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后半夜
鹿川将花为溪放到了医院门口。
花为溪背上背包“你们有地方住吗”
“有一个房子能住,随时电话沟通吧”
“嗯”花为溪跑进医院。
刚到病房就看见二叔二婶都站在病房外,
“为溪,你回来了,快进去看看你爷奶”二婶握着花为溪的手,带她走进病房
房中还有花为溪的妈妈和花泽,还站了几个村中的叔叔婶子。
病房里就两张床,爷奶分别躺在上面。两个老人都输着氧气,打着吊瓶,面色不是很好。
花为溪妈妈站起来把花为溪的背包摘下来,花为溪坐在床边握住奶奶的手,还是温热的,她的眼泪不自觉的落下来。
其他人见花为溪落泪,也都忍不住转身或掩面。
在病房中呆了半个多小时,花为溪跟花泽两人走了出去。
两人来到医院楼梯拐角处,
“怎么回事,花泽,我妈也说不清楚”
“之前都好好的,后来有一天早晨,俩老人就一直没起来烧炕,我爸在下院看着老屋的烟囱一直没冒烟,赶紧跑过去看,一看俩人就跟睡着似的,就赶紧送医院。”
“医生怎么说”
“医生就说年龄到了”花泽抹了把眼泪
“现在你回来了,天一亮就准备把二老送老家去,在自家炕上寿终。”
花为溪听得寿终二字,眼泪又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姐弟俩在无人的拐角处呆了很久。
第二天天一亮,家里人和村里的邻里就帮忙把二老送回了村里。
花为溪和花泽两人照看二老。
再一日,院里已经摆了两口棺材,二叔二婶已开始预备葬礼所需的物件。
花为溪看了只觉得五味杂陈。
村里人都说是喜丧,但是离别怎么能算喜呢。
是夜,花泽躺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花为溪蜷缩在炕边。
花为溪觉得有人碰了碰她的手,她睁开眼,
看见爷爷竟然醒了,
眼神虽然有些浑浊,但是是有意识的。
“爷,你醒了,喝水吗”花为溪握紧爷爷的手,红着眼睛问
花为溪的爷爷并未说话,只是眼睛努力看向正对着土炕的衣柜。
花为溪顾不上穿鞋,滑下炕沿,拉开衣柜,里面都是两位老人的衣服。
花为溪回头看着爷爷,他的眼睛还是盯着衣柜。
花为溪有些着急,她去外间搬来一个凳子,踩上去,在上一层叠放的衣物翻找,她手上不敢停,时不时还要回头看一下爷爷。
终于花为溪摸到一个硬质东西,她将东西自衣物中拿出来,是一个书本大小的铁匣子,似乎没什么重量。
花为溪拿着铁匣子走到爷爷面前。
果然
爷爷的眼神就落在铁匣子上。
花为溪将铁匣子放到爷爷手中。
爷爷努力用铁匣子碰花为溪的手。
“给我吗,爷爷”花为溪说着将铁匣子拿在手中。
爷爷说不出话,但是眼中一片释然,又慢慢闭上了眼睛。
花为溪抱着铁匣子,不知道怎么的也睡着了。
再一日,两位老人寿终。
花家人披麻戴孝操持葬礼,村里懂习俗的老人推算了寿终的时辰,让停棺三日,然后就上山下葬。
下葬那日,村中未搬走的、搬走的村民都回来了,花为溪摔了陶罐,众人对着棺材连磕三个响头,三十二人抬一棺,棺材上盖了花花绿绿的苫布,两棺一前一后被抬到山上,合葬于花家坟地。
村里的老人说女孩不能摔陶罐,应该长孙来摔,二叔只说了句,花家只论长幼,不分男女。
又经过了头七,老院子里渐渐安静下来。
花为溪跟妈妈坐在院子外的老海棠树下,
海棠树已经隐隐发了点绿芽。
“妈,你看人这一辈子还挺快的”花为溪搂着妈妈
“是啊,一天一天的就这么过去了”
“所以,又何必总是纠结过去呢,是吧。我这次出去,竟然遇到了三十年前的那个女人”
花为溪妈妈的脸色骤然灰败下来。
花为溪拍拍她的肩膀
“三十多年了,何必总是将自己困在二十几岁呢,那女人过得也不好,她也悔恨了一辈子。有时候我们不需要抱着记忆走的,这么沉这么重,怎么走的远呢,放在身后吧,就当做是过去的布景,你的天空在前面呢”
妈妈眼中蓄着泪,却不想在女儿面前落下。
“我看你们学校的杨老师挺不错的,和和气气的,从不发脾气,刚好跟你中和中和”花为溪笑笑,又抱了抱妈妈。
天空飞过北归的小鸟,
春天要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