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沈绪愈发神出鬼没。
“啧。”时岁蹙眉盯着偏殿里那个伏案疾书的身影,“这孩子小时候明明还会缠着我讨糖吃,如今怎么……”
沈清让被他火急火燎地拉来,原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结果只是偷看孩子读书。偏殿内,新晋太傅苏涣正在讲授为君之道,而沈绪听得专注,连时岁这么大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我说长云哥哥——”时岁见他走神,不满地拽了拽他的衣袖,“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嗯?”沈清让这才回神,无奈地捉住那只作乱的手。不知从何时起,他对这声不成体统的“哥哥”早已习以为常。
“唉——”时岁长叹,眼角眉梢都耷拉下来,“你们沈家的人,我是管不了了。大的小的,没一个让我省心。”
沈清让瞧着他这副模样,忽然伸手捏了捏他鼓起的脸颊。
“!”时岁耳尖瞬间红透,“沈清让!没看见我在生气吗?”
帝王轻笑,仰头在他唇角亲了一下,将炸毛的狐狸暂时安抚。
“真讨厌……”时岁踢了踢墙根,声音闷闷的,“你们姓沈的,都讨厌。”
“又讨厌我了?”沈清让眼中盈满笑意。这些年在他身边,时岁骨子里那个娇气任性的小公子,倒是越发鲜活起来。
“嗯。”时岁别过脸不看他,声音里满是委屈,“绪儿可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你天天早朝,都是我给他喂奶哄睡。现在倒好,见了我跟见了鬼似的。”
沈清让挑眉。喂奶哄睡?
若他没记错,当年时岁最大的“功劳”,就是把小沈绪逗得哇哇大哭,然后红着眼眶跑来紫宸殿,说什么“被小孩哭声吓着了”,非要他亲亲抱抱才肯罢休。
不过看着时岁此刻垂头耷脑的模样,沈清让到底没戳破这些“丰功伟绩”。说来也怪,沈绪自十日前起就刻意躲着时岁,连找他下棋都专挑时岁不在的时候。
看来得找沈绪谈谈了。
沈清让正思忖着,余光瞥见身旁人越发低落的模样,忽然心念一动。
他微微踮脚,唇瓣几乎贴上时岁的耳垂:“今晚……我穿那件你最喜欢的红纱衣,可好?”
时岁的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方才的委屈一扫而空,眼睛亮得惊人:“真的?那件绣着金线的?”
沈清让但笑不语,转身便往寝殿走去。时岁连忙跟上,哪还记得什么养子不养子的事。
翌日清晨,沈清让特意支开时岁去西郊巡营,这才命人唤来沈绪。
“父皇找儿臣?”少年规规矩矩立在案前,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带。
沈清让放下手上奏折,斟酌道:“绪儿,你近来……可是与你爹爹生了嫌隙?”
沈绪先是摇头,忽又改口:“不是!是爹爹前日把我搭了三天的高塔给推倒了!”说着还比划了一下,“这么高的!”
沈清让扶额。那积木塔他记得,时岁非说像茅房,一掌就给拍散了,完了还振振有词说“帮儿子提高抗挫折能力”。
“那为何总躲着爹爹?”
沈绪突然低下头,靴尖在地上画着圈:“因为……”声音越来越小,“过几日……是爹爹生辰……”
沈清让微微怔住。原来这孩子是在为生辰贺礼发愁。他招手示意沈绪近前,少年磨磨蹭蹭地挪过来,耳尖都红透了。
“儿臣……儿臣想给爹爹一个惊喜。”沈绪从袖中掏出一卷皱巴巴的图纸,上面歪歪扭扭画着个机关匣,“国子监的先生说这个能藏好多小玩意儿,可儿臣做了半个月都……”
图纸上满是涂改的痕迹,有几处还被水渍晕开了墨。沈清让忽然想起当年时岁给他做生辰礼时,也是这般抓耳挠腮的模样。
“需要帮忙吗?”沈清让柔声问。
沈绪眼睛一亮,又迅速黯淡下来:“可爹爹那么聪明,万一被发现了……”
“那便说是我要做的。”沈清让卷起图纸,指尖轻点沈绪鼻尖,“正好,我也欠你爹爹一份礼。”
父子俩头碰头凑在案前,时不时传出几声轻笑。
沈绪忽然仰起小脸,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沈清让:“父皇会做饭吗?”
“自然。”沈清让指尖点在图纸某处,“当年与你爹爹过的第一个生辰,朕就亲手给他做了碗长寿面。”
“爹爹什么反应?”沈绪迫不及待地追问。
沈清让想起当年场景,不由得莞尔:“爹爹当时说,你姑姑小时候也是这样信誓旦旦的说要给他庆生,结果两个时辰后她举着焦黑的锅铲,身后是浓烟滚滚的小厨房。那碗最终端出来的‘长寿面’,硬得能当门栓。 ”
沈绪“噗嗤”笑倒在案上:“然后呢?”
“然后……”沈清让想起时岁当时视死如归的表情,“你爹爹那顿午膳吃得像断头饭,直到尝了朕做的面才松口气。朕猜啊,他用膳时怕是连七八种夸赞的说辞都想好了。”
少年笑得前仰后合:“若是父皇也不会做饭呢?”
沈清让忽然正色,学着时岁当年情急之下的模样:“管它是琼浆玉露还是穿肠毒药。”他指尖轻敲儿子额头,“他的陛下亲手煮的,就算是砒霜他也甘之如饴。”
殿外忽然传来时岁清亮的嗓音:“长云!我回来啦!”
沈清让手中图纸一抖,今日巡营怎的这般快?
父子二人手忙脚乱地将机关匣图纸塞进案几暗格,刚整理好衣袍,殿门便被推开,时岁拎着两个油纸包风风火火闯进来。
“哟,绪儿也在。”时岁将油纸包往案上一放,推给沈绪的那个特意转了方向,“你的那份没加糖。”说着还揉了揉少年的发顶。
沈绪捧着油纸包,偷瞄父皇一眼。只见沈清让正慢条斯理地拆着自己那份,唇角却掩不住笑意。
“你们俩……”时岁在沈清让身旁落座,狐疑的目光在父子二人之间来回扫视,“是不是又背着我密谋什么?”
今日这二人着实古怪。一个眼神闪躲,一个唇角含笑。
“爹爹巡营辛苦了!”沈绪突然起身,差点带翻茶盏,“儿臣想起太傅留的功课还没做完!”说罢一溜烟跑了,留下半杯晃动的茶汤和面面相觑的两人。
“解释解释?”时岁微微眯起眼。
分明他才是在床榻上的上位者,却一副小媳妇做派。
沈清让从容啜了口茶:“摄政王这是在查朕的岗?”
“微臣可不敢查你们沈家人的岗。”时岁别过脸,后脑勺都快对着沈清让了。昨日被沈绪躲着走,今日这父子俩又合起伙来瞒他,委屈得狐狸耳朵都要耷拉下来了。
沈清让凑近想亲,却被躲开。再凑,时岁索性把脸转了个一百八十度。
帝王忍俊不禁,指尖轻轻掐住他下颌转回来:“真生气了?”话音未落便吻了上去。
时岁本想端着架子不回应,谁知沈清让竟捉着他的手,径直探入自己衣襟。温润如玉的肌肤触感让时岁指尖一颤。
时岁的理智沈清让加深的吻中溃不成军。什么委屈赌气,早被这缠绵的唇舌搅得烟消云散。他反客为主,吻得又凶又急,像是要把方才的憋闷都讨回来。
“等……”沈清让偏头躲开这个几乎要夺走呼吸的吻,气息凌乱,“绪儿说不定……”
时岁齿尖碾过帝王通红的耳垂低笑:“那小子精着呢。”指尖顺着肌理滑入更深,“陛下不是要臣查岗?”他故意加重了“查”字的音调,“臣今日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沈清让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这哪是查岗?分明是把自己查进去了。偏生身子不争气,已在时岁娴熟的撩拨下化成了春水,连反驳的力气都寻不见了。
帝王这番色诱实在奏效,时岁早将先前的委屈抛到九霄云外。
“可……够了?”沈清让仰着修长的脖颈,破碎的喘息声里夹着几声呜咽。
时岁俯身咬住他泛红的耳垂:“若陛下明日不用早朝……”腰身狠狠一顶,换来身下人一阵战栗,“自然是不够的。”
“啊!”沈清让猝不及防惊叫出声,眼尾都沁出泪来。
“可惜啊……”时岁忽然放慢动作,带着帝王颤抖的手探向二人紧密相连处,“明日还有朝会……”他吻去沈清让眼角的泪珠,“只能委屈陛下的手了。”
沈清让的指尖刚触到那灼热,便如触电般想缩回,却被时岁牢牢扣住手腕。
“陛下这是要抗旨?”时岁低笑,带着他的手指缓缓收拢。
沈清让咬唇偏过头去,却掩不住颈侧蔓延的艳色。时岁最爱人前威仪的帝王这般情动模样,俯身在他耳边轻道:“明日早朝,臣陪陛下一同出席可好?”
这话听着体贴,实则满是威胁。若沈清让敢不配合,明日满朝文武都会看见他们英明神武的陛下腿软的模样。
“你……”沈清让刚要斥责,忽被一阵快感击中,喉间溢出的呻吟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时岁满意地看着帝王在自己掌中绽放。
这可比审问那父子俩的小秘密有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