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宁方莹再三叮嘱范惠，仪式前一定要想好合适的理由——食物也好、玩具也罢，总之能骗到范家宝在仪式中全部点头说好就行。他智商不高，骗他点头不是复杂的事情。
由于是提前说好的事，范惠没有犹豫便点了头。她了解范家宝的秉性，这并不是件很难的事情。
只是就算已经在脑中排练了百遍千遍，等到仪式正式举行，看到见证人不是好姨的这遍，范惠还是有些慌了。
那时她按照宁方莹所说，以“试胆”为由蒙着范家宝的眼睛走进了0号房间，又默念着自己的祈愿，以一长一短的频率敲了两次门。
等她睁开眼走出门时，眼前出现的是三扇门。
范惠记得，宁方莹嘱咐过她要走第二扇，那是正门。可尽管如此，她还是偷偷往另外两扇看了两眼。
最左边的那扇门虚掩着，透过门缝依稀可以看见门内陈列着桌椅，感觉莫名像她们上课的课室。直觉告诉范惠，这扇门一定不是为她准备。
最右边的那扇门倒是大开着，不过门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仅仅是站在门外就能看见走廊内没过脚掌的积水。尽头的位置，还能看见一道拦路的简易栅栏。
很明显这扇门也不是为她准备。
于是范惠走进了第二扇门。
踏进第二扇门时，地上发出了沙沙的声响。借助两侧点燃的白烛，范惠额头不禁流汗。
这里四处贴满了符纸。
“怎么还没行啊，你这八婆，不会是在耍我吧？！”范家宝不耐烦地去抓头上的面罩，范惠心里慌张，说出来的话却还算镇定。
“呵就快到了，你不会是怕了吧？那就说好了，今晚的大餐都是我的。”
这句话一出，范家宝立刻咧着嘴大骂起来，范惠则顺势拉着他踩着符纸前进。
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远，当虹姐怀抱着一个浑身裹着红布，还像正在呼吸般上下颤抖的婴灵出现在道路尽头时，范惠才松了口气。
宁方莹告诉过她，那是滨南别墅真正的主人，别墅里一切仪式的承认者与副作用的背负者——王尸婴灵。
也是她母亲的生意能一帆风顺做到如今的至宝。
提到这位“至宝”时，宁方莹流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吃饱了就睡觉，背负诅咒时也只会哭，哭完便又会睡觉。
硬要说缺点的话，那就是饭量实在大、脾气也确实差吧？但总的来说，这么好用的至宝在世间绝对独一无二。
呼……范惠摇摇头，不想再去回忆宁方莹说的更多东西。
眼下，还有一串被设计好的“提问”。
你们二人是否自愿来到“这里”？
是/当然啊。
你，是否愿意向他支付报酬，二者已无任何纠葛？
（是大餐的意思）/好啊，我等好久了！
你，是否愿意将最珍贵的“运”交给她，无怨无悔。
（说是就好了）/不太懂，就是这样吧。
……
当一连串被设计好的问题问完，虹姐拿出银针在两人手指上各取一点，分别刻印在了特质的牌位上。
范惠能感觉到，虹姐的表情满是兴奋，手也在微微颤抖。但迄今为止，一切都还算顺利。
只剩……
虹姐轻轻拍了拍怀里那团物体，紧接着刺耳的哭声突然爆发出来，范惠几乎在那一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等她们再醒来时，已经回到了0号房间。
范惠感觉自己的身体充满了力量，她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了何为“强壮”，这感觉让她充满了自信。
那之后，范惠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以武力战胜了范家宝。
“可是事实上，那晚好姨回来之后，我才知道仪式其实失败了。”
“那时的哭声，代表王尸婴灵拒绝了借运仪式的成立，当时我们的运势都已经被抽离，在空间游荡无处可归，情急之下是虹姐为我们互换了运势。其实这样的事情大概率会是双死，但奇怪的是，我和范家宝的八字居然出乎意料地相合，就好像他的运势里原本就有一大部分属于我。总之这件事，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办了下来。”
“对我来说，虽然范家宝没能如愿衰弱而死，但总算也猖狂不到哪里去了，日子也总算消停了下来。”
“直到年前姑婆又打来了电话——这次直接是我的手机，我才知道，换运这种不稳定的东西是临时的，哪怕相合性再好，维持时间最长也不会超过十年。并且更凑巧的居然是，范家宝原本的运势，居然也只有十年。”
“……也就是说，本来顺其自然的话，他本就该死在十年后这个夏天。”
范惠没忍住噗嗤一声爆发出的笑声，回荡在阴暗的卫生间内。
乔枝盯着她，只感觉头皮发麻。
“也就是说，你希望这时候把运势换回来，这样范家宝会死，你就能真正意义上过上你想要的生活？”
“bingo~”范惠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对她而言，唯一的遗憾只有：“可惜的是换运这玩意不会自动归位，如果顺其自然的话，我们只会因为魂魄与运势不契合而双死。所以我需要人帮我再举行一次仪式，再有人帮我把我的运势归位，至于这个人是谁，无所谓。姓钟的可以，你也没问题。”
“我可不会帮你做这种事。”乔枝听完整个眉头都皱得舒展不开，凭什么这里的家伙，一个两个都这么喜欢理所当然地指挥别人做事。
“我不需要你帮我做这件事啊，毕竟仪式已经完成了”，范惠仍然是那副游刃有余的表情，“刚刚的哭声，金小敏应该已经迫不及待去借范家宝的运了吧。之前我跟她说了个小谎~让她以为十年前是宁方莹帮我们普通借了运，这样就不需要再去解释我们都还活着这件事。所以，范家宝的运势并不在他身上这件事暂时还是个秘密，得抓紧时间，把她要的东西送过去，再把我的东西换回来才行。我需要的，只是你把属于我的那份运势还给我而已。”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乔枝冷冷地盯着她。
“范家宝不管怎样都会死，你能做的就是看着我们一起死，或者帮我不死。更何况我也不是要你白干活，只要你帮我，我也可以帮你们快速脱离当前的局势……”范惠上下扫了她们一眼，表情都变得有些同情。
当前的局势……
乔枝内心的确有些了动摇。
第一，她身后还跟着个梁汝。姜姗雪现在出了事，她总不可能看着梁汝也出事。
第二，刚刚爬出来的通风口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况且带着梁汝也未必能钻进去。
范惠看着乔枝的表情就已经有了答案，她试探着伸手将小刀压到一边，见乔枝没有继续过激举动的样子，便大胆站直身子走出了隔间。
“说起来，你们怎么知道躲来厕所？”范惠伸了个懒腰，没抱期待地随口一问，见两人没打算回答也不在意。
“哎不说就不说，我知道你们肯定也有自己的行动路线，不过不碍事，在共同的威胁面前我们算是战友。”
沉默即是此刻最好的回答。
范惠从口袋掏出罗盘——乔枝这时才发现这个罗盘的样式相当奇怪，有些洋不洋土不土的，顶上甚至还像怀表一样有个顶针。
范惠连续按了顶针七次，紧接着，罗盘所有的指针便无序旋转起来，最后指向卫生间的其中一扇门。
“原来就在隔壁……”范惠小声念叨着，走到指针正对的门前，以一长一短的频率敲了七次门。
“不行这扇门不对，在事情暴露之前，抓紧时间。”
刚敲完门，范惠就迫不及待地催促二人前往下一处，见她们不为所动，才无可奈何地解释：“这玩意是姓钟的给我的，能打开特异空间里任意想去的门。不过问题就是，触发概率有点低，我这已经连续七次了都不行。”
范惠正是靠这种方式闯进了王尸所在的封闭深眠空间，强行将它抱了出来。
也准备靠这种方式，强行进入金小敏正在举行的借运仪式，将自己的运势拿回来。
“那个……”被遗忘在了角落的人终于发出声音，梁汝的状态看起来相当差，她几乎要扶着墙壁才能勉强不摔倒，“姗雪……她会怎么样？”
“姜姗雪啊，她在没有庇护的情况下被王尸选中了，普通人大脑受不了这种负荷，运气好的话再过点时间会晕过去，运气不好的话，直接死也有可能。”
“那——”
梁汝刚准备追问的话被打断，范惠继续自顾自地说自己的话：“即是不幸也是万幸，作为背负副作用载体的王尸，也会被吸引前往仪式现场——也许是要去评估这次的饭量吧。”
“总之，我们必须赶在祂到之前做完该做的事。”
范惠将罗盘上的指针按下八次，这一次，指针指向了卫生间外。
外面空荡荡的，王尸此时很明显并不在外面。
正是行动的好时间。
“走吧。”
范惠走在最前面，梁汝跟了上去，紧接着便是仍有些犹豫的乔枝。
她清楚一直待在卫生间并不是个好的办法，她也一直在等刚刚引导她的李可声音再次出现……
只是，自那两声指令之后，声音就再也没出现过。
乔枝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又一次怀疑起了刚刚听到的声音是否错觉。
“不行，别想这么多，见机行事吧。”
乔枝最终还是拍了拍自己的脸，快步跟了出去，总之停驻不前并不会改变任何事情。
……
“辛苦了……”
乔枝未能看到的、正站在她身边的李可伸手环抱住她，只一下，又轻轻放开。
“走吧小香，我们也要做完最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