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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功名半纸,风雪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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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齐兄?”老齐穿着全套警服,带着能遮住半张脸的大墨镜,祁悯还迟疑了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嗯,他怎么在这儿?”在季识青印象里,老齐应该正焦头烂额地忙着“破三余”的后续缉捕工作,怎么都不该闲到开着警车来这里晃悠,刚想降下车窗就见老齐一板一眼地扣了扣车窗。

“警察,请配合调查。”

两人满头问号,季识青降下车窗要看看老齐到底要整什么幺蛾子。

“!!!识青???”四十来岁,面色严肃,身材壮硕的原刑侦支队支队长齐树同志惊讶得墨镜快滑了下来,“还有祁顾问?!怎么是你们?”

“我也正纳闷呢。”季识青打量着老齐的警服,“我还以为你早就彻底从警察队伍里离开了。”

“嗐,毕竟我没被没收编制,聂局的意思是让我两头兼顾着,平日里也没机会跟你说。”老齐解释,“刚才接到群众报案,说有辆巨拉风,特张扬的车鬼鬼祟祟地停在这儿,半天不挪地方,只有一个花里胡哨的人和这辆车接触,群众怀疑是什么不法分子,没成想居然是你们两个。”

“……”季识青沉默半天,“群众有安全意识是好事。”

“所以那个花里胡哨的人是?”

“是卫荣。”

“那没事了。”齐树说,“要不怎么说他入不了编。”

“你究竟是有多执着于编制。”季识青日常怀疑手下这几个人的精神状态。

“嗐,你看你没有编制,过年局里是不是没人往你家拎大米白面和豆油?”

“还有这福利?”季识青从没听过这码事。

“是啊。”老齐语重心长,“识青啊,你怕是没戏了,祁顾问努努力还能考一个。”

祁悯正偷偷一笔一划地在屏幕上输入编制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结果被没摇也跳转的摇一摇广告和满屏幕蹦出来的,找不到取消按键的流氓宣传弄得晕头转向。

季识青现在没空纠结祁悯一个连现代语言都说不利索,看文字材料全靠连蒙带猜的古代人,究竟要努力到什么程度才能考上编制,眼下最重要的是——

“我怎么就没戏了?你对姜河不一直是鼓励式教育吗?到我这儿成孤立式教育了?”

“那可不一样,姜河那孩子最乖了,昨天特意早起跑着去给我买早餐。”齐树十分得意。

“少自作多情,我看是他去跑校园跑顺便给你捎一份早餐。”季识青毫不留情地拆穿。

齐树不听,继续喋喋不休地絮叨姜河多乖巧多懂事,季识青升起车窗,礼貌微笑,朝车窗外的齐树告别。

“看什么呢?”

车开出去一小段,季识青注意到祁悯一直在微微皱着眉摆弄手机,虽然不担心这小木头有了网瘾,但还是难免在意。

“不要九九八,不要九十八,只要九块八,现在报名前程网校课堂,为您的前程增光添彩,为您的人生保驾护航。”祁悯逐字念着,他识别这种文字还是十分吃力,但是至少已经能够正确地读出来。

“?”

季识青在考虑要不要给手机开个青少年模式或者老年模式。

“假的,骗人的,不要按。”

祁悯正是好奇的时候:“按了会发生什么?。

“会失去九块八。”

祁悯大概懂了。

“编制是什么?”从手机上得不来答案,祁悯索性去问什么都懂的季识青。

季识青想了想:“就像是你在周国,周国每月会给你发放俸禄,你要为周国创造相应的价值,一般情况下你不会被革职,但你也不可以跳出周国的框架去雍国。”

祁悯这下懂了,看季识青的眼神带了些怜悯,像是在看那些科考落榜生:“如今依旧有科举?”

季识青:“已经不一样了。”

又想起了什么:“史书上说你曾参加过科举?这是怎么一回事。”

按理来说在那个时候他他们那些皇亲国戚很少有参加科举的,大多是承袭父辈的官职,可偏偏史书上轻描淡写提了一句临亲王曾参加永平一年的那场科考。

“先皇驾崩前曾褫夺了我们一族的爵位,裁撤封地,收回玺绶,贬了庶人。”祁悯的语气平淡到不像是在说自家的事,“不过新帝继位后不久便收回了先帝成命,一切照旧。”

这一段史书中更是提都没提,好像完全不存在一样。

“为什么?”

“许是先帝忧心我们这一脉势力过大,想着临终前为自己亲子做最后一件事。又或者,连新帝为我们平反这件事都是先帝算计好的,为的是让我们时刻念着新帝的恩德。”

“多此一举。”季识青说出口的正是祁悯的未尽之言。

史书上把这段过往模糊带过的原因大抵上也是为了给他们那个年轻的时候明智,老年时期昏聩的先帝留一些脸面,但又不肯彻底弯折作为记史的脊梁,写下了临亲王曾参加科举的这条“线索”留给后人遐想评说。

“不过我那一年是状元。”祁悯有些掩盖不住的得意,眉眼弯弯,像是竖着耳朵贴着人腿蹭来蹭去,暗戳戳炫耀并且求夸奖的猫儿。

季识青对祁悯能获状元的这回事丝毫不意外,作为原住民,在少年时期便因才学和穿越者并称为“雍周二子”的人,要是落榜了才该天怒人怨。

“韩师兄是二甲第三名,以此入了翰林,乐增未曾参加考试,左肃……”祁悯想到这家伙笑了出来。

“左肃经常因此事被调侃,他的才学不必多说,只不过运气差了许多。”

“这怎么说?”

“他本应该比我还要早三年参加科举,但那年他父亲临危受命任了主考官一职,为了避嫌他便放弃了。第二次便是与我及韩师兄同期参加的那一次,这次虽然无需避父亲的嫌,但那时我家爵位被褫夺,左氏与我们一脉关系密切,本就因着这场风波地位有了许些震颤,加之他的长姐曾甚得先帝宠爱,妃位达贵妃,再先帝驾崩后顺理成了太妃,在殿试前,这位太妃娘娘被人陷害在宫中行巫蛊之术,新帝震怒,下令彻查,因此左肃又被夺了殿试资格。”

这段历史在现如今的史料中也是空白一片,“然后发生了什么?”季识青问。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更何况新帝性本……暴戾。我那时还是庶民身份,只能尽力与朝中旧时搭上线,不求即刻平反昭雪,只求他们一族能免灭门之祸,是左肃,因为拿着先帝的丹书铁券,没有像族人一样被羁押,四处奔波走动,虽然借了几位朋友的力,但大体上还是由他自己还了一族清白。”

“悯悯,你瞧,我做到了。”平反后,左肃瘫在草地上,没有畅快地笑容,没有如释重负的轻松,他只盯着天上南飞雁翅膀掠过的轨迹,良久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这不是祁悯认识的故友,在那之前,祁悯印象中的左肃该是最满京城最自在快活的“纨绔”,如今他的恣意却好像只是一层棱角朝着面孔的面具,被强制扣在脸上,没法轻易移开,若是撕开只会是鲜血淋漓。

所以祁悯只说,“待我说服陛下推行新法,以此为端,再也不会有如此荒唐事。”

这是祁悯那时能给出的唯一承诺,只不过就连这一承诺也无法兑现。

想到这些旧时,祁悯有些出神,季识青并没有出声打扰他,车窗外琳琅满目的招牌呼啸而过,风里杂糅着太多的气味。

小吃街飘来的炸物烟火气。

树荫下拂过的草木清香味。

空旷处透来的温和的阳光味道。

还有一丝格外明显的香子兰混着橙花的柑橘味——这是季识青的车载香薰。

种种味道冲散了些那时祁悯坐在左肃旁边的草地上,嗅到的湿润草木和泥土味。

到了要去的商圈附近,有些塞车,季识青找个位置把车停了,带着祁悯慢悠悠地朝前走。

空气没有刚刚那样急促,四周也没了东西阻挡,各种气味更浓郁了些。

街头少年少女嬉笑着相携同行,手中拎着的敞开盖子的食盒漫出来的浓郁香气;三三两两的小贩守着红薯摊子吆喝,醇香味引来几个牵着大人手的小童;路过一处店面,又有几缕呛人的奇怪花香钻出来,虽然有些许刺鼻,但并谈不上难闻,反倒是一种新奇的感觉。

祁悯最喜欢季识青身上的味道。

季识青像是一只绣娘一不留神裁多了布料缝出来的漂亮透香囊,本身并无什么旁的气味,因这些天被宅子里的熏香浸了才整个人带着一股隐约的浸了蔷薇水的沉檀香气,只离进了才能嗅到些,祁悯没多想,亦步亦趋地跟着季识青。

季识青以为小木头是冷不防见到如此多的人而有些害怕,也很配合地稍微放慢了些脚步,轻声同祁悯说起关于这里的事情。

“毕竟是工作日,又不是人多的时候,本以为没有多少人,谁成想,刚才问过别人才知道,今天这里有一个滑板比赛。”

“滑板比赛是何物?”

“瞧那边,那个戴帽子的人,他应该是选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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