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狐痛苦地仰望前方，呈现在她面前的正是鬼市最真实的风景——鬼市后城。

那里没有热闹的人群作为遮掩，毫不避讳地向世人彰显最血腥的交易。

红狐厌倦那里，所以她放弃与左公近距离见面的机会，来到鬼市前城，担起巡查闲职。

宋怀夕等人站在船舫之上，望向如同利剑般的船头所指引的鬼市后城。

红狐回忆着过往，她叹道：“望月楼的确是天下富人所追捧的地方，但也是她们互相残杀的地方。只要你有钱，就可以去招聘大量鬼士，为你冲锋陷阵，护你周全。可是为了金钱，与同伴自相残杀的感觉很不好。但有时候，为了活下去，只能不把自己当成人。”

杏高听着红狐悲哀的叙述，思考片刻后便问：“像这种悬赏令，是望月楼自行分配，还是自己选择？”

“看情况吧～”

红狐背靠着栏杆，面向她们解释着望月楼的规矩，“像那些猎人也是分等级的～有望月楼专门培养的杀手，也有一些江湖人员。前者前期，就像和望月楼签了卖身契一样，只能无条件服从命令，直到自己有事情完全独立。”

红狐想起自己小时候，被父母卖进鬼市，只能毫无怨言般地进入水牢里面，苦练武功，只为了长大之后早日赎身。红狐继续说道：“像那些江湖侠客呢～～都是为了寻找线索，临时起意在望月楼里接的活。前者规矩高，后者要求高。但都是些拿命换钱的活。”

凌风：“那有没有能力高强而且靠谱的猎人？”

“有啊～”，红狐抬头看向天空，“这不，为了更好地满足客人的需求。鬼市好多年之前，就搞出一个展示榜。上面都是一些实力硬核，望月楼亲自验证过的‘猎人’。不过想要让这些人接活，价格都要开得很昂贵的。再说了这些人各方面都很全面，望月楼可稀罕她们了。”

宋怀夕挑眉，“既然是杀手，只要按照需求完成任务就好了。酬金不应该是根据，任务难易程度来分配的吗？这和猎人自身综合实力有什么关系？”

红狐有些难以启齿，“以前出现过猎人跟刺杀对象滚到床上的先例。不仅如此，他俩还一起反杀了金主。还有啊～有猎人得罪过某地方的地主。那地主秋收之时就来望月楼发布悬赏令，花重金逼着那猎人跟她回家去，让猎人独自收了好几亩良田……”

宋怀夕笑出声，“还有这么离谱的事呀？”

“你以为呢？”红狐无奈，回忆起那群傻子，她也懒得说话，“就是因为这些离谱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望月楼投诉总部，总是接到一堆金主怒骂的书信。现如今的望月楼，都不知道因为这些事情，整改了多少回～”

杏高：“不能临时毁约吗？”

红狐摇头：“望月楼的契约精神是很强烈的，她们就是靠这点起家。现如今，要是有人接下了悬赏令，是要签三分合同的。金主，猎人各一份。望月楼为了成为二者之间的完美天平，不让彼此的利益受损，只好事出之前就收下一份合约，好为后来做打算。”

契约？合同？？

宋怀夕想起苏言遇刺一事，她挑眉，还想抓到某条线索了。

“那～～”宋怀夕语气上扬地问道：“我要是为了回本，等猎人完成任务后直接撕票。那我能不能继续签约其他人为我所用？”

“哈？？？”

红狐无语，她双手叉腰质问宋怀夕，“你在想什么呢？要是猎人死了，鬼市也会报官的好吗～”

“扑哧——咳咳咳”宋怀夕连忙低咳几声最为掩饰，在红狐的注视下惊叹道：“要是报官之后，猛地发现这官员就是，杀害你们猎人的真凶怎么办？”

“那就好玩了～”红狐高昂着头，自豪道：“望月楼里的专属猎人，都是由鬼市保护的。要是狗官敢妄用法规袒护自己，那鬼市会直接要了她们性命。当然啦～要是遇见那种非常厉害的人，我们只好自认倒霉咯～～”

凌风调侃道：“这也花钱摆平吗？”

红狐不解地问道：“什么？”

杏高见她没理解，就加以解释，“你不是说过，鬼市不会拒绝任何发财的机会吗？”

红狐：“是啊！”

杏高继续引诱道：“那等事发之后，能不能用钱将这些事情全部抹平呢？就当从未发生过。”

众人期待着答案，可这一次红狐没有理会她们，只是反问道：“你们问这些干什么？”

宋怀夕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她瞥了眼眼前这位还没自己肩膀高的小姑娘——此刻听了她们的话，就像一只炸了毛的小兔子，极其警惕地盯着她们不放。

宋怀夕故意问道：“姑娘竟然是鬼市的人，相比这些问题问你也是再适合不过的。还是说，姑娘其实不是鬼市的雇佣兵，而是左公的私人暗卫？”

果然，红狐只要听见“左公”两字，眼睛就跟放光一样亮晶晶地看着宋怀夕。她眼睛里的崇拜就要溢出眼眶，溅到宋怀夕的脸上。

不知宋怀夕的那一句话打开了红狐的兴奋开关，她又开始手舞足蹈地向宋怀夕三人，歌颂左公的伟大战绩，以及自己爱慕之情。

真可怕，这是凌风最直观的想法。她不明白鬼市到底耍了什么花招，让这人如此忠心于她们的。

好在宋怀夕和杏高都觉得有意思，她们站在满血复活的红狐面前，欣赏那股自己从未拥有过的、近乎疯狂的生命力。

红狐从不羞于表达自己对左公的爱意，哪怕身处人潮涌动的船舫上，她也毫不犹豫地展现着身上所有，与左公有关的物件。

这些不起眼的小物件，在她手里都转变成骄傲的勋章。

红狐说，就是因为这些东西太宝贵了，所以她每天都会随身携带着。

除此之外还有，左公同款的红衣，相同色号的腰带，同款铃铛配件…….

宋怀夕虽然不理解，但看着如此坦率直白的红狐。宋怀夕的内心还是受到不少的震撼，在她的世界里，“真心”是件特别奢侈的物品。所以每当宋怀夕得到时，她都会极其珍惜。

随着船舫的人群越来越多，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们四人身上。就连楼上喝酒的客人，都摇摇晃晃地拿着酒壶，趴在栏杆上向她们四人望去。

好吧……

宋怀夕看着眼前蹦蹦跳跳的红狐，有了杏高的捧场后，红狐变得更加激情四射。

为了扭转局面，宋怀夕不得已打断了红狐的演说，她语气带有一丝“窘迫”问道：“这附近有没有当铺？”

“当铺？”红狐眨眨眼，她看着不远处的凌风，一直靠在栏杆上盯着望月楼的方向。红狐恍然大悟道：“有的有的，这一点我最熟悉情况。”

杏高在一旁帮衬道：“就有劳姑娘带路了。”

“好呀～好呀～”

红狐并不介意多跑几趟，毕竟现在还没到下班时间，借用工作之际来交朋友，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这一路上，红狐黏着杏高，继续向她分享着有关“左公”的事情。虽然这些故事都能在鬼市专卖书上找到，但红狐依旧当其珍宝，对着杏高重复着一遍又一遍。

她们四人又来到空中连廊处，因为天色很晚了，长长的连廊就她们四人在上面走动。

宋怀夕抓紧时机问道：“如果在望月楼贴悬赏令的话，一根金条够吗？”

“一根呀？”红狐看着她们三，遗憾地摇摇头，“一根金条的话，只能等你们三进场券了～而且登记身份，提交合约，购买榜位，最后才是贴悬赏令。其中每一步过程都要很多钱的。”

凌风讥笑道：“怪不得鬼市富得流油。”

红狐立即反驳：“我们可是用实力说话的！”

凌风不屑，扭过头去。

“哼～”红狐自然不甘示弱，见她不搭理自己，也赌气不说话。

“这么贵呀～”

宋怀夕犯了难，“只可惜我们金钱有限，要是直接偷溜进去，不是直接省了一根金条吗？你说是吗？”

宋怀夕轻推凌风，凌风了然，点头认可道：“好主意。”

“等等！”

红狐听到这话连忙制止，她不安地再次确认，“你们不会真想逃票吧！”

宋怀夕摆手，“未尝不可～”

“不行不行！！！”

红狐慌忙地阻止她们，倘若真让这些人成功了。望月楼的人要是追究起来，自己的年终奖肯定会没有的。红狐一想到这里，就看见自己的金山缓缓摇晃……

凌风：“为什么不行？”

红狐痛苦地说道：“你们要买票才能获得腰牌，要是真被望月楼的人逮到你们逃票的话。那我的年终奖就会没有的——呜呜～～这可是我一年的动力耶——”

红狐难受地蹲在地上双手抱膝，无论杏高再怎么安慰她，红狐都不愿意继续为她们带路了。

凭借着自己多年厮杀经验，红狐早就发现自己的武功在这三人之下。看着她们佩剑，原以为今日拉了几位大客户，结果搞了半天自己才是那只待宰的羔羊……

更何况，最边上的那人，看着随时都要拔刀，自己连件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要是不乖乖听话，肯定会被当场制裁的！

红狐仿佛瞧见自己的大金条逐渐远去，她痛苦地将头抵在膝盖骨上。

红狐真的不想再降薪了……

头顶上传来几声愉快的轻笑声，宋怀夕弯腰哄着她说，“我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你想不想听？既让你的小金库安然无恙，又让我们计划正常进行。”

红狐泪眼汪汪地看着她，问道：“什么办法？”

凶神恶煞的面具挡住了宋怀夕的坏笑，“加入我们～”

“哦——不——”

红狐绝望地在内心深处挣扎着，她委屈巴巴地看向杏高，哭诉道：“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杏高摆摆手，说出红狐的口头禅，“鬼市能满足所有的欲望。”

为了自己的年终奖，红狐最终还是加入了这个“不靠谱”的偷票小队。甚至连通往望月楼的地图，都是红狐当场绘制。

红狐按着两边的太阳穴无奈，但敌不过凌风手上的真理——利剑。

没办法～

红狐只好自己为她们计划一份“完美计划”。

于是，她们四人就端坐在鬼市品仙楼的雅间内。

没错。

就是青楼。

还是鬼市最受欢迎的一家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