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夕还是笑着将叶庭书的手打掉,她不希望过多透露苏望舒的私人信息。
可叶庭书是谁?她可是十岁进宫就陪在宋怀夕左右的人,一同上下学宫,一起闯祸担罪的人。宋怀夕那点小心思,叶庭书转眼之间就已经能猜到七八分了。
“不是?”叶庭书勾唇一笑,“你这么长情呀?还真是意想不到呀?”
“别乱说话。”宋怀夕连忙低声呵斥道,她看向四周,发现就她们二人才放下心了。为了转移话题,宋怀夕故意问:“你那兵部郎中当得如何?我可是听旁人说,你这段时间那真叫风光无限呀?”
叶庭书耸肩冷笑,“一些虚名,又没实权。都是装给外人看的,有事把我推出去,没事让我当吉祥物方便她们行贿。竟然事不关己,那就高高挂起。还不如躲到你那,帮你骂人呢。还能乘机出出气。”
宋怀夕拍拍她的后背,示意她一起往前走,“这几个月,我也不好过。天还没亮就得到藏书阁那提前监工,陛下又将那块给围起来了。我只能先出宫,从宫外绕一大圈再从南门进去,光这一件事就够折腾人的了。”
“陛下也正是的,直接把原处推了重建不就好了?非要把藏书阁搬到南门那,真是兴师动众。”
“藏书阁筹备善款一事,钱家占大头。这次重新划地建造也与她们有关。再说了,等那些编写古籍的学者们入京,王家人也好把她们安置在南门处。”
“也对,城南那一块,就属她们几家人地皮最多。算了,随她们闹去吧,也就再辛苦你一段时间。等最后藏书阁交尾成功,陛下她会借此机会重赏你的。”
“不敢当。”宋怀夕摇头,认清现实,“那些人不借此机会参我一本就不错了。”
“有那么严重吗?”叶庭书不解,“她们再不济,也要看在你母亲面上对你让退三分的呀?怎么还蹬鼻子上脸的?”
“算了吧——肯定有人暗中授意,只可惜我没查出来到底是谁。不过光看那些老家伙们就知道了,在背后还真是说一套做一套的。事情都没谈拢就算了,可偏偏私下起了冲突,几次差点动手。要不是周围人将她们统统拦了下来,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还真是一群表里不一的疯子们。不过没关系,等你母亲回来了,一道圣旨直降将她们全部换下去。省得那些人在背后处处搞事情,还阴阳怪气的。我去找你时,恨不得直接上手了~~”
宋怀夕摇头苦笑,今非昔比,还是低调行事吧。“随她们去吧~盛极必衰,偷工减料的事也瞒不了多久。好在她们从一开始就把我孤立出去,到时候事情败露了,我也能自保名声。”
“陛下也不逮她们,还真是奇了怪了。放在以前,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叶庭书不屑地蛐蛐道,她最烦的就是那种虚伪至极,装腔作势的小人了。叶庭书真的搞不懂她们,明明钱够花,权力也够大,还要为非作歹,背地里干着刀箭走火的事。
简直就是脑子被门夹坏了,流出的水都能养海鱼了~~
“谁知道她们怎么想的呢?”
宋怀夕看着前方的树林处,猛地单手抱住叶庭书的腰,直接用力将二人拽到一旁假山后躲着。
“?!!”叶庭书被捂着嘴,不解地轻轻拍着宋怀夕的手,示意她赶快放下去,免得自己真的窒息了。
宋怀夕眼神严肃地示意叶庭书看向前方,叶庭书嘴里嘀咕道:“能有谁呀?还让我们躲着??”
前方湖心双亭处,粉紫色的绮帘统统放下,又有青竹卷棚帘作为遮掩,宋怀夕等人还真的无法看见亭内坐着何人。
“不会是陛下吧?”
叶庭书和宋怀夕面面相觑。
她俩躲在假山后面,还真不想这个时候看见陛下的身影。按照宫里的规矩,她们俩要么现在在各自职位上随时任命着,要么各回各家安静休养着。
要是再被陛下逮住她俩在宫里闲逛,搞不好又要安排任务,逼她两脚不离地。
宋怀夕和叶庭书相互对视,她们真不想那么拼命呀!!!
奈何各自长辈太有上进心,就算双方想要躺平都没有办法。陛下有的是方法与手段让她俩乖乖听话……
二人的目光又重新转移到远方的凉亭上。
九曲回肠的栈道上,站满了清一色着装的宫人,有的手持孔雀大羽扇从亭内缓缓走出,有的排成一小队手端果盘与糕点快步走进湖心亭内。
宋怀夕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岸边的仪驾上,看那手持金提炉的红衣宫人,以及那高高竖立的金黄盘龙华盖。宋怀夕肯定道,湖心亭里尊位坐着的一定是后宫尊主——皇后。
因为陛下这个点,又怎么可能会在后宫留步歇息呢?她今日不是为了皇太女婚事而绞尽脑汁吗?
“你瞧,那桂花树后面的石榴红色的华盖,还有躲在远方的杏仁黄色的华盖。我看那,肯定又是皇后那三个人!”叶庭书低声分析道,“他们几个闲着没事,就喜欢聚在一起,平时也没见这么勤快呀?”
一排排整齐的轿辇停靠在湖边处,就算有茂密的绿植遮掩,从远处观望,还是极其显眼,想故意忽视掉都难。
宋怀夕:“还是走吧。要是被那些人看见了,还得上前行礼。到时候少不了一顿调侃。”
“但凡许旻崧离京,他都不会这么嚣张。”叶庭书在假山背后,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轻轻跟宋怀夕说:“前段时间,王家人还来我们叶府找碴,简直没事做!!要是真让她们家当皇帝,那还得了?!!”
宋怀夕连忙把叶庭书的嘴给堵住,她眼神警示,一脸严肃地看着叶庭书。叶庭书看着她生气的模样,不屑轻哼。
热气打在宋怀夕的手心上,她也不忍心对叶庭书生气。毕竟王家嚣张行事,也不是一两年了。
三皇女的羽翼渐丰,其党羽如同参天大树般势不可当。若不是皇太女一位早就确认下来,另有女帝在背后一手扶持着。否则就冲皇后那嚣张劲,他又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就算北辰南移,沧海化桑——皇后愿意养精蓄锐。
但王家人可不会这么识趣,照她们一家的野心,恨不得把陛下活吞了,自己坐上皇位。就算将皇位让给自家的侄女,宋怀夕都会在暗地里怀疑,那王大人到底会不会甘心情愿,因此认命?
宋怀夕和叶庭书无言中达成共识,一起弯着腰,小心翼翼地原路返回。面对皇后众人,她们俩还是愿意认栽服软,退避三舍。
湖心亭内,正如叶庭书所言,皇后、高翎皇贵妃和怡妃等人都已聚集在此处。除了他们三位外,四皇子和即将成为皇太女侧妃的沈玉泽也在现场,二人并肩稳坐在皇后左侧。
怡妃虽是四皇子生父,但他并无抚养之权。
按照宫规,四皇子出生之时,就会抱到皇后所在处,由翊坤宫的人抚养长大。
可天天聚会早就磨灭了四皇子的兴致,天还没亮,就得起床梳妆打扮,金玉华饰强行加身,云锦绸缎披在肩上,头顶着嵌满宝石的华发,光看其发饰的重量,就为其脖子堪忧。
四皇子坐直身板,手上扇动着的孔雀羽扇,心里按捺不住地不耐烦。若不是在场人身份压着,他真想翻个白眼直接离席。
与不可一世的四皇子截然不同的是,坐在他右手边的沈玉泽正小心翼翼地抬眸,打量着自己的处境。
四皇子自然不会在意着沈玉泽,这次聚会要不是皇后再三派人请他过来,他真想当甩手掌柜不参与任何事情。
就算内心再多不满,四皇子还是坐直身子,抬高额头注视着前方。
风吹纱动,在卷棚帘被吹起时,四皇子无意间定睛一看,他注意到不远处的假山那,有一道深蓝色人影,被一旁白色假石衬托的十分显眼。梳着高马尾,背对着他,也看不见头上的饰品。
光凭那道背影,就引得四皇子心里烦躁。他总觉得这人好像在哪见过,可又看不清那人长相。
那人到底是谁呢??
四皇子手上的孔雀扇,扇得更快了……
风停帘落,就连四皇子勘探外面的缝隙,都给遮掩得严严实实。彻底断了他的念头。
“昭祯。”皇后柔声唤他。
四皇子扭头,面带微笑地看着坐在凤位的皇后。轻声细语地回应着,语气中完全没有一丝不耐烦的情绪,“在,爹爹有何吩咐?”
怡妃抬眼看着四皇子,面不改色地继续低头品茶。
高翎皇贵妃端坐于皇后右侧,抬首正视着四皇子。
皇后贴心地问道:“可是近日没休息好?本宫瞧你这脸色,倒是不如从前了。”
四皇子提扇掩面遮笑,“只是最近不知为何,总是心神不宁~~就算夜夜点安神香也于事无补。所以才显得气色不好吧——”
皇后听了眯眼微笑,“陛下前几日还派人送来上好的沉香,款式过多,想来也有安神助眠的功效。回头你随本宫回去,挑选几款你喜欢的香料。”
四皇子闻言满心欢喜地应下。
沈玉泽不动声色地坐在一旁,将众人的微表情都收入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