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黛清,陈相易和阿玉意欲渡船到另一座都城,再骑马赶回京城,同来时一样。
她们告别尘沙飞扬的边界旧都——岁城,来到氤氲雾气的平静湖面,看着烟波浩渺,恍若置身仙境。
李黛清忽觉不以复命为终点的话,那她此时此刻应该是很享受的,可她现在没有这样的想法,只觉浑身疲惫,坐在舟上,如芒刺背,如坐针毡。
正因为她前面坐着一位看上去“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仿佛他才是来游山玩水似的,温润尔雅坐在那里,要是前面有水的话,他保准能给你品出茶的味道。
可他又不像游山玩水似的,只因他无暇顾及其他,眼眸中倒影的全是李黛清的影子。
李黛清汗颜,一动也不敢动,稍微一接触陈向仪的目光,看到他眼中的自己宛如一座天然雕塑,静静的坐立于湖中央,只有湖水是动态的。
船夫在扳动着船桨,不停的往前行进,慢慢的黄沙旧景已然不在,慢慢地,那连绵的高山起伏着,自己游到了画中。
湖天一色,全是青绿,全是山,上面是山,下面也是山,仿佛李黛清一垂手,就能摸到下面的山。
李黛清感受到陈相易炽热的目光,心想:“太过分了!不就亲了个嘴吗?一直看着我是什么意思??又不是以后看不到了。”
李黛清也只在那一时跟陈相易对视了一眼,旋即就别过了目光,不敢再看,生怕自己再看一眼,脸就会红完。
自己也觉着纳闷,自己也不是处在青春期的女孩子了,怎么也有了对面临爱情到来时的手足无措的感觉。
况且,陈相易也就大胆了一次,什么表示都没有。
想到这里李黛清还有点生气呢。
陈哲相易对李黛清的行为心知肚明,也没多问什么,只有阿玉一个人孤苦伶仃面对眼前和平日稍显不同的阿姐还有那眼珠子像钉在眼眶里的“小子”。
阿玉看见阿姐不高兴,自己心情也变得不爽了起来,在心里咒骂陈相易,也不管他的名字到底是什么了,反正直言不讳,“小子,小子”的叫准没错。
“阿姐,你到底怎么了啊?”阿玉把手伸至李黛清的膝盖处摇了摇,李黛清的小腿也开始随着阿玉手里的幅度摇动起来。
李黛清这才把一直盯着碧绿湖面的目光移了上来,睁睁望着阿玉。“……你说什么?阿玉?”李黛清是真的走神了。
阿玉重复了一遍::阿姐,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没有……”李黛清矢口否决摆了摆手,又连贯地摇了摇头。
“哦……”阿玉没有得到李黛清认真的回复,心里有些失落,转而不再询问了,李黛清看见阿玉没有继续问的想法,又用余光瞄了陈相易。
感觉他的目光好像不在自己的身上逗留了,便开始大胆起来,欣赏起沿路的风光。
阿玉觉得在船上待着没趣,开始自顾自玩耍起来。一会儿扣了扣腐烂的快要发霉的船板缝隙,一会儿望了望天上不留痕的飞鸿,一会儿把手指伸到水面下搅动一番,直到把水面倒影的青山给弄的看不出本体为止,属实太无聊了些。
李黛清看着两侧离她远去的山岳,一时出了神。忽听得阿玉叫了一声:“陈相易,你是不是惹我阿姐了!”她忽然从朦胧里清醒过来,当她发觉阿玉说了什么时,已经来不及了。
来不及制止阿玉的大声吼叫,来不及抑制自己发红的耳根。
没等陈相易说话,李黛清率先一步说道:“阿玉,不要失态!”
阿玉顿时脸红,别过了脸,心想刚刚竟似魔怔了似的,突然发了怒。
“我都说了没什么没什么……”李黛清心想:“毕竟一切都是自己的胡思乱想,陈相易明明什么事都没干。”但又觉得阿玉是关心自己,她实在不应该这么对阿玉,转而又平复了情绪,以轻柔的语气对阿玉说:“阿玉,我太累了,想休息一下。”
“好,阿姐,你休息吧,到地了我会叫你的。”阿玉握住李黛清的手,慢慢地轻拍着,似乎真的相信李黛清是因为劳累而心神不宁。
李黛清也验证她自己的说法,在不知不觉间,难捱眼皮的沉重,渐渐昏睡过去……
李雯玉仔细看了李黛清好几眼,还怕看不清楚,便不再忽闪眼睛,而是目不转睛盯着李黛清的脸庞。
“睡着了……”阿玉竟是想确认阿姐是否睡着没有。
看着李黛清不想装睡的样子,她的眼睛便一骨碌地转动起来,看向陈哲相易。
原来她没有放过陈相易,她一直在找时机,现在阿姐睡着了——时机降临在她手上。
她盯着陈相易,开始了跟陈相易一板一眼的较量:“你惹阿姐了?”她斜挑了一下眉峰,想要获得压倒性的胜利。
但是是以很小的音量说的。
陈相易也不服从:“没有。”他笃定道。
阿玉微微偏头,斜睨了陈相易一眼,不相信的看着对面的人:“你做了什么事?”
陈相易无所谓道:“没做什么事。”
阿玉双手环抱在胸前,仿佛无计可施。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她把手张开放在嘴前,凑着身子跟陈相易低声说:“你说阿姐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啦?”
阿玉补充到:“不然阿姐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见陈相易愣愣的望着她,阿玉失了分寸,提高了点音量笑道,一边说,还一边笑陈相易:“也是,你也没有心仪女子吧?唉————你也体会不到阿姐的感受,可惜————我也感受不到,我也没有这样的感觉,你说————
阿姐喜欢的人会是谁呢?”阿玉一脸疑惑,坐直了身子,仔细回想这几天阿姐有机会接触的人们。
她作沉思状,手捏住自己的下巴,陈相易就这样看着阿玉,看着他苦思冥想却迟迟得不出结果,心里笑的慌。
但他强忍笑意,看着阿玉的嘴里吐出一个个他认识或者认识的人的名字。
“彤儿摊子旁的客栈老板?不不不……想想也不可能,阿姐都没说几次话。”
“万安?那就更不可能了。”阿玉猜来猜去,始终没有把写着答案的箭矢投掷壶中,她压根没想到成都陈相易的身上去,或许陈相易应该是那个装箭的容器呢。
她猜了几次,一来没阿姐本人的认可,二来没有旁人的附和,阿玉渐渐也就没了兴致,小舟渐渐安静下来。
阿玉继续重复她消遣娱乐的方式,陈相易继续坐的四平八稳,李黛清依旧用手拖着脸熟睡。
阿玉用手指拨动着湖面,涟漪一圈圈漾开,那层层的花纹仿佛不停歇,也不消失,一直被渡口的木般给拦住了去路。
“客官————
到咯——————”船夫一语惊醒梦中人。阿玉没有来得及喊李黛清,事情的真相就是阿玉最后也睡着了,陈相易也是。
毕竟都是凡人一个,船夫送走了他们,他自己也要回到自己温馨的简居大睡一场,恢复长途跋涉消耗殆尽的体力。
*
他们下了船,李黛清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女帝的行宫,私自面见了女帝,将自己十五天里的所见所闻说给了女帝听。
因为自己在船上睡的很舒坦,所以在跟女帝汇报的时候格外精神。
女帝听后,勃然大怒,知晓岁城女子的处境之后她悲愤哀怨,只道自己也是女性,更加直到平凡女子行走在时间遭遇的不行,她马上做到台前,写下整改措施,即日实施。
李黛清也跟女帝讲述彤儿得事迹,李黛清心怀忐忑,害怕女帝将彤儿招致宫中,导致彤儿不得不遵从女帝召令远赴京城,远离亲人。
只怕是小时不愿干的事,长大了也不会干吧。只怕是小时候梦寐以求的事,随着世事变幻,以后也不一定想了吧。
好在女帝深明大义,让彤儿继续留在岁城,完成她的愿望。
李黛清还说,彤儿愿意将她卖画得来的钱二八分,八分分给朝廷。
女帝深受感动,虽然对于昭国如此庞大的国度,这么多人都有一张嘴,想来那八分的钱财定是不够的,但一个女子能有此舍己为人之心,区区一个国库,又何愁不怕塞不满呢?
李黛清娓娓道来她的心中所想。她说:“世间这么多人,不止彤儿这一位画家,其他地方肯定也会有天赋异禀之人。同样,其他人也不一定是画家,也可以是书法大家,织的一手好绣,做的一把好伞的女子,我们不应该限制他们的才华,相反,应该鼓励他们,为他们提供一片供他们发挥的新天地。
这样我们昭国会借着这新天地,越来越辽阔,壮大。”李黛清慷慨陈词,已然忘了自己的身份,越说越激动。
女帝走上前去,握住李黛清的双手,二人和握的双手微微颤抖,仿佛都在述说这个想法的伟大。
女帝对她说:“试一试。尽管去做吧,我相信你!”
李黛清郑重其事点了点头,像是委以重任后的严谨待事。她依稀觉得这句话在哪里听到过。
不过她记忆里面的话语比女帝说的话更加详细,更加让她的心神荡漾。
他说:“去试一试,总比不留遗憾好。”这句话永刻心里,久久不能忘怀,以至于李黛清一看到那个人时,便能再次穿越时空,见着他说这句话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