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洛伦在他身边问。
席瑞尔轻轻松开手,转过身。他脸上的虫纹轮廓已经若隐若现,浓绿的双眼似乎也隐约有因为某种状态而发红的迹象。
但他除了脸上肌肉轻微颤抖之外,几乎是神情如常的。仿佛无形的枷锁正套在他身上,让他只能露出这样平静如水的表情。
“雄主。”他轻声说。“还好项圈我还戴着。拿您的控制器来吧。”
他穿着半高领的上衣,此前洛伦亲手给他戴上的项圈还留在脖子上。那里似乎有血管随着呼吸的节奏在小幅度地鼓动,看起来充满力量感,也相当危险。
“控制器?”洛伦重复他的话。“你是想现在被项圈击倒,然后叫急救把你带走吗?”
其实洛伦一直都不太愿意面对临近失控状态的雌虫,哪怕这是他的雌君,和他无数次亲密接触,而且他总会在雌君需要的时候把他拉回正常状态。
因为只有直面这样的雌虫,才会切身感受到他们对雄虫而言有多危险。
但在看到雌虫理智尚存、想要从雄虫身边退却的时候,他又会生出毫无道理、甚至有些不合时宜的占有欲来。
身为雄虫,洛伦当然也会对自己的雌君产生占有欲。只是雄虫的占有欲往往没那么明显。
毕竟当雄虫提出要求的时候,他们的伴侣通常都会主动照做、乃至超额完成要求,显得他们的要求仿佛并没有那么强势。
但实际上在爆发这种小小的冲突的时候,洛伦仍然不吝于在席瑞尔面前露出他强硬的一面来。
-
这会儿他们身边倒是没有其他剧组成员,所以像这样类似伴侣不和的对话也不会被听到。
“我不会启用你的项圈。想要的话,就自己来吧。”洛伦轻轻笑了一下,仰起头看席瑞尔,伸开双臂虚虚做出个迎接的姿势。
这个姿势近似一种调情,尤其是当他身上还穿着这套拍卖师服饰的时候。
身为拍卖师他要调动观者的情绪,撩拨本就发热的感官,烘托足够热烈的气氛,最终将展示柜里的珍宝转换为更大额度的一串数字。
但他此刻想要的是他身边的这位观众本身。
他想让这个压抑的、深陷情欲的雌虫不得不匍匐在欲望的深渊。想看他冷冰冰的神情被击碎,再也无法掩饰弱点。
在某个瞬间他似乎成功链接上席瑞尔的精神海。雌虫眼前的世界是模糊的,仿佛只有和雄虫唇舌纠缠是唯一能被看到清晰的画面。
也许甚至不是真实存在的画面,是雌虫在渴求信息素安抚的时候出现的幻觉。
滚烫的双唇覆盖在一起,交织着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粗糙的舌尖纠缠磨蹭,雌虫尖利的牙齿收得颇为勉强,亲吻的时候仍然会磕磕绊绊地碰撞。
明明已经烫得发麻,却仍然舍不得分开彼此。原本艳丽的唇在亲吻中显得更红,稍稍分开时就能看到唇瓣间湿润的痕迹。
毕竟信息素源头就在眼前,怎么能要求雌虫违背本能?
想象中的画面似乎很漫长,但实际上在他眼前一闪即逝。他闭上眼睛又睁开,催促席瑞尔。“还在等什么?”
席瑞尔深深地吸气,垂着眼睛看向洛伦。“……现在,可以吗?”
洛伦看着他小心翼翼的神情,又轻轻地笑了。”怎么。席瑞尔,你来这里的时候,不就是想要这个?“
-
跟冰块比起来唇舌的温度似乎还不够高,但在亲吻中只是缓缓的摩擦就能热得触感发麻。
“怎么那么兴奋。”洛伦隔着衣服摸了摸,摸到席瑞尔腰上虫化的硬质覆甲。
原本雌虫的身体应当是肌肉紧实而体温偏高的,但虫化后的部分身体手感又不太一样。
这样的部分意味着更鲜明的力量感,和穿戴式机甲类似的低于体温的温度。它摸起来光滑而坚硬、起到保护作用,也因此并没有被抚摸触感的部分。
“……对不起。”席瑞尔声音低哑地道歉。“没控制好。”
很明显正常情况下这是不应该出现在雌虫身上的。不完全受控制的力量感意味着危险,而雄虫除了那个项圈之外没有半点防护措施可言。
但洛伦甚至没带上项圈的控制器。
席瑞尔已经感到有些视线模糊了,本能让他无比渴望眼前的雄虫,但从小到大的忍耐也被刻入他的本能,让他压住那股莫名的焦躁。
他要冷静下来,想办法找一个更稳定的、不容易让自己受刺激的,可以专心得到安抚的场景。
-
“去借用一下休息室吧。”席瑞尔说。
其实此前洛伦并没有单独的休息室。一方面是他还是新入行的小演员,没法讲究这些排场;另一方面是短剧本来也不需要休息室。他的工作流程太过顺利,很少需要反复调整、修改妆容乃至休息一会之后回来返工。
但显然这样的封闭设施还是必要的。尤其是在席瑞尔需要信息素安抚的时候。
其他雌虫的接近对他而言都是很严重的打扰,他需要集中精神才能控制状态。
“……说得好像要在里面做什么似的。”洛伦轻轻叹了口气。“你别紧张,很快就好。”
席瑞尔已经半合上了眼睛。倒不是因为不想面对眼前的一切或者是状态不好所以畏光之类原因,单纯是他不想让洛伦看到这时候的双眼。
浓绿色的漂亮的眼睛会像墨水瓶被打翻一样扩散,发红的眼角和几乎占据所有眼睛部分的浓绿色都是异常状态的表现。
虽说这种生理上的变化在得到信息素后很快就会消散,但席瑞尔并不想知道洛伦对此的接受度如何。
-
席瑞尔微微闭着眼睛,感到腰侧的衣物被撕裂开来。
也不知道是兴奋得不太受控的虫甲意外弄破,还是他的雄主亲手解放出那块皮肤。
灼热的虫纹渴望被抚摸和亲吻。雌虫浑身烧得发烫,双手颤抖着落在身前的雄虫身上,仿佛无声的渴求,也像是深入骨髓的酥麻难耐。
“雄主……”他的声音嘶哑得有些模糊,仿佛虫化的部分影响到自己的声带。“雄主。我想要……您……”
在混乱而模糊的意识中他僵硬地摸索,但属于雄虫的温热和安抚似乎迟迟没能来到。虫甲似乎应该没有触觉,但他又若有若无地感知到抚摸和按揉。
混沌的大脑因为过高的热度而越发颠三倒四。席瑞尔不能理解当下的情形,但洛伦自己倒是稍微有些感知。继刚才模糊的瞬间之后,他再一次被渴望信息素的雌虫伴侣拉入了他的精神海,没有刻意链接就已经完成了链接共感。
洛伦此前没多少机会感知自己的信息素到底安抚效果如何,但在共感状态下这种疑惑得以确认。的确是炙热而刺激的。
洛伦自己没经历过,也不确定是否正常。但席瑞尔体验过太多次,对此已经相当熟悉。
像在干涸或者疼痛的虫核里放了一把烟花,明亮闪烁过后落下一场光焰的雨。若有若无的安抚,最后留下似真似幻的清凉。
但也许这就是最契合席瑞尔身体的那种信息素。
完全不需要其他辅助,甚至不需要雄虫给出更多份量的信息素。席瑞尔会轻而易举因为这样的安抚而恢复正常状态,甚至因为迷恋那种舒缓的愉悦感而落下生理性的泪水。
-
休息室的光线更暗一些,以雄虫敏锐的感官似乎还能听到同事经过的脚步声。虽说应该不会有其他剧组成员来打扰,但他还是本能地因此心跳加速。
只有座椅没有床的休息室当然和家里的卧室完全不同。除了熟悉的伴侣之外其他一切都是陌生的。
席瑞尔试探着用嘴唇磨蹭洛伦的脸颊,似乎介于撒娇和索吻之间。洛伦很自然地回吻,温柔地浅尝辄止地回应,一下下抚摸席瑞尔虫化状态似乎已经消退的背。
他能抚摸到结实的背肌,边缘微微发热但已经不再明显的虫纹。席瑞尔已经不再急促地喘息了。
实际上席瑞尔的呼吸幅度相当平稳绵长,好像完全蛰伏的野兽,不再因为不受控制的力量感而显得危险。不过那种危险的力量仍然存在,只是暂时被收拾起来了而已。
洛伦想到了此前和席瑞尔多说的几句,关于他的雌君到底有没有因为信息素的安抚掉过眼泪的事情。当时他宣称一定要留下证据,但事后又总是忘记此事。
他十分自然地抬起手,装作是出于安抚伴侣而不是验证如此幼稚的较劲般的一句,摸了摸席瑞尔的脸颊——是干的。
似乎并没有他预想中的痕迹。
-
“投资方带的探班甜点还挺好吃的。”休息时间的灯光师站在甜品台边,一只接着一只往嘴里塞奶油球。
这种小甜点的外皮是绚丽的五颜六色,放在甜品台上造型好看。而放进嘴里只需要轻轻一抿,搅打细腻的奶油瞬间从柔软的酥皮里爆开,在口腔中变成浓郁柔滑的一团。
“是吧。”场务捧着一杯按数量分好的冻柠茶。导演宣称自己不喜欢凉的,于是把自己那杯也分给了场务。“你看那个包装的logo就知道啊。感觉路过都能闻到金钱的气息。”
“那他们去休息室了……等下还要继续拍下一场吗?”助手手里还端着记录用的终端,记号涂涂画画改了好几个版本。“还是我们今天就这样结束了?”
“不知道啊。”道具组的亚雌也喜欢甜食,端了一盒半熟生巧吃得十分优雅。“导演已经让改了五个版本了,是不是金主来了他有点焦虑啊?之前没觉得他表现得这么有强迫症……”
“也许是金主自己的要求呢。”场务随口说。“他就跟导演交代一句,导演还不得绞尽脑汁想办法满足他要求啊?”
-
洛伦及时脱掉了自己的外套,免于这件工作服被席瑞尔身上的覆甲刮破。但席瑞尔自己的衣物则几乎完全没有幸存。
柔软的衣料被直接撕破,而部分柔韧的面料则被刮得丝丝缕缕,就那样挂在席瑞尔身上,显得有些可怜。
洛伦盯着看了半天,发现席瑞尔似乎完全没有感觉似的,最后还是选择伸手帮他摘掉后腰上某片碎布块。
“打算怎么出去?就这样出去吗?”洛伦点了点席瑞尔半裸的上半身,挑了挑眉毛。
“刚刚买了套新的送来。”席瑞尔正经地答了,随即又发出不太正经的调情句子。“如果雄主不允许的话,我就不换了?”
“让你这样出去的话,真的不是奖励吗。”
休息室的门被叩响。席瑞尔刚要自己去开门,洛伦已经抢先一步接了门外的东西。
包装拆开之后确实如席瑞尔所说,只是套全新的衣物而已。洛伦开玩笑似的抖开折好的衣服,顺手扔到席瑞尔身上。“换吧。我看你换。”
-
“你是还没发育完全的雌虫吗?连自己的状态都掌控不了。”
洛伦领着打理好自己的席瑞尔从休息室出来。他抱着双臂,不怎么真心地数落一句。“明明有雄主,怎么还落到这个样子。”
其实他一开始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但其他剧组成员似乎都习以为常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席瑞尔的投资方身份和昂贵下午茶完成了封口。
但既然并没同事投来异样的眼光,洛伦也就自暴自弃地表现地理直气壮起来。
“那也是雄主纵容我才会这样。”席瑞尔声音很轻,脸上带出了笑意。
席瑞尔恢复了正常——也许没有恢复,毕竟他一口气喝掉两杯冰水。
成年雌虫的咬合力比雄虫强得多,这也是洛伦一直觉得雌虫非常危险的来由。亲吻的时候那么缠绵无害,但实际上轻而易举就能把冰块咬碎成一片片,再直接和着冰水咽下去。
洛伦衣衫整齐,看着席瑞尔解开领口的扣子,喝药似的仰头。
细碎的水珠划过脖子,很快被尚未完全消退的虫纹蒸发殆尽。
牙齿咀嚼冰块的声音是连续的闷响,碎裂的冰块融化成水。嘴唇被冻得发红,舌尖似乎也是红的,仿佛准备好了再迎接很多轮缠绵的亲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