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一大早,花为溪先去跑了十公里,回来又把对联福字挂钱儿都贴上。
三人吃过早饭,将年货搬到车上便出发去了广义城村。
因为村路口没地方停车,所以花为溪将车停到镇子上。
没多久二叔就开着一个电动农用小三轮过来接人了。
二叔是憨厚的农家汉字,一辈子勤勤恳恳扎根在土地上,花为溪有时候想,要是她爸也老老实实的做个庄家汉子多好。
小三轮车哒哒哒的走在山路上,花为溪妈妈坐在里侧,采购的年货之类堆满小车厢,易平澜和花为溪二人坐在车厢尾。
花为溪围着围巾带着厚厚的棉手套抓住车厢板,眨眨被白霜凝住的睫毛,看着不断后退的山景,天空暗暗的,有星星雪花慢慢飘落,瑞雪兆丰年,是个好兆头。
“心情不错?”易平澜眼色淡淡的看着倒退的风景。
“你心情不好?”
“也还不错”
“啧”无效对话。
小三轮车一进村里就能感受到浓浓的年味,年轻的人们带着孩子老婆都回来给留下的老人过年了,村子一下子就热闹了很多。
家家门口都挂了两个大红灯笼,红底黑字的对联,大门上贴着色彩浓烈的门神画,门头上,横批下贴着一串花花绿绿的雕花挂钱儿,偶尔能听到有人家放的二踢脚在天空炸开,在天上留下一个烟圈,地上还能看见村里人放过的红鞭炮的粗纸片,一堆一堆的红彤彤的甚是喜庆。
到了爷奶家门口,就看见弟媳小露抱着小侄女花吱吱正往门口的海棠树上粘挂钱儿纸。
打过招呼后二叔开着小三轮进院子卸年货。
花为溪则下了车去逗弄小侄女花吱吱,“吱吱,你认得我不,我是姑姑,上次给你买的糖葫芦的那个”吱吱不理她,继续往海棠树的树干上贴挂钱儿。
“哎呀,吱吱怎么不认识姑姑了,前几天姑姑不是还给吱吱买糖葫芦了嘛”小露有点尴尬,吱吱才不过三岁,但是脾气已经有些难搞了。
“没事没事,我知道吱吱高冷,主要我总在外边,跟吱吱也没见过几次”花为溪给了个自己台阶下。
小露笑了笑“回来就好了”
“吱吱,姑姑今天还给你带了好吃的呢,你想不想吃啊,是吱吱没有吃过的呢”花为溪再接再厉。
吱吱这才给了花为溪一个眼神,大眼睛望着花为溪,稚气的说
“姑姑只知道吃吗”
花为溪呆,表情有点难以维持。
小露干笑了两声,想自己还是隐身吧。
“姨姨抱抱~~”吱吱突然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手里的挂钱儿也不管了。
花为溪侧头,看见易平澜站在大门口,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花为溪泪目,岂是“丢人”二字了得。
易平澜走过来,抱过了吱吱,抱了一秒钟之后,还是一如既往地马上还给了小露。
吱吱可能现在感觉她被易平澜抱了,但是并没有完全抱。
不知道这个吱吱是不是看颜值,总之第一次在花为溪家见到易平澜就万分喜欢,各种撒娇卖萌求抱抱,看的她爸妈都大跌眼镜,心想这才三岁就不中留了么。
反而易平澜确实懂得拿捏分寸,她从没有对孩子流露出任何不耐烦,但是也不会真的哄这个孩子,总之就是保持距离同时保持耐心。
在吱吱反应过来之前,小露赶紧说她们在外边呆久了有些冷,抱着吱吱迅速回屋,远远的还能听到吱吱在喊易平澜。
花为溪摸了摸老海棠树的树干,继续用快冻上的浆糊把吱吱没有粘完的红色挂钱儿粘在树枝上。
“这个叫挂钱儿?”易平澜看着那张红色的挂钱儿纸挂在海棠树枝随着风微微飘动,挂钱儿纸面镂空刻着年年有鱼四个大字,对称角还刻着两条胖鲤鱼。
“对,只是跟你在对联摊子上看到的不太一样,这个粗糙些,没那么描金镶红的那么精致。我们北方过年都帖这个,你看家家户户的门头上都帖,寓意发财,图个吉利喜庆”
易平澜伸出手,沿着挂钱儿的边缘抚了抚,莹白的指尖立刻被染成了浅红色。
花为溪见状赶忙说“这挂钱儿是我爷自己买彩纸用刻刀刻的,纸应该没那么好,走,回屋洗洗去”
她说着就要进屋,被易平澜拉住手臂。
“没事 ,沾沾喜气”
花为溪站定,好像想起些什么。
“对了,你之前说你俗名是阿七,家里排行老七吗”
“是阿弃,抛弃的弃”易平澜半倚着海棠树,微微抱起双臂
“我天生紫眸,生时正瘟疫肆虐,生母未撑过几月便撒手人寰,生父竭力想养活我,但他却还是在我两三岁时离开人世,村里有人视我为灾祸,但是也有些可怜我的,我被村里好心人接济度日,后被带去阆阙峰,才有了易平澜这个名字”
花为溪看着易平澜表情淡淡的说出这一番话,就如同她之前说被剑穿心沉浸在海底的时候一样,神情冷漠,脸色平静,毫无波澜,就好像在轻飘飘地说别人的故事一样。
花为溪忽然有些胸闷。
她拍了拍胸口,压抑不知名的情绪。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却坚定的说道。
“你这个弃不是抛弃的弃,是弃疾病、弃灾祸、弃劫难的弃,你看,你虽然生在瘟疫,长在苦难,但是还是碰到机缘,得到转机。就跟你现在的名字一样,无论多大风浪你都能轻易度过、平息的。”
易平澜闻言低下头,
看着花为溪略略发红的眼睛,
指尖捻了捻挂钱儿留在上面的红印,
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