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躲在一处隐蔽的角落里,周围是茂密的灌木丛,枝叶交错,形成了天然的屏障。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地落在他们身上。
“丐,祁白玉看上去不像是会与魔族里应外合之人。”燕临溪微微皱眉,目光紧紧盯着远处祁白玉的身影。
“草。”丐子没有立刻回应,而是从怀中掏出一根草,“你知道魔族是怎么诞生的吗?”
一片锯齿草被塞进燕临溪的嘴里,他下意识嚼了嚼,圆眼睛突然发亮,草茎里渗出的微毒带着清苦,非常好吃。
“魔气侵占,入魔。”
“对的,魔族是被折断的枝桠。既然你知道,那他们的行为不是很明显吗?”
“什么意思?”
“活着的人里面有魔族的目标,或许是祁白玉?”
“祁白玉这样的人还需要堕落入魔,他......”
“我只是怀疑,因为我找不到这群人里面有天赋的。”丐子打断了燕临溪的话,微微摇头,目光在人群中扫视着。
燕临溪脑海中浮现出如忆公主绝望地护住整个城池的模样,立马说出了猜测,“段如忆。”
“小比噶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灌木丛外传来枯枝断裂声,丐子忽然折了一节树枝敲了敲燕临溪的头,“身为皇族她见到的烂泥多了去了,要碎也是祁白玉先碎。”
就在两人说话间,只见之前围堵祁白玉的那个和尚又追上了祁白玉,他耳垂上的金红色剑状耳饰,正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燕临溪眼睛微微睁大,轻轻扯了扯丐子的衣袖,通过传音道,“这和尚的耳饰我见过。”
“喜善居。”
“鬼爷也属于喜善居。”
“没错,要抓给你吗?” 丐子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戏谑,“对了,这个和尚是木作僧。”
“我自己出手。”
“要活的,更值钱。”
燕临溪跃出灌木丛,昆吾剑出鞘的清响惊飞整棵槐树上的灰雀,剑光映着他脸上的严肃,认真得近乎执拗,他冷冷开口,“喜善居的人?”
木作僧微微皱眉,他垂眸时,耳饰上的剑形符文恰好遮住眼底的冷光。他从不留活口,次次斩草除根,什么时候惹过这个小孩。来不及多想,他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依旧是那副慈悲为怀的模样。
禅杖顿地的刹那,他腕间的佛珠突然收紧,一层柔和的金光,那金光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逐渐凝聚成一层坚实的护盾,将他的身体紧紧护住,看上去宛如一尊神圣不可侵犯的佛像。
“小施主执有杀念,当心堕入阿鼻地狱。” 木作僧的声音混着檀香,双手缓缓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无数道闪烁着微光的经文从他口中飘出,在空中盘旋交织,最终合成了几条粗壮的锁链,朝着燕临溪迅猛袭去。
燕临溪在半空中拧腰避过锁链,昆吾剑与对方护盾相撞,他脚尖轻点护盾,身形瞬间拔高,剑尖对方眉心俯冲而去。
“铛”的一声巨响,火花四溅,强大的冲击力使得两人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震荡,形成了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附近的树木被震成粉末。
祁白玉的血珠滴在腐叶上,锁链划破他后背。他扯着白翩躲进灌木丛,乌发黏着血污贴在颈侧。他也是倒了个大霉的,好了旧伤,有了新伤。
木作僧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在与燕临溪交手的间隙,还时不时地分出一丝灵力,操控着锁链朝着祁白玉的方向袭去。
燕临溪见此情形,张口吐出一堆红色的火球,朝着木作僧飞去,瞬间挡住了木作僧的视线。
木作僧眉头紧皱,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小童,休得无礼。”
说完,他将禅杖往地上狠狠砸了三下,他脚下的土地微微颤抖,三口漆黑的棺材破土而出,缓缓升起。棺材盖缓缓打开,里面走出三具金丹期傀儡。
祁白玉一边躲避着锁链的攻击,一边还要照顾白翩。他的脸上满是汗水与血水,看上去极为狼狈,格外凄惨。再加上一具金丹期的傀儡追击,更是疲于应对。
一个不慎,身上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不断渗出,染红了他的衣衫,在地上留下了一串触目惊心的血迹。
燕临溪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火,剑招如狂风骤雨般朝着木作僧攻去,周围的温度逐渐升高,仿佛被投入了一个巨大的熔炉,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在这高温之下居然有一具傀儡企图袭击,刚刚靠近,便变形融化,成了一滩铁水。
木作僧的佛珠突然崩断一颗,露出底下缠绕的人皮经卷。
木作僧瞬间不敢大意了,他不再控制袭击祁白玉的傀儡,而是集中精力全力应对燕临溪的攻击。
燕临溪突然转身,掌心喷出的真火在地面划出燃烧的轨迹,祁白玉趁机拽着白翩滚进树坑。
丐子在一旁看着战况焦灼,他已经大概明白木作僧的任务是什么了。他倚着树干的指尖突然蜷起,灵力在掌心凝聚的火苗跃动间形成剑形。
祁白玉才看见一丝火光,射来的火剑已穿透他左肩,冲击力将他掀飞至丈外,重重地摔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盖住了他嘴角溢出的鲜血。
祁白玉瞬间陷入了重伤昏迷之中。
白翩脸因恐惧变得煞白,他扑向昏迷的祁白玉,膝盖磕在树根凸起处却浑然不觉,指尖颤抖着去摸那人颈间脉搏。
燕临溪和木作僧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暂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木作僧见目的达成,嘴角微微上扬,直接转身离去,很快消失在树林之中。
燕临溪转头看向丐子,眼中满是疑惑与不满,他不明白丐子为什么突然对祁白玉下手,“你!”
丐子没有说什么,再次隐藏身形。
燕临溪咬了咬牙,还是追了上去。等他大步流星地追了上去的时候,早已气得满脸通红,却见丐子斜躺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上,优哉游哉地喝着酒,“你做什么!”
“木作僧的任务明显是重伤祁白玉,我帮他一把。” 丐子仰头灌酒时,喉结滚动的弧度被阳光拉长,“顺便看看幕后之人想做什么。”
燕临溪手指着丐子,气得说不出话来,“你!”
“我什么我,你才是附带的。”丐子屈指弹飞空酒壶,留影石从里面飞出来,被远处夜隼精准叼住。
燕临溪一脸狐疑地看着丐子,总觉得他背后肯定还有别的目的,“不对劲,魔族之事与你无关,你甚至连妖族的利益都不感兴趣。”
“小孩子家家的别管。”丐子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想再跟燕临溪多解释。
燕临溪看着丐子摸出的新符咒,刚要开口,却被对方锤了一拳,“想知道魔族阴谋?老子早就让你组建自己的情报网了。”
丐子行云流水地就将话题带走了。
燕临溪也没有感觉到不对劲,还顺着丐子的话题走了,“我从你这里套情报,也算是我的情报网!”
“想要情报?那就从我这里抢走,让我高兴也行。”丐子一边说着,一边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张燕临溪没见过的符,“我不在乎手段。”
燕临溪仰望着漫天霞色,看着丐子斜倚在歪脖子槐树上,灵机一动,“林栖倦鸟唤归程......”
丐子才听完上一句,草茎 “啪” 地折断,“停!小比噶,突然开始念情诗是莫子意思?你——”
话未说完,又一口酒呛进喉咙,剧烈咳嗽着用袖口猛擦嘴角,“谁教的?”
“父亲哄母亲时总这么念。” 燕临溪委屈地抹了把脸。
丐子终于止住咳嗽,墨镜推到额头上,红白双瞳瞪着孩童,“谁教你爹的?” 枯枝在他指间被捏得粉碎,碎屑簌簌落在燕临溪发顶。
“师父。” 燕临溪仰头时,夕阳恰好掠过他睫毛,“上次我念诗的时候,师父说漏嘴......”
话音未落,丐子突然爆发出大笑,笑得肩膀直颤,白金色衣摆扫过地上的酒壶,“玄云山的机密比筛子还透!”
丐子笑出眼泪,用袖口猛擦眼角,却在触及污渍时皱眉,在燕临溪衣服上仔细擦拭指尖,他掐掉了个那个符,符咒瞬间燃起了一小节烟。
接着,他伸手拎起燕临溪就往那个方向走去。
“师父教我父亲情诗暴露了什么情报?”燕临溪乖乖地被拎着,也没有反抗,嘴里还不停地问着。
“我还知道伊介去妖族的时间,如此轻易推断出妖皇游历的假身份。” 他突然止住话头,折下一根新的草茎叼在齿间,“那时候被逼远走,两面受敌,看上去老门主也未完全掌权。”
丐子随口就能分析出的情报,自然也没藏着掖着,顺口就告诉燕临溪了。
“可以暴露出这么多事?”燕临溪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一件看似无关紧要的小事,居然能牵扯出这么多重要情报。
果然血影楼的主业是搞情报。
“情报是活的。” 丐子脚尖轻点树干跃上高处,“在这世上没有足够情报,你就是聋子,瞎子,你怎么还没有在血影楼搞到自己的情报来源?”
燕临溪被问得有些心虚,小声地问道,“怎么搞?”
“我一早就把我的专属探子要命介绍给你了。”丐子看符咒的烟快消失了,便停下了脚步,稳稳地站在树上面,把燕临溪放到了身旁。
“他说他叫秦鸣。”
“叫什么不重要。”丐子没有在意眼前山洞里的祁白玉,而是皱着眉头,盯着燕临溪,“重要的是,你为什么不利用我的威信?”
“可是你说他的情报都不可靠啊?”燕临溪顺着丐子的方向看到了祁白玉,却没看见白翩,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我还说过什么?”
“除了情报外,什么都可以让他做。”燕临溪一边回答,一边看向被藏在洞里的祁白玉。这个洞前面是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河,位置这么好,想必是这附近山大王的老窝。
“秦鸣的情报掺水,可他手下的探子能跑遍三千里山河。” 草茎在丐子齿间转动,他忽然低头,墨镜反光遮住眼神,“为什么不让他帮忙?”
“血影楼允许在里面铺自己的路子?”燕临溪将自己的灵气往山洞里面探了探,没有感到妖兽的气息,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不允许你就不干吗?”
“对不起。”
“霸气一点,别成天道歉。”远处传来夜隼的尖啸,丐子手腕翻转,一块新的留影石在掌心泛出微光,“明早去敲秦鸣的门,就说——你要血影楼总部开情报铺。”
燕临溪深吸一口气,掌心火苗 “腾” 地窜起,火光映着他认真的小脸,照亮丐子墨镜下一闪而过的赞许。
远处山洞里,祁白玉的咳嗽声隐约传来,而丐子已经摸出酒壶,就着火光往嘴里灌酒,“舒坦。”
丐子看着重伤昏迷的祁白玉,坐在洞口的削平的青石上,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示意燕临溪凑近,“喂,小比噶,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我来教你一些东西。”
说着,便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出火焰的轨迹,火球在掌心凝聚,他刻意将灵力波动压得极轻,火苗如豆大,却在吐出的刹那爆成漫天烟雾。
燕临溪眼睛发亮,掌心也腾起白色火苗,混着鸠鸟族特有的毒素,吐出的火球在半空炸裂时,烟雾中隐约透出白雾,“毒雾版。”
丐子又指导燕临溪将他火球包火球的招式修改,让燕临溪学会在大火球爆炸后的余波凝聚成小火球。燕临溪根据这个马上又推导出火球爆炸后,凝聚成火剑刺向周匝。
丐子又教他如何暗地里铺满灰尘,又如何将灰尘变大火,燕临溪学的很快。丐子看着跟自己徒弟拥有同样悟性的燕临溪,愈发偏心。
天已经黑了下来,再练习火焰就过于明显了,丐子让燕临溪停下,又看了眼还在昏迷的祁白玉,“你觉得白翩去哪里了?”
燕临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想了想说道,“回去取幽煞树了,祁白玉告诉过他,是疗伤圣药。”
“不错。”丐子微微点头,看向了山洞。
“没有妖兽气味,地面洒过避兽粉。”燕临溪蹲下身,指尖抚过洞口的泥土,“这个山洞是血影楼的人专门收拾出来的。”
丐子闻言转头,嘴角有几分发自内心的笑容“还有呢?”
“木作僧想知道的是幽煞树的下落,并且他知道你对幽煞树不感兴趣。”小家伙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他认识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错,小比噶有进步。”
“还有我不知道的,你有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