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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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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洵之颔首,小二退了出去,关上了门。片刻后,又一声铃响,很快,房门打开,商枝带着数十位端着银盘的女子依次进入房间上菜。

傅洵之正与范临川寒暄,然数十位女子待菜上完并未离开,而是垂手侍立在屋内。

商枝又对傅洵之问道:“公子,可需要人在屋内服侍?”

傅洵之点头,道:“留三位斟酒便可。”

话落,追风惊讶的看见商枝对着那一排女子,指了三个,那三个女子出列,其余人纷纷退了出去,而商枝未开口,而是用手势对着三位女子比划了几下。那三位女子点头,分别坐到了他们三人身旁,脸上无太多表情,且自坐下时便垂着头,一刻也未曾抬起。而商枝也已退了出去。

追风隐隐明白了傅洵之说的并无太多用处是何意了。房内房外完全隔音,留在屋内服侍之人俱是耳聋之人。在这里确实无需顾及谈话被泄露。

追风看了傅洵之一眼,傅洵之范临川两人似是结束了寒暄,谈话进入了正题。追风不知道让自己来是干吗的,不过傅将军既然让他听着,他便喝酒听着就是。

范临川年约四十左右,身材精瘦,目光有神,但或是最因为儿子范彻一事,面上漏出掩不住的疲惫之态。

范临川道:“傅将军今日找本官来是为何事?”

傅洵之笑道:“沈大人难道不知?”

范临川望了追风一眼,叹气道:“犬子顽劣,本官教管不严,为王爷添麻烦了。”

追风即刻放下酒杯,坐直身子,道:“范大人多虑了,王爷并未责怪范大人,范公子虽有错,但此事也是受王爷牵连,王爷对范大人多有歉意,只是范公子一事被众多百姓看在眼里,王爷不好出面保下范公子。”

范临川道:“犬子虽是被做了局,却也是因他生性纨绔易怒,并非是冤枉了他,王爷无需觉得抱歉,反而是本官无颜面见王爷。王爷对我多有提携,本官却家中起火,有负王爷厚爱。”

追风道:“范公子之事并非是范大人之过,王爷更未怪罪范大人。”

范临川连连摆手道:“子不教,父之过。犬子幼时本官忙于政务,疏于管教,才养成了他这般混账性子。今日惹出这等祸事,都是本官的错。唉—”

“范大人,”傅洵之接话道,“如今并不是论错之时。依本将军看,范公子此次遭遇牢狱之灾并非坏事。本将军也曾与范公子打过交道,恕本将军直言,范公子性子暴躁易怒,若不多加管教,惹出祸事也是迟早的事。如今只是伤人毁铺未涉及人命已是幸事,处罚再重最多也只是受些皮肉之苦罢了。范公子若能因此张张教训,改了性子,未尝不是件好事。”

范临川深深叹了口气,道:“话是如此,若是普通的伤人事件便也罢了,如傅将军所言,让他吃点苦头长长记性未曾不是件好事。但傅将军,你也知道,”范临川看了追风一眼,道,“此事,只是对方发难的借口,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党争,对方想要搞的是我。犬子之事可大可小,但如今他落在刑部手中,怕只是我若不退让,刑部那帮人是不会轻易放过犬子的。如今我也是难办的很,王爷与我志同道合,更有提携之恩,本官还未曾为王爷尽力,若就此退让有负王爷之恩;可若是不退,犬子恐有性命之忧。犬子虽品行有损,但毕竟是我骨肉,我岂能看着他受我牵连殒命。”

范临川烦躁的将盏中的酒一饮而尽,傅洵之亲为其斟酒,道:“范大人的处境子珩清楚,这也正是我今日找范大人来的原因。范公子虽有错,但并非是什么严重的罪行,本也只是赔些钱财受些皮肉之苦就该了的。只是被长安百姓看在了眼里,刑部因此才有了借口重办,范大人这教子无方的罪名才被人狠揪住了。陛下虽知范大人无辜,毕竟陛下是天子,不好太过偏颇,也要给百姓一个说法。但百姓所要的,其实只是个态度。范大人只要给陛下一个态度,给长安百姓一个态度,令郎之事并不会对范大人造成太大影响。”

“可...”范临川犹豫了一瞬,道,“只怕他们不达目的不会放过犬子。”

“这个范大人无需担心,令郎的错只是伤了人而已,依照量刑惩戒一番便是了。”说着,傅洵之将手边的红木匣子递给范临川,范临川略带困惑的接过匣子,打开看了一眼,眼睛微睁,道:“这是…那只红珊瑚簪子?”

傅洵之颔首笑道:“听说令郎喜欢这只簪子,本官就帮令郎讨了回来,等令郎回家,就有劳范大人帮本将军转交。”

范临川匆忙起身,做辑拜道:“多谢傅将军出手相救,此份恩情本官日后定当相报。”

原来是引发事端的那支簪子么。就这么解决了?也没听明白是怎么个意思啊。追风心中默默琢磨,待到饭局结束上了马车,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傅将军,你是要让范大人做什么?”追风忍不住问道。

傅洵之正靠在马车上假寐,懒懒道:“明日就知道了。”

“哦。”追风顿了会,又问道:“那叶文瑜会放过范彻吗?”

“嗯。”傅洵之从嗓子里应了声。

“为什么?”追风好奇道,“他怎么这么听你的话?”

傅洵之笑了声,带着些自嘲的意味,道:“他才不是听我的话。”

“可他就这么把簪子给你了。”

“我不是也给了他步摇吗?”傅洵之道,“他并没有损失什么,只是在交换罢了。”

“啊?”追风挠着脑门问道,“簪子代表范彻我听明白了,可那步摇代表什么?”

傅洵之睁开眼皮,看了追风一眼,道:“去问子珩。”

“你就在这,你直接告诉我得了呗。”

“没空,困了,我要去睡觉了。”

说着,马车缓缓等了下来,两人下了马车,迈步向宫中走去。

追风跟在傅洵之身边,道:“既然你要睡觉,那你还去宫里干吗?”

“去殿下宫里干活啊。”傅洵之揣着手慢悠悠的走着。

“那你到底是睡觉还是干活?”

傅洵之弯了弯嘴角,道:“都一样。”

两人在宫道上分手,一左一右分别向宣室殿、麒麟殿走去。已进入春天,午后阳光正暖,傅洵之迈着懒散的步子不急不徐的走在通往麒麟殿的宫道上,酒后的困意在春日照晒中一层一层的涌了上来,等到一刻钟后到了麒麟殿中之时,傅洵之已经困得哈欠连天。

连续一个月都有美人陪睡,忽然回了府一人睡反而不习惯了,这招太阴险了,这还让他如何舍得离开?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是个储君啊,若他能放弃那个位置…不,他不可能放弃的,天子哥哥比他重要,皇位也比将军夫人更具吸引力。

罢了,还是不去为难他了,傅洵之摇头暗叹,径直走到寝殿。殿前院中一片鲜艳的红玫瑰在小花坛中开的正炽烈,两个秀丽宫女一人拿着剪刀,一人拿着花瓶,正在裁剪花枝。

有花堪折直需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还是及时行乐吧。傅洵之眯着眼睛又打了个哈欠,对着一旁嬉笑着剪花的两个宫女问道:“殿下不在宫中吗?”

两个宫女听到声音慌忙止住了笑,回身看到是傅洵之之后,复又笑了起来,福身请安,回道:“殿下去了宣室殿,还未回来,傅将军可需奴婢去通报一声?”

“不必了,”傅洵之莞尔道,“已经有人去了。这花是给殿下的吗?”

一宫女答道:“是,奴婢看今日红玫瑰开的正好,故而想剪几只放到寝殿供殿下赏玩。”

“开的是不错,”说着,傅洵之走到两人身旁,伸手道,“玫瑰刺多,我来吧。”

拿剪刀的那个宫女将剪刀递给傅洵之,随后同拿花瓶的宫女一起侍立在傅洵之身侧,傅洵之每剪下一只,再去除其上的叶子尖刺后交给两人,由两人插进青瓷花瓶里。

花瓶中本已有了四枝,傅洵之又剪了五枝,待剪到第六只时,夏璟熠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笑眼弯弯的走到三人身旁,对两宫女道:“花瓶给我,你们下去吧。”

傅洵之将第六支玫瑰的刺叶仔细去除干净,递给夏璟熠,含笑道:“殿下回来的真快。”

“当然。要那枝,”夏璟熠指着花坛中一枝开的最大、花瓣规整、没有一丝瑕疵的玫瑰花枝,语气轻快的道,“本王怕若是回来晚了傅将军就跑了。”

“殿下连花都要最好看的。”傅洵之放过手下的那支玫瑰,去剪夏璟熠想要的那支,笑道,“下官都被陛下赐给殿下了,还能跑哪去?”

“傅将军可不是会乖乖听命令的性子。”夏璟熠拨弄着瓶子的花枝,道,“回来之前听追风说你们刚和范大人见过面,叶少卿打算放过范大人了?”

“只是不会特意去关照范彻罢了,范大人之事,还是要看他自己。”傅洵之剪去玫瑰剪刺,递给夏璟熠,问道,“还想要哪枝?”

夏璟熠接过花枝,在花坛中扫了一眼,用花枝指着另一只开的正艳的玫瑰道:“这个。许樵风被革职,大理寺丞一职空了出来,吏部今日推荐了两个人,一位是大理寺评事韩文饶,一位是巡抚御史孔牧遥。”

“陛下打算选谁?”傅洵之语气随意道。

“从吏部呈来的履历来看,两人都不错,”夏璟熠道,“最后选了孔牧遥。”

傅洵之微微点头,将花枝交给夏璟熠。夏璟熠没接,犹豫了一瞬,道:“可刚刚听追风说,你似乎拿此职位和叶文瑜做了交换,为什么?孔牧遥难道是叶文瑜的人吗?”

“下官怎么知道,”傅洵之淡淡道,“人是吏部举荐的,任命是陛下下的。下官总不能白白要叶夫人的簪子,因此才送了步摇交换。”

夏璟熠蹙眉,道:“你,既然都告诉追风了,又何必与我虚与委蛇?哥哥也可以两个都不选,选大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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