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吴盟主匆匆忙忙地过来了一趟。
这次武林大会可谓是一波三折，先是遇到夜袭，后又被卓原带人围击，各个门派都有伤亡，吴盟主忙了一晚，总算缓口气，又来找萧煜和恭王想商量后续。
照吴盟主看，契月教一日不灭，武林就一日不得安宁，奈何这契月教就像野草烧不净，屡次还能东山再起，甚至连当初的护法卓原都冒出来了。
经过这一遭，七峰派是与契月教彻底结了仇了，可是武岳门和灵山派更生了退缩之意。要想成事，必须得有萧煜带领星无宗的支持，恭王最好也能提供点帮助。
哪知来了才听说恭王出门去了，萧煜接待了他，直言道：“我自然也想为铲除契月教出力，但此番事出，各门派都需要休整。这次卓原带的人都是有真本事的，如果教中全是这样的人，那他们定早已卷土重来，所以现在的契月教要么已经人手不足，要么还有他人在支持，我们需得让卓原开口。”
吴盟主被他这么一说，忙到晕头转向后终于有了一丝清明。
“萧宗主说得在理，卓原是该好好审。”
“吴盟主若信得过我，就将此事交予我吧。”
吴盟主自然应下。
萧煜能在几年内让一个新门派置身前列，必然是有些手段的，尤其混江湖，“狠”字更是必不可少，吴盟主对萧煜的一些事迹有所耳闻，也多了一种同盟的信任感。
正值吴盟主要离去之际，刚好小槿路过院中，送他出门的萧煜见了，当下走到她身边，微低着头，似是在询问什么，神情专注又温柔。
说实话，吴盟主第一次见到萧煜面对夫人的样子，是有些惊讶的，因为那与他所听说的萧煜差的太多了。可是那些自然而然的举动、眼神，实在不像作假，看到现在，他都习惯了。
吴盟主对吴予芙的心思并非一无所知，只他并不看好，几次带她出席萧煜和夫人同在的场合也是为了打消她的念头。
那边两人已经说完了话，一起过来送他出门。
吴盟主敛下心思，告辞离去。
......
卓原被审了许久，大刑也上了数种，但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小槿问萧煜：“他身上的东西都搜过了？”
萧煜将搜出来的东西给她看了，两人注意到有个小坠子看着有些特别。
小槿拿起来认真看了看：“这有些像是女子用的东西，就是歩摇上缀着的...”
萧煜若有所思。
如果真是这样，卓原将这么一件残缺的物件用帕子包好精心收着，想必步摇的主人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他拿上这截坠子，去了地牢。
卓原手脚都被铁链锁住，浑身都是血痕，靠着铁链的支撑才能勉强站立。看到萧煜，他竟还笑了一下，像是深渊里爬出的厉鬼，显得狰狞又阴森。
萧煜并不在意他的挑衅，缓缓道：“我很好奇，你当年是如何活下来的。”
“命不该绝吧。”卓原哑着嗓音，低沉道。
“既然活下来，为何还要回来？活着不好吗？”
卓原又笑了一声：“那萧宗主呢？隐姓埋名地活着不好吗？”
萧煜眯了眯眼，神色多了几分郑重：“你到底在为谁卖命？”
卓原没有听到一样，闭口不答。
下一刻，萧煜拿出了那个吊坠：“是它的主人吗？”
卓原的神色一下就变了。
萧煜将吊坠收在手中，一字一句道：“这是女子用的东西，崇侯司现任的崇领名月荍，正是一名女子。”
卓原毕竟是经受了酷刑，意识已有些涣散，被萧煜发现了端倪。
萧煜和小槿从之前就怀疑契月教卷土重来与崇侯司有牵扯，卓原的反应似乎证实了这一点，至少，他和月荍好像有些关系。
萧煜又问了几个其他的问题，诸如契月教还有多少人在外，他们还有什么计划之类的，但卓原闭着眼，不再说一句话，甚至连反应都没有。
萧煜于是吩咐了好好看守，离开了地牢。
一见他回屋，小槿就迎上来。
“怎么样？问出什么了吗？”
萧煜搂着她在桌边坐下：“他不说，但我试探了，像是月荍。”
“你是说那个吊坠可能是月荍的？”
“嗯。”
“所以，很可能就是崇侯司在背后操纵契月教的余党...”
“问题最大的还是月荍，这个女人的来历被埋得很好，至今都查不到。”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江湖上的事自然由我们来解决，崇侯司要由皇兄定夺。”
小槿颦了眉：“可是，若崇侯司是杀害爹爹娘亲的凶手...”
“阿槿，”萧煜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发顶，“被狗咬了一口，我们总不能咬回去，以牙还牙并不一定要用相同的手段，只要它的覆灭中有我们的参与，就算是报了仇。”
小槿低低道：“我只是想亲手为他们报仇...”
萧煜抚着她的眉心：“如果有机会，也不是不行。你能活下来，追查事情的真相，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不想你陷入复仇的执念中，那样一旦事情结束，你会失去活着的意义。”
“不会的，”小槿肯定地摇头，“我有你，还有...”
她低下头，温柔地抚摸着小腹：“我们的孩子，你们都是我放不下的人。”
她知道萧煜担心她，这些话他大概想说很久了。
这个傻夫君，都跟他说了不要想东想西的。
她在心里无奈地笑了下，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
“夫君，我也想一直陪着你呐。”
......
洛城外，离暮槿山庄不远的一座山上，一个黑衣男子坐在一块巨石上遥望着远方，仿佛能透过山林看到山庄。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到底是我先一步找到你。”
黑衣男子没有回头，似乎毫不惊讶，只是无奈地开口：“我没想到你一直在找我。”
后来的人几步上前坐在他身边，颇有几分咬牙切齿道：“你就那样不告而别，我怎能不找？”
“我留了字条，不算不告而别。”
“呵，你那张破纸条上才几个字？抵得上什么？就写一句恢复记忆，什么都不说，杀害我父母的凶手是谁？我要找谁报仇？”
听到这话，黑衣男子的心中涌上了愧疚。
“伯父伯母的仇，我定会帮你报。”他低声地、坚定道。
另一人却似乎更生气了，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你以为我要的是这些？我爹娘救你并不图回报，即使他们因你而死，我也未怨恨过你，但我要知道真相！你既已恢复了记忆，应当知道追杀你的人到底是谁，你告诉我，那些人是谁？你又是谁？”
黑衣男子看着面前的人，他知道他叫何云晖，可何云晖却连他的真名都不知晓。
何家是个隐世的武学世家，当年他在逃命时被何父何母所救，因重伤失忆，便被他们收留了下来。
谁知后来追杀的人还是没有停手，何父何母为了保护他和何云晖死在了追杀者的手里，他带着何云晖逃了出来，两人相依为命生活了几年。
直到三年前，他恢复了记忆。
想起了自己叫庄楚凌，是暮槿山庄的少庄主。
庄楚凌叹了口气：“你既然能找到我，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何云晖见他准备坦白的样子，放开手，重又坐回去：“你和暮槿山庄有什么关系？还有萧宗主和萧夫人，可是你认识的人？”
庄楚凌整了整衣襟，缓缓回答道：“我叫庄楚凌，就是暮槿山庄的那个庄家。十年前，暮槿山庄遭受灭门惨祸，我重伤逃离后被伯父伯母所救。三年前我恢复记忆，开始调查杀害我父母亲人的凶手，最终查到了崇侯司。”
“所以你杀了很多崇侯司的眼线？”
确实如此，可也，不止这样。
庄楚凌笑了笑：“云晖，你还是把我想的太好了。”
何云晖不解地看向他。
庄楚凌继续道：“你以为我是如何查到崇侯司的？我是在一边杀人一边查，不只是崇侯司，我还杀过贪官、恶人。可是你也知道，并非所有坏人都该死，这也是律法存在的意义，我越过了这一层规则，将他们直接判了死刑。我建立了自己的情报网，代价就是手上沾满了鲜血。”
“如果我没猜错，萧宗主现在还没有拿到崇侯司蓄谋杀害庄家满门的罪证，可是我有。屠杀，确实是最简单粗暴的方法。”
何云晖听了这番话，其实并不怎么意外。
庄楚凌骨子里就是有一股狠劲，当年带着自己讨生活时也是凭着股狼崽子似的劲头闯出来的。
他没有让那些罪人接受律法的制裁，确实算不得常规意义上的好人，但以他的经历，想必也不想当个好人。
“怪不得崇侯司那么恨你，你杀的不少都是和他们有牵扯的人吧。”
庄楚凌嗤笑一声：“他们可是恨到都要找人冒充我了，把他们想杀的人也推到我头上，倒是方便他们排除异己了。”
“萧夫人好像也知道这件事，你装贾老板诈死的时候，萧夫人去查过尸体。”
“萧夫人啊，”庄楚凌又望向山庄的方向，眼神多了些许柔和，“她可能是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