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牵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又戴上了一副墨镜，墨镜歪歪斜斜地勾住耳背，还没给正好马上就被琴复己的铁拳砸碎，如此砸碎了五个后，男人唯有蹲下身无奈地遮住眼睛。

“真没了！”

琴复己扫去手上的碎片，面无表情地挑了挑眉

“我已经没有墨镜了，你让我怎么办？”男人见她不信自己，就特意装出那种被欺负的小媳妇声线。

“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戴墨镜？”

锁骨发女生也蹲了下来，好奇地盯着路牵。

“人家有容貌焦虑啊，”路牵委委屈屈地说，“就跟有人喜欢戴口罩遮脸一样，只不过我遮的是上半张脸。”

在场的玩家没有一个信面前这个男人有容貌焦虑。

每天二十四小时用约等于是原相机的方块直播，这是容貌焦虑症能做得到的吗？

“哦，是吗？”琴复己平淡地回答，掐住对方的手背，“这么焦虑，那不如让我看看你长成什么样？”

“诶，大可不必。”

路牵飞速避开琴复己的魔爪，从背包拿出一副逗号墨镜戴上，可琴复己紧追不舍，附身向前要拿下他的眼镜,男人立即扣住她的手，但自己压根制不住这个女孩，臂弯都被压弯成三十度角了。

然后——

琴复己弹了下手指，墨镜的鼻桥一碰即断。

“你也太可怕了吧！”

幸亏路牵眼窝够深，卡得住墨镜，才没掉下来。给自己换上一副金鱼墨镜后，他连忙摆手求饶，将余下的墨镜尽数上供。

“我就知道你还有，”琴复己扭扭手腕，把招魂术卷轴扔给男人，“不过也不多了，放过你吧。”

“话说回来，他们两个不要紧吗？”

路牵把滑稽的墨镜捯饬好之后，指着后面两个背景板一样的江若江和安黎始。

“没事，他们是候补队员。”

“不是，”墨镜男看着把蓝发青年抱起的安黎始，越看越不对劲，“他们什么关系啊？”

琴复己想也不想道：“情侣。”

“啊！？”

路牵记起自己之前跟江若江的打闹，心有余悸地捂着自己的屁股。

【哈哈，路牵又遇上男同了。】

【上次是女装NPC，这次直接是男同修罗场了，观众赚了。】

【唉，水母颜值身材都不行，赢不了那个金毛，败犬预定。】

“不要说得跟我对江若江有意思一样啊！”

跟弹幕新一轮的斗嘴又开始了，路牵顾着跟观众互动，没发觉金发男子暗暗瞟了他一眼。

琴复己倒是看见了，想了想，跟安黎始说：“你别不开心。”

此时此刻，两位跟“绿帽”渊源颇深的“十一门徒”，眼神不自在地遥望远方。

“怎么那么多人？”

稚嫩的声音打破了这个混乱的局面，大家同时朝大门看去，那里站着一个拎着空竹篮的小姑娘。

“啊，别怕。”演起沉稳年长者的路牵快步走过去，半蹲着给她解释：“他们是我的同伴，为了对抗八苦菩萨，我们不得不派出这么多人，你看，张道士你也认识的，还有几位都是我们的师兄弟。”

络络颔首道：“那位琴道士莫大娘也有跟我们提过。”

“这是我们派过去骗平康镇的眼线，”路牵不知不觉地转移了话题，“对了，你姐姐情况如何？”

“吃了道长的药，已经不疼了，谢谢道长。”女孩感激地鞠躬。

“你给了她什么药啊？”琴复己在路牵耳边小声问。

“商城的白药水啊。”

又是白药水。

明见心他们刚刚也把白药水混在孕妇的饮用水里，喝那么多对胎儿会有影响吗？

说到白药水……

锁骨发女生想起什么，把安黎始拉到一边商量：“能不能借我2000R？”

安黎始一言不发地打开玩家面板把2000R转给她，干脆爽快，琴复己很喜欢对方这一点。

穷啊。

她看着面板显示的“2009R”，悲伤地叹了口气，然后把全部的钱都用来买白药水。

跟络络谈话的路牵成熟稳重，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气质。

女孩像是喝了迷魂汤似的，对戴墨镜的男人十分信任，看着他就仿佛在看着希望：“希望姐姐的孩子诞生之后，不用被送去平康楼受苦。道长，求你们一定要成功。”

“那是必然的。”

带墨镜的男人气定神闲地笑着，女孩眼中的路牵如同神明般散发光辉，蓦地，他的脸被人按扁，连同那笑容也扭曲掉。

“抱歉，” 琴复己毫无歉意地说，“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为了维持形象，路牵还是得继续微笑：“哈哈，琴道长真爱开玩笑。”

【干得漂亮，我想打他很久了。】

【欺骗人家小姑娘，活该。】

【看人家NPC那水灵灵的眼睛，水母你怎么能骗她！】

待络络上楼后，玩家们在天井围坐起来，琴复己向他们提出大致方案，照橼淞跟明见心都是格斗派，自然很喜欢武力通关，但路牵神情略带诧异。

“所以你们打算只用武力解决？”

通关时候采用武力跟只用武力有很大的区别，后者会引出很多问题，毕竟不是最优解，或许会造成关键线索的缺失。

“我确实只想到一种方法，你是有其他方法吗？”

如果能够得到他人指点，琴复己是很乐意的，她不是那种爱面子的人。

“啊，没有啊，我觉得这个方法挺好的啊。”路牵打哈哈地说，他那副模样一看就知道是在耍心眼儿。

目前所拥有的线索拼图还不能拼成一幅画，琴复己知道有一块重要拼图是缺失的，而那块拼图她认为就在江若江对血女所说的话身上。

是你。

江若江发现了血女的真实身份，可是他没来得及告诉她，魂灵就被消耗殆尽了。

一来平康楼怨鬼会随着时间变强，二来江若江不能长期处于失智状态，鉴于时间紧迫，唯有利用现有的资源去进行最合适的行动。

琴复己、明见心、照橼淞属于格斗派的玩家，路牵是全能型。

综合而言，是能够以武力解决血女的。

“如果你能打出好结局，你的观众难道不会喜欢吗？”

女生不明白路牵的心理。

“只会打出完美结局的主播可没有能挑动观众情绪的主播火哦，”戴墨镜的男人附身贴近琴复己的耳畔轻声说，“很多人喜欢看主播受苦受难、喜欢看主播装疯卖傻、喜欢看主播像狗一样活着。”

“特别在游戏世界，一个道德已经所剩无几的世界，他们最需要的是能够刺激最肤浅的情绪和欲望的东西……”

“当然，如果主播能满足观众情绪，同时能打出TRUE END，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路牵一下又远离了女生，举起食指和中指，卖萌地歪头，琴复己明白跟路牵询问解决方法是不可能，她理解对方的说法。

现实世界中主播的出名确实也不是全靠实力，能整活去调动观众的情绪方能换取更高的关注，技术流主播如果要在同赛道内短时间脱颖而出，就必须做到这一点。

这人在乎直播多于副本，既然如此，进入更险峻的境地也不过是给他的直播增添乐趣。

总而言之，他们还是选择了武力通关。

似乎是因为有白色游魂在，血女昨夜没有在平康镇继续杀戮，而是藏在平康楼那个神秘的宫殿内。琴复己认为血女会与昨晚一样，躲在平康楼里那个由头发组成的空间里面，跟那具无头女尸于棺材中共眠。

民居的门外接二连三放置起神像，神像亦是陶制的。

进入平康楼后，外面便下起小雨。他们要了一间空的包厢，门扉紧缩，安黎始则在包厢外的走廊倚着栏杆望风。

开窗观雨的琴复己摊平手掌，雨点聚成水洼，雨势渐大。

“他们该来了。”

大雨时游魂会出现所以外面不可能还有镇民停驻，路牵、明见心和照橼淞他们正好可以在这个时候潜入平康楼。

白色游魂出现了，正如昨日一般，它们变得十分巨大，在街上游荡。这些游魂哪怕是变大之后，行走的方向依旧是固定的，他们依旧围着平康楼不断地循环。

为什么游魂的能力如此强大？

琴复己思考着。

仅仅因为死亡可不会让他们成为八苦菩萨也得费心对付的存在。

“今晚怎么跟昨晚是一样的？”女生搓着项链喃喃，“这些妖鬼不是会随着时间而变强吗？”

话音刚落，巨大的白色游魂便如浆糊似地瘫软下来，它们的身躯溶化成流体，互相凝合，于大街小巷流动，覆盖整个平康镇，白色流体的流动方向依旧是向着西方。

也许是因为摆放八苦菩萨像的关系，平康楼没有被白色流体入侵，客人还茫然不知地寻欢作乐，楼内每一处的窗户皆紧闭，目的是不让他们发现这件事。每天来的新客人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被送进怨鬼的口中。

远眺四周，仅有白花花一片汪洋。

凝目望去，叶子般的轻舟在白色流体上行驶过来，那是照橼淞的技能，舟上载着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