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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脱胎换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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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褚红的话太过温暖,又或许这些日子的颠沛流离让他格外害怕,他仰头看了褚红一眼,而后身体忍不住发起抖来。

抬头四周看了看,而后小心翼翼的问,“我今天晚上可以睡在姐姐的床下吗?”

手中拿着帕子的褚红一愣,不知道他一路走过来遇到了怎么样的艰辛,在自幼相依为命的姐姐面前都露出如此谨慎的姿态。

是在害怕吗?

“夜晚风大,地上太凉了,去对面的榻上吧。”

为了打消他的不安,褚红并没有将床幔放下去。

屋内的烛火闪耀,万松兴侧着身子,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的侧颜,虽说不上有多貌美惊人,却也能让人的视线挪不开,全然没有印象中又瘦又苦巴的样子。

以前的褚红也是这般模样的吗?还是眼前这个褚红根本不是他的阿姐?

不能怪他会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现在的褚红更像脱胎换骨了一样,从那一滩污泥中挣扎出去,凭借着自己开出了一株白皙又引人的花。

表面上脆弱不堪一击,内里却有蓬勃的生命力不停向上生长,让人想摧毁又想不顾一切的抓住,害怕哪日她就已经茁壮到让自己不能掌控的地步。

目光落到了她的手上,没了以前瘦弱,上面却满是伤痕。

他突然想到了从前的日子,阿姐在河边浣衣维持生计,就算是在大冬天,她也没有停下一刻,所以她的手上经常长满了冻疮。

相反的是。自己和阿娘的手上从来没有长过这种东西,他们身上的衣物也是最厚的,而阿姐总会推脱说,穿不了太厚的衣服,在河边浣衣是感觉不到冷的。

阿姐啊阿姐,怎么现在你有了银钱手上还是长满了冻疮呢?

刚刚也是用这样一双手帮他上药的吗?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都是一些障眼法而已,他不痛不痒,可为什么在看到阿姐的手之后突然想试一试这冻疮之苦。

之前的伤都是阿姐为他受的,那现在的伤呢?谁又值得她以现在的身价让这双手依旧伤痕满满?

一觉醒来后,他立刻坐起身体,一手迅速摸向枕头下的匕首,才发现这里是褚红的府邸后,又不自觉松懈下来。

对面的床已经空了,而他却丝毫没有觉察到。

不知道是昨天晚上胡思乱想的太久,还是在她身边不自觉就会放松戒心,总而言之都不是什么好事。

将一旁放着的锦袍穿上后,他把匕首插进靴子里,抬步往外面走去。

“听说那天是你送我回来的,谢谢你那天帮我挡下翟会长他们。”

二人一同走在长廊上,身旁温润如玉的男人侧目看她,“我才离开扬州多久,你就已经和商会龙头结下了梁子。”

“是他们翟家人欺负兰茹在先,污蔑她的清白就算了,还想要害她的性命。”

旬兰茹的为人他们都是清楚的,怎么可能像翟二说的那样,简直就是造谣,张口就来。

“他自己常年留恋花丛,想要扶他的那个妾室为正,这种技法拙劣又不堪,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兰茹就此殒命?”

“我偏要救她下来,我偏要让他们看看这猪笼到底该是谁的归宿。”

苏宁玉没有说什么反驳她的话,这一刻的褚红,满眼都是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的狠绝,他突然觉得这一刻的褚红和他自己一模一样,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如果有一天自己邀请她一同去南诏,她会同意吗?

褚红无疑是聪明的,她既有手段也有想法,思想独特又爱创新,这样的人不管是经商,还是做其他什么事,失败的概率都小之又小。

如果她肯留在南诏的话,一定可以将南诏现在的局面扭转,说不定将来有一天还可以问鼎中原。

苏宁玉放慢了脚步,目光不由的加深了几分。

“阿姐。”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少年的声音,苏宁玉刚转过身,就看到锦衣华服的少年扑在了褚红肩头。

“你去哪里了?是不是不要我了?”

褚红身体一僵,随即想面前的人是她的弟弟,缓下了神色拍了拍他的后背。

“不会不要你的,那天是这位苏大人将我们救下的,恰巧他今日来访,我向他说声谢谢,就走了一段路。”

褚红怕他瞎想解释的清清楚楚,苏宁玉眉头轻动,这人步伐稳健,哪有嘴里说的那么慌张?分明演的一手好戏,装的好生可怜。

万松兴直起身体,脸上露出笑容,“那姐姐可要好好送礼过去,我们要知恩图报,不能欠别人人情。”

褚红将他领口里压着的那一圈貂毛翻出来,“好,我记着了,下次可不要这么慌张了,要把衣服穿好才能出门,当心着凉。”

苏宁玉虽然嘴角微勾,眼睛里却不见半分笑意,这么着急让褚红和他算个清楚,究竟是不想欠他的人情?还是不愿意褚红和自己有任何关系?

“我怎么不知道褚掌柜什么时候还认了个弟弟?”

万松兴当现在才看到他,立马躲在褚红身后,偷偷看他。

“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他这一路上受了不少委屈,有些怕人,你别见怪。”

一起长大的?

苏宁玉对视上那一双谨慎打量着自己的双眼。

“哦,看他身形如此瘦弱,想必一路上定是经过许多坎坷。”

而后话语一变,“从幽州逃离到这里,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不知道他走的是哪一条路?”

“我不认得路,只是听路上的乞丐说南方的冬天比北方要暖和许多,误打误撞才找到姐姐的。”

他偷偷观察着褚红的神色,果不其然,眼里的愧疚又加深了许多。

这一幕恰巧落在苏宁玉的眼里,只觉得万分荒谬,误打误撞也太凑巧了。

“不知你可知道有一个地方叫东昌道,听说近日来那里都不是很太平。”

他又看向褚红,意有所指,“若是能从那个地方活着回来,可不是什么俗人呢。”

见褚红低头不知道在沉思些什么,自己这句话也算是给她一个提醒,但至于信不信,有多少防备之心,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他挑眉看了那少年一眼,“县衙还有公务要处理,我就先走了。”

躲在褚红身后的万松兴眼中透露出一丝锋利,他紧盯着男人的背影。

这个苏大人,到底是做什么的?

眼睛又回到褚红身上,“阿姐,我手痛。”

褚红忙回过神来,低头看他手上的伤,只见上面出现了些抓痕,像是药效发作,伤口发痒忍不住自己用手抓的。

“这药容易让冻疮发痒,我带你去找赵大夫,看看他那里有没有什么好的药方。”

他拉住了褚红的手,低头看她手上的冻疮,“阿姐也是用的这种药吗?”

褚红点点头。

“那阿姐难道不痛不痒吗?”

看到他眼里闪烁的关心,褚红下意识将自己的手收回来,“我比较能忍,平日里还要打算盘,顾不上它。”

自己的手里突然变得空荡荡的,万松兴淡淡的笑了一下,“那我也能忍。”

还是比较关心他的手,楚雄还是要拉着他去找那个什么赵大夫。

“你是小孩子自然是要娇惯些的,这是大人的将就的方法,不需要去学。”

万松兴只能跟着她的步伐向前,眼睛紧巴巴的盯着她扯着自己袖子衣角的手,还是决定试探一下。

“可是阿姐,我能从东昌道上回来,我已经不是什么小孩子了。”

褚红知道他将苏宁玉的话听到了心里,只能继续安抚。

“苏大人生性多疑,在官场上不失为一件好事,在朋友方面可能会显得挑拨离间,习惯就好。”

“而且,你是我的弟弟和你从哪里回来没有关系。”

褚红能明白他的心境,就好像是当年父母再婚的时候,自己也总是在害怕成为被丢掉的那一个,他们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庭,属于自己的儿女,好像自己只是他们之间的一个错误。

“我觉得你经历这么多磨难,却依旧能在手上长满冻疮的情况下跳湖救人,不失为你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所以,他人所言能听就听,不好听的,右耳过去便是。”

万松兴的眼睛亮晶晶的,或许褚红真的觉察到了什么异常,可她依旧愿意说一番话来哄着自己,这样的感觉,是他这一年多来朝思暮想的。

旬夫子看着一旁躺着的赵衡就气不打一处来,只能一边上药,一边抱怨,“他手下都是一些什么德性,把人往这一扔就不管了,还非要扔到你的闺房,简直和他主子这副作派一模一样。”

真是怪不得翟二能误会兰茹,就赵衡这个死缠烂打的样子,不出事才怪。

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要是不然依着他的性子,早在前几年就找过来了。

旬兰茹隔着一道屏风坐在外面,将赵衡换下的黑衣拿针线修补着。

“那天晚上院里着火,还是多亏了他救我出来,后背的烧伤也是因为我,还未痊愈又下水救我,于情于理这份情都是要报的,现下只是在我房里休养两天,不妨事的。”

先不说赵衡对自己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水火无情,两次救命,每一次都很凶险,可是每一次他都在自己的身边,难道这不就是自己一直所在寻找的陪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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