇头:"爹爹说,师者如父。景叔叔教我读书,就是我的老师,学生孝敬老师,天经地义!"
稚嫩的童声在晨光中格外清脆。
景山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他缓缓接过墨锭,轻声道:"谢谢小公子。"
贾惠开心地笑了,拉起他的手:"那景叔叔今天能多教我几个字吗?"
"好。"景山点头,"今天教你写'恩'字。"
"恩?"
"嗯,知恩图报的恩。"
晨风吹过庭院,带来梨花的清香。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走向书房,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渐渐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