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瑞尔发觉自己碰到一个奇怪的雄虫。
此雄虫出现在各种席瑞尔平时活动的地点并自称只是巧合,而且出现时的各种身份似乎都符合常理。
在席瑞尔明确表示即使这样自己也不约的时候爆发一阵大笑,然后继续出现在席瑞尔上课或者兼职或者课外活动的地点。
“雄虫阁下。您没有其他事情要做了吗?或者其他更容易让您追求的雌虫?”席瑞尔不记得第几次这样发问。
他端着咖啡馆的托盘,工作服包含的围裙系得有点紧,柔软的带子垂落在腰后,勾勒出明显的弧度。
“你还是没记住我的名字。”雄虫并不回答,而是笑着看向他。
“……洛伦阁下。”席瑞尔深吸一口气。“我并非是对您不敬。只是我自己……比较有自知之明。”
——不喜欢麻烦的雄虫,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吸引雄虫的地方,不想面对这种不符合常理的……姑且算追求对象?
虽然说一个雄虫追求雌虫的话,怎么想都很奇怪。
他垂着眼睛把托盘里的饮料端给雄虫。温度太高的饮料用奶油堆叠出精致的造型,但很快就会因为高温而塌陷。
以席瑞尔的品味来看,当然理解不了这种东西有什么可喝的。
但洛伦仿佛很喜欢这款,每次都选同一份。
“我想我很难满足您伴侣的要求,也不太想拥有一段露水情缘。您把注意力放在我这样的雌虫身上……恐怕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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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我对你的关注并不是因为那些原因。”
洛伦托着腮冲他笑,昏暗的灯光仿佛给他垂下的眼睛增添了一股阴郁感。
但雄虫抬起眼睛的时候又是很好看的,不会太有攻击性,却仿佛深情款款似的。奶油还沾在他唇边,看起来有种刻意的甜美。
席瑞尔在心里告诫自己无数遍要小心,最后还是会为和此雄虫的对视心旌动摇。
实际上洛伦当然不至于提前这么久就对自己的雌君有什么想法。青涩的雌君看起来似乎也并没有因为他们信息素方面的契合而对他有什么另眼相待的待遇。
洛伦忍不住有些怀念自己温和包容而予取予求的,即使充满占有欲也尽量不在自己面前露出来的雌君席瑞尔。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情,才让席瑞尔变成后来那个样子呢?
但不管怎么说,和席瑞尔提前认识也没什么不好。
而且席瑞尔会对他讲出如此坦诚的话,虽说可能也有一大部分腹诽之言并不能摆到他面前,但这并不妨碍他说出来的都真心实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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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您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堂课?”
即使是混合上课的大阶梯教室里,洛伦的相貌也是相当醒目的。
毕竟雄虫是完全没有虫纹的类型,而他又长相出色,坐在过道边的时候神情冷淡,让雌虫们想要跟他搭话、又害怕冒犯了他似的。
“我看了你的学生卡啊。”洛伦理所当然地说。
其实跟学生卡关系不大,主要是因为洛伦毕竟也毕业于此学校,知道学校固定在每周会安排一节全年级统一进行的大课。
学生卡只是用于确认他的年级——甚至没有也没关系,毕竟洛伦知道自己雌君的入学年份。学生卡上的信息只是辅助确认。
但席瑞尔似乎表现得很错愕,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坐在他身边空出来的位置。
“你还想去哪儿?”洛伦撑着桌面站起身。“要我请你来?”
席瑞尔对这种过分自然的安排实在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而且洛伦本身就足够吸引视线,他如果再反驳几句,那就是连同他自己一起变成阶梯教室的视线焦点了。
“不是。”席瑞尔深吸一口气。“我这就来。”
在课堂上和被追求者——也许还存疑——坐在一起,洛伦当然也做不了什么。
阶梯教室座位排得没那么满,他坐在这里倒也不至于暴露出混进并非他课堂的事实。
席瑞尔坐得倒是目不斜视,好像这种无聊的大课也完全不能松懈。于是这也就方便了洛伦托着腮光明正大地看他。
大概是因为上课需要收拾整洁,席瑞尔的长发被束成一束,发梢又柔软地垂落在一侧肩上。
他浓绿色的眼睛被暖调的光线映得仿若宝石,即使不肯向洛伦投入哪怕一瞬的目光,似乎也无损宝石本身的光泽。
也许是因为年轻,他五官看来似乎还没有后来那么锋利,但蓬勃的少年气更盛。多看几眼,洛伦仿佛会感到一阵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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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你连训练室的权限都有?”
席瑞尔大汗淋漓从模拟舱爬出来,正和双手捧着一袋营养液小口啜饮的洛伦撞了个正着。
他浑身上下都被汗浸得透湿,银色长发贴在脸颊上,仿佛什么水里捞出来的生物。浓绿色的眼睛含着说不出的凶戾,语气也因此显得不是那么礼貌。
“嗯?”洛伦放下营养液。艳红舌尖在薄唇间一闪而过。“因为我要等你。”
是洛伦风格的,理所当然的答非所问,席瑞尔居然已经习惯了。
“我的意思是,这里来去的雌虫很多。你身为雄虫,呆在这里……会很危险。”
席瑞尔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说,到底是真的关心洛伦的安全,还是单纯担心他在这里就会移情别恋之类。
毕竟身为长相出色的雄虫,被这里来来去去的单身雌虫打听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分明如果洛伦移情别恋的话席瑞尔也省得麻烦,不至于还要困扰于怎么劝退他,怎么防止被他强迫,怎么拒绝他又不让他因爱生恨……
但一想到他会这样温柔而专注地盯着另外一个雌虫看,席瑞尔就莫名觉得有些不舒服。
“哈哈。你是在担心我吗?”洛伦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喝光手里的营养液。“没关系。如果有谁对我图谋不轨的话,应该他自己担心才对。”
其实洛伦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情况,毕竟按他的年龄来算,也许他需要过两年才能在这里入学。
但他就是拥有训练室的权限,所以能成功在这里堵到席瑞尔也很正常。
“当然。是你的话,有豁免权。”洛伦意味不明地冲他露出笑容。
什么豁免权他也没说清,好像有什么暗示意味又好像没有。席瑞尔有点迷茫地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现在的席瑞尔还是没上过婚前课程的席瑞尔,甚至可能根本没和多少陌生雄虫打过交道,当然也没学会之后那些一套又一套的暗示或明示的说辞。
洛伦意识到这点又莫名对他心生怜爱,仿佛光是稍微在心里和之后做一下比较都算是欺负了他。
不过表面上洛伦还是不动声色的。也不管他听没听明白,只专注自己想做的事情。
雄虫站起身一把扔掉空营养液包装,给席瑞尔塞了另一袋。“休息一会儿,然后你来跟我练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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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伦……阁下。”
席瑞尔喘息着,躺在模拟舱模拟出的热带气候的浓密植被的落叶上。
这样的天气很难观测到会不会下雨,但其实他和洛伦并没有展开什么长战线的追踪,环境相关的知识也并没有在此刻用到。
雄虫的膝盖压在他小腹,疼痛感很明显,但似乎也带着说不出的暧昧。
毕竟这个姿势与其说是压制不如说是亲密接触,对雌虫而言其实是可以轻易挣脱的。
但他此刻又没办法立刻挣脱,因为雄虫的粒子枪还抵在他额头上。
“经验不够?”洛伦问他。“还是你轻敌了?”
“觉得我在跟你开玩笑?觉得身为雌虫能轻而易举控制雄虫对手?”
席瑞尔深深吸气。“您说得对。”他被迫仰着头,没办法看到洛伦的表情,只能看着模拟场景里茂密的植被。
“是我态度不够端正。……并不是因为您的精神力攻击。”
他这么一说洛伦又有点不确定了。“好好说话。”
“抱歉。我应该为自己的轻视向您道歉。”
他轻轻眨了眨浓绿色的眼睛。
“因为我现在的状态,其实接收不到完整的精神力攻击。所以没办法判断您攻击的强度,不知道到底是您对我留手了、还是单纯因为我的状态没有完全发育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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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席瑞尔还是个大器晚成的高级雌虫,洛伦用力用膝盖按着席瑞尔,一边走神了片刻。
据说模拟舱会给精神力仍在发育中的雌虫做屏蔽攻击,因为担心模拟舱对他们的精神力造成影响。
但以席瑞尔现在的年龄来说,原本不应该因为精神力发育中而屏蔽攻击才对。
但以他们现在的关系,洛伦也不觉得刨根问底就会得到什么答案。于是他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轻轻把这个话题放了过去。
“我知道了。”
洛伦缓缓移动粒子枪的枪口,让它从额上慢慢移到席瑞尔唇边,暧昧地碰了一下。“没关系。要换下一局吗?”
“我……如果……”
席瑞尔一张嘴粒子枪就磕着他牙齿上。这动作由一个雄虫做出来实在太让他不自在了,弄得他又尴尬又不好提出,仿佛自己思维太污浊了似的。
“如果您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也许您也需要休息一下吗?”
粒子枪的枪管移动,轻轻拍了拍他脸颊。
“好吧。”洛伦冲他露出个笑,仿佛对他狼狈的姿态表示很满意似的。“调整一下状态,我们再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