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辉辉狼吞虎咽吃完一碗饭，抬头的瞬间，有些无地自容。
对面的人，动作慢斯条理十分稳重，一口一口吃饭。
相比起来，他像是个饿了很久的乞丐。
这就是假货和真货的区别吗？
正在吃饭的人，缓缓抬了下眼帘：“怎么了？”
“没..没什么。”余辉辉收回目光，低头扒拉着空碗，试图缓解内心的挫败感。
筷子和碗沟通一会儿，再抬头发现顾帆放下碗筷，看着他。
空中仿佛飞过一群乌鸦。
余辉辉从碗沿露出半张脸，眉毛挑了挑，干嘛？
只见顾帆唇紧抿，表情有几分不耐，点点自己右边唇角：“米饭沾到脸上了。”
“哦。”他舌头从嘴角探出去，灵活舔走那粒米，笑了下。
一瞬间，顾帆眉头皱得更紧，拿着碗筷起身进了厨房。
打开水龙头，洗碗的动作却停住了。
脑子里竟然不断闪回，刚刚余辉辉舔米饭粒的舌头，喉结不由自主的上下滚动了一番。
又来了。
在学校见到余辉辉的时候，他上课注意力就没办法集中，现在又这样。
这个余辉辉一出现，准没好事。
正想着，他耳边突然感到一丝痒意：“顾帆，你在干嘛？”
顾帆回神，一低头就看见手里拿着洗洁精瓶子在搓，碗筷在旁边放着。
他立马放下洗洁精瓶子，压着尴尬，拿起碗筷洗：“吃完了，把碗筷放下就行。”
“唔....”余辉辉拿着空碗，有点不好意思，“那个，没饱。”
洗碗人的动作停下，低垂着头夺过碗，转身去盛饭。
余辉辉看着空了的手，觉得顾帆有点不对劲儿，想过去关心一下，就看见后者兜里有个蓝色的亮亮的小东西掉出来。
“顾帆，你东西掉了。”
盛饭的人，下意识想到了什么，转身弯腰去拾，一只白皙的手先一步捡起。
“这个小东西是......”余辉辉打量了几秒，凝固了。
此时此刻，厨房里，有两个人，都想挖坑把自己埋了。
“不好意思，”余辉辉十分礼貌，表情镇定将避孕套放在了对方手上，“打扰了。”
见过大场面的他，已经能控制住最基本的体面，除了无法控制耳朵尖上的热以外，举止堪称完美。
“余辉辉，你听我解释。”顾帆整个人都熟了，抬头只见晃动的门帘，人不知所踪。
一世英名，没了。
顾帆一手拿着碗，一手拿着避孕套，想死。
没过几分钟，余辉辉又回来了，站在厨房门外，眼神躲避着：“那个....得麻烦顾帆同学，送我一下，我路痴。”
想死的人，眼尾抽了抽，顾帆、同学？
黄昏的光晕照进贫民窟的缝隙之间，带着不可说的颜色落在巷子里的两道身影上。
余辉辉落后顾帆半步的距离跟着，两人都沉默着，谁都不敢打破稍微缓和一点的平静气氛。
走了很久，顾帆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解释清楚为好，毕竟关于名节！
“那个...”他停下了。
余辉辉的思想还停留在蓝色的小东西上，不小心撞上那道结实的后背，鼻息瞬间感受到顾帆身上的皂香味。
神志清醒，刹那间后退了两步。
这一行为被顾帆看在了眼里，必须解释清楚：“你听我说。”
“不用了，我懂。”余辉辉笑得有些僵，“是我太冒昧了，不知道你有女朋友。”
“我没有女朋友，”顾帆感觉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那个东西，不是我的...”
没等他解释清楚，就听到了有人冲这边跑了过来，只好闭上嘴。
冯管家气喘吁吁：“辉少爷，你可算是出现了。”
余辉辉提前给司机打了电话来接，但来的人居然是冯管家。
没有重大的事情，冯管家是不会离开余家的。
“冯叔叔，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宴会，”冯管家喘了两声，“老爷发现你和慕晚先生相互之间没什么感觉，已经决定下个月举办家宴，为你再选丈夫了。”
余辉辉‘嘶’了一声，有点儿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又‘啧’了一声。
公司要倒闭，亲姐要被亲爸卖，明年开春要被赶出余家，这些事情已经够让他头疼了。
现在爷爷还要再给他安排相亲宴，圈子里那些面孔，他平日私下里看都看烦了。
过了会儿，他让冯管家先去车上等一会儿，自己想和顾帆说两句话。
冯管家看了顾帆一眼，微微颔首以示礼貌，顾帆也颔首回以礼貌。
巷子里又剩下他们两人了，余辉辉看了眼顾帆，眼神有些意味不明，弄得后者有点不知所措。
“嗯....”余辉辉有点难以启齿，走过去，“那个东西，我看是个三无产品，还是少让你男朋友用了，对你不好。”
顾帆：......？？？？？
等他理解过来这短短四句话的时候，人已经崩溃了，转头看着那辆车驶离了巷口，挤入车流中离开。
顾帆拍了下脑门，人抵在墙上，陷入了自闭！
余辉辉坐在车上，脑袋都要炸开了。
“冯叔叔。”
坐在前面的人回头：“辉少爷.....”
冯管家是母亲的人，在余家这么多年的唯一任务，也是守护他的安全，是最值得信任的人。
“我不想回去。”
“那辉少爷想去哪儿？”
冯管家非常清楚老爷的心情，虽然出院了，看似精神饱满，但实则底子已经被掏空，余二先生很快又要出狱，余家可能会面临变天的危机。
这才是老爷为什么这么着急要给辉少爷择婿的原因，毕竟一个对辉少爷没有真心的人，怎么敢托付？
光线太暗，余辉辉没有发现冯管家凝重的神情，只是想了想说了个地址：“清河大道，兰陵湾，4-23。”
“这是哪里？”冯管家对余家的房产是非常清楚的，没听过这个房子。
余辉辉总不能说是霄云家吧，就扯了个谎：“是朋友家，我最近心情不好，想和朋友去聊聊天。”
“既然辉少爷已经决定了，那就按您的意思来，”冯管家还是说，“但家宴，您必须出现。”
这是冯管家的条件，余辉辉只好先答应下来，再做打算。
兰陵湾到了，余辉辉下车前，叮嘱了冯管家不要告诉任何人他来这里了。
冯管家点了点头，看着辉少爷走进了一栋公寓里，转头吩咐司机调查一下这栋楼里都住着谁。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余辉辉瞅着车走了，从楼里出来藏身到绿化带里。
用手指点了点，数到第十四楼，等到霄云关了灯，才偷摸进去上了十三楼。
霄云抢了他公司的技术骨干，这口气先记下，等明天趁着人去公司，他就溜进霄云的公寓里，撬走大量霄氏集团的公司机密。
作为报复也好，作为交换也好，总之他不好过，也不让罪魁祸首好过。
叮！
电梯门开了，他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输密码推开门。
他很累，想先睡了。
没开灯，凭着记忆摸索着往卧室走，站在床边脱了衣服钻进被窝。
刚睡着的霄云，感觉自己腰上搭了什么重物，下意识伸手去推。
触碰到一片柔软温暖，双眼在黑暗中瞪大，耳边有微微风吹过来。
他眉心紧皱，缓缓侧目，整个人瞬间坐起。
确实有人，但他看不清，转身去床头柜摸单眼镜片。
自从车祸出院转化身份后，他就摘下了眼镜，改带隐形眼镜。
但偶尔会有特殊情况，所以会备一个单眼镜片作为临时应急用。
等戴好单眼镜片看清楚枕边人长相之后，一股复杂又无言的情绪袭上心间，手不自觉攥紧。
是梦吗？
他已经放弃了，为什么又出现了？
晃了下头，再睁眼，确实有人睡在旁边。
那种希望泯灭又燃起的痛苦，实在难受。
余辉辉被动静弄醒，缓缓睁开眼，对上一张脸，烦躁的‘啧’了声，嘟囔：“死霄云，梦里都来上我的眼。”
然后，他睁大了双眼，瞬间清醒坐起。
两个人坐在床上，沉默的看着对方。
空气总弥漫着令人想投胎的冲动氛围。
余辉辉恍惚了下，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霄云。
黑暗中的他戴着反光的单眼镜片，长长的金色链子从侧脸垂下，透着斯文的气质。
霄云眉心紧蹙，一脸疑惑不解，身上搭着余辉辉那条雪白的大腿。
余辉辉不喜欢穿衣服睡觉，一般只穿一条底裤钻被窝里。
所以现在的场面是，余辉辉光着上身和腿，几乎全.裸出镜。
月光透过纱质的窗帘落在余辉辉的皮肤上，结实性感的胸膛，腹肌沟壑深邃，双肩散发着迷人气息。
这不是勾引，是什么？
余辉辉条件反射的一把扯过枕头抱在胸前，看着霄云。
这一动作，让霄云无语至极，闭眼冷静了一会儿，才发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被质问让他哑口无言，但无理取闹是唯一挽尊的办法，“你管我！你怎么在我以前住过的公寓？”
霄云认清现实了，这货和他弟弟根本一点儿也不一样。
“辉少爷，”他十分郑重的通知，“这是十四楼，我住的公寓。”
余辉辉抱着枕头，垂下脸，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然而转念一想，又抬起头：“不对，那你的公寓怎么会和楼下的是一个开锁密码？”
霄云眉心一皱看着他，仿佛在说：你是怎么问出这种话的？
自知没理的余辉辉移开眼神，正如那首歌，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错觉。
“放下去。”
余辉辉：？？？
他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枕头，不可置信瞪着霄云，用眼神骂他：变态！敢馋本少爷的身子！
读懂眼神是商界人的必修课，此刻霄云非常痛恨自己有这种能力。
“腿。”他强压内心的愤怒。
腿？什么腿？
余辉辉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就见自己的大腿压在人家身上，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和霄云之间距离有多近。
近得仿佛，两人之间的关系，极为亲密。
他立马收回腿，中途膝盖弯曲了下，不小心蹭到对方的睡衣，八块腹肌就这样隐隐约约露出来。
嘶~
余辉辉被春光乍泄惊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现在是不是该以死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