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主?”
席瑞尔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身边是空的。这情况很不寻常。一般来说洛伦应当安静地睡在他身边,即使是有什么特殊情况需要出门也会提前告诉他的雌君。
但此刻身边空空荡荡,伸手摸了一下已经感觉不到体温。席瑞尔抓起终端,杂七杂八的消息里也并没有来自洛伦的信息。
虽说雄虫去哪里也并不需要给自己的雌君报备,但这还是让撤除了大部分监控的席瑞尔一阵头晕目眩。
他被自己过于急促的呼吸震得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双手发颤。
“……呜?”
床上有一只雪白的毛团子,此刻慢吞吞在巨大松软的被面上挪动,一直挪到席瑞尔身边,跳动着拍了拍他的大腿。
主要是它看起来弹跳力有限,再高的地方它也拍不到。
“……雄主?”
席瑞尔伸出手,毛团子很自然地跳进他手掌,还低头碰了碰他的手心。
来自洛伦团子形态的一个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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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洛伦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也许是精神力影响,或者干脆就是发育问题,什么返祖现象之类。
他没感觉丝毫不适,一觉醒来就这样尺寸缩小很多倍。
不过对这个形态的洛伦来说,睡衣的缠绕很方便挣脱。他就这样奋力从被子里挪动着跳出床面,再使劲跳着尝试跳到席瑞尔身边来。
松软的被子重量对成年雄虫来说不值一提,但团子形态的洛伦感觉自己陷在沼泽或者云里,距离被子边缘的路程太漫长。
好在席瑞尔及时发现了这个异常情况,否则他也不确定以自己目前的身体强度,是否会被席瑞尔随便一碰就飞出床下然后身受重伤。
毛绒团子似乎也没有发声器官。他哼哼唧唧地哼了几声,自己已经先累了,叹了口气在席瑞尔手心里放松身体,软绵绵地摊成一个毛绒小丘。
“雄主。”席瑞尔的语气听起来好像确定了不少。
洛伦自暴自弃地弹动两下身体,表示自己有所反应,实在也做不出什么更多动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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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想象此种场景究竟是属于精神力失控造成的返祖现象还是什么特殊情况。总之洛伦现在变成一只不能说话也不怎么方便挪动的毛绒绒。
好处是很方便可以揣在口袋里带走——当然对洛伦来说这根本不是好处——而坏处是席瑞尔和洛伦很难交流,而席瑞尔有时候也实在看不明白洛伦的意图,这让他多少有些挫败。
“雄主想出去吗?”
席瑞尔捧着白团子问。
“但外面很危险,您现在太小了,我很担心万一弄丢了您可怎么办呢。”
变成毛绒绒心态的洛伦非常方便雌虫搁在手心里抚摸把玩。但席瑞尔也不敢摸得太过,担心没掌握好分寸让这个脆弱的小身体受伤。
而且洛伦还没办法说话,要是哪里不舒服似乎也没办法跟席瑞尔指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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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成现在这样的话,家里的医疗舱您能用吗?……有点担心您。”
席瑞尔提出的问题当然是很贴近现实的,但可惜洛伦并不能回答他。
洛伦变成的毛绒团子又奋力在他手心里挪动了几下,发现自己完全是白费功夫之后“呼”的叹了口气,然后瘫倒在他手心里不肯动了。
“想说什么?我把终端给您拿来?就是可能输入的时候会有点累。”
席瑞尔觉得有点儿好笑,但还是坚持把洛伦的终端拿来了。
席瑞尔此前觉得这种毛绒团子只有雄虫才会喜欢,对雌虫来说就是个脆弱的麻烦。
但当洛伦变成这个形态之后他又满心柔软,仿佛这就是唯一需要注视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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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笑。”
席瑞尔也没想到小小的毛绒团子第一句说的是这个,不免还是笑了一下。
洛伦生气地从终端屏边挪开,使劲跳起来拍了一下席瑞尔的手。
“乖。我没有。”席瑞尔立刻辩解。“您想要什么?我去给您准备。”
“水。”洛伦想了想,在终端屏上输入。
席瑞尔去橱柜翻找,给洛伦找出一只不太常用的调料碟。调料碟的大小足够小,可能只会在底部倒一汪浅浅的液体,以便露出底部的花纹。
“唔……”洛伦看了看席瑞尔,有点犹豫似的,慢慢挪过去,把脸凑到它旁边。
毛绒团子的动作看起来小心翼翼,但仍然不免被水打湿身上的绒毛。毕竟洛伦当毛绒团子还不太熟练,没有掌握移动技巧也是理所应当的。
“有点儿担心您。”席瑞尔托着腮,低声对团子说话。
“我这样说话,您会觉得太吵吗?”
“不。”团子慢吞吞地从喝水的碟子边移开。席瑞尔连忙伸手帮他调了一下终端角度,让他能顺利跳上输入键盘。
“担心我变不回来?”洛伦忙忙碌碌地打字,输入完成之后累得呼呼喘气,喝光了碟子里所有的水。
“当然,这样太不方便了。”席瑞尔轻轻用指尖碰他一下。“您有哪里不舒服的话,一定要想办法告诉我。”
洛伦抬头看他一眼,推了推被喝空的碟子。
“不要了?帮您拿走?”席瑞尔故意问。
“……”洛伦跳到终端屏边猛按离他最近的句号。
“开玩笑的雄主,您别生气。我去倒。”席瑞尔笑着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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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席瑞尔觉得他忙忙碌碌又没干什么的样子挺可爱的。但洛伦只想躺下装死。
床太大了被子太沉了终端屏也太大了。想做点什么就要跋山涉水翻山越岭,而席瑞尔除了坐在一边看之外也帮不上什么。
但洛伦似乎也想不出怎么才能变回去。毕竟变成这样并不是他的主观愿望。
如果下次要变的话希望能变成那种能大叫、长着满嘴尖牙利齿和很擅长跑来跑去的星兽,至于中央星的饲养证明什么的就让席瑞尔自己头疼去。洛伦又想。
“来吧雄主。”席瑞尔这么称呼他倒也显得很自然。“我们去试试医疗舱。”
洛伦也就打起精神,缓缓向席瑞尔挪动两步,把自己妥善安放在雌虫宽大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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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瑞尔找了一只不带盖的杯子,装着毛绒洛伦去看医生。
洛伦虽然变得很小一只,倒是还有正常的思维,知道被捧在手里的时候不能随便乱动,否则掉到地上会很危险。
但他又忍不住地去一下一下蹭席瑞尔搭在杯子边缘的手指。
其实这种动作未必有什么撩拨的意思,毕竟身为毛绒团子他现在变得非常脆弱,即使想做点什么亲密的事情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但席瑞尔就是被他蹭得又不由自主地发燥,想要更多的,更亲密的接触。
“要不先做个精神力检测吧,看看这个是不是洛伦阁下。”医生对此提出了较为谨慎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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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瑞尔以为洛伦会很不高兴,但洛伦的状态似乎还行。
杯子被放在桌边,洛伦从里面慢吞吞地挣脱出来,啪的一声掉在桌面上,扭动着去捡了一块医生桌上开封的饼干。
席瑞尔盯着看了半天才意识到这种时候应该帮忙而不是站在一边看,但洛伦大概已经意识到传递讯息很不容易,与其敲打终端不如自力更生。
毛绒团子沙沙作响地咀嚼,饼干碎末掉到了桌上。席瑞尔把他捧回手里,小心翼翼帮他拍掉粘在绒毛上的饼干屑。
“唔……”洛伦努力示意他去看桌面。
“好了没事了,我帮他擦掉。……买一包新的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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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雄虫还会有这种形态吗?”医生也没见过此种情况。“这个样子多久了?雄虫阁下有没有接触什么不应该碰的东西?”
这种常规问题席瑞尔和洛伦已经在家费力地讨论过了。
“可以想办法装个助动义肢吗?雄主这样太累了。”席瑞尔问。
“当然是想想怎么恢复,不要留恋这个异常状态好吗?”医生的回复如上。
很明显洛伦虽然形态改变了但思维能力毫无问题。他蹭了蹭席瑞尔的手指,然后对医生生动地“嗤”了一声,用实际行动表示对此言论的不屑。
“没办法啊。”席瑞尔其实很讨厌这句话,显得自己很无奈。但面对这种非常规情况的时候也莫名其妙说了出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想让雄主……方便一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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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最后检查来检查去也没发觉出什么问题。席瑞尔只能带着洛伦又回家去。
毛绒团子洛伦似乎喜欢上席瑞尔的手指,一直抱着他食指不肯松手。柔软的疑似腹部的部位在指腹上扭来扭去,仿佛很努力地在撒娇。
好在回家的路上可以完全使用自动驾驶,否则以毛绒团子这种黏黏糊糊的状态他们很可能没办法正常回家。
“如果你恢复之后还这么黏我该多好。”席瑞尔已经有点熟悉该怎么揉搓洛伦又不伤到他了。他靠在驾驶位上轻轻活动手指,洛伦被他摸得哼哼唧唧,低头咬了他指节一口。
但很快,力度恰到好处的揉捏又成功讨好了这个柔软的团子。他又微微眯起眼睛很舒服似的,低头吧唧一声亲了洛伦一下。
即使是毛绒团子形态,那也是席瑞尔的雄主。
对自己的雄主,再怎么加上可爱滤镜,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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