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沉眠走出来,心里百转千回,她冤枉章复池了?顾远鸣翻了她的书本,信应该是被他拿走,至于怎么到了章复池手里……
今日顾远鸣几人见了鬼般地从假山跑出,难道是因为章复池?是章复池从他们手里拿过的信。
误会大了……俞沉眠欲哭无泪,但他没解释啊……
可她一句不问便定了罪责,他也说不出话……
俞沉眠更是沮丧,仰天长叹,不对!虽说自己冤枉了他,他随意评价别人的书信就应该吗?
他也有不对,俞沉眠安慰自己,勉强进了雅安阁。
醉仙楼,章复池与一众好友聚在一处,赵青云瞧着章复池脸色,取笑道:“章公子今日是怎么了?莫不是被先生留堂了?来得晚就罢了,这死气沉沉的面孔连我看了都要怕,更不用说身旁几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了。”
章复池乜他一眼,懒得理他,语气轻飘飘的,“近日遇上个脾气大又难缠的家伙,不过赵青云,我看你好日子也是过够了,嘴巴一刻闲不下来。”
“第一次听说让章复池头疼的人呢?!我可要认识认识!”
说话的这位是齐府小姐齐昭影,出生便被封为郡主,活泼明朗,与章复池为青梅竹马,两人自小就爱打闹。
“你跟着凑什么热闹?话说齐大人不是让你进书锦斋?若是那么感兴趣,一道去学习?” 章复池没好脸色,知道她不爱看书,故意如此说。
齐昭影吐吐舌头,杏眼明亮,摇头说:“我可不去,不上你的当,一看书我就犯困。”
“不过,过几日有灯会,我们一起去看吧,一定十分热闹,月别,你说呢?” 齐昭影看向一旁的罗月别。
罗月别与齐昭影是手帕交,她坐在一旁,抿唇一笑,道:“好啊,那我们一起。”
章复池犹自喝酒,却想着今日那桩事,俞沉眠生气指责的场面,心中恼怒,又有些愧怍,可这不是他的错啊……
“在想什么呢?” 赵青云敲了敲章复池面前的桌子。
齐昭影转动眼珠,古灵精怪道:“难不成想着颜春姑娘?”
章复池眸光一沉,冷声道:“少说几句。”
齐昭影扭过头,小声嘀咕:我也没说颜春姑娘坏话啊!
这一晚俞沉眠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道歉的事还是当面说比较合适,明日休沐,该是见不到赵先生了。
也见不到章复池,这个事也需要解释一番。
翌日,俞沉眠读了片刻书,天光大好,睛朗的天不出去白费了,收拾一番便来到中街。
依旧是热闹非凡,来往商人旅客不绝,沿路经过不少商贩,俞沉眠只看看便觉心情舒适。
“来看看啊,新鲜的瓜果,新鲜的瓜果……”
“糖人儿、好看的糖人儿……”
一路的叫贩声,两个姑娘穿梭在街道,一黄衣一蓝衣。
齐昭影小跑向前,灿烂笑道:“月别,太好玩了,之前怎么没能多出来走动,白白浪费这么多好时光!”
罗月别追上去,拉住齐昭影的手,喘着气道:“昭影,你慢点!”
“来两串糖葫芦!” 齐昭影来到小贩前。
齐昭影将糖葫芦塞进罗月别嘴里,笑嘻嘻道:“没关系,开心最重要!那边有算命的,我们去看看!”
“你好,我们要算命。” 齐昭影看着面前的白须老人,他坐在桌前,苍老的面孔里含有双深邃的眼睛。
他睁开眼,仔细打量着面前两位女子,先是看看罗月别,目光深沉,又看看齐昭影,眉头更是紧锁。
看了半晌,而后对着罗月别道:“这位小姐善解人意,心慈面软,可惜一番痴心错付。”
齐昭影听完一愣刚欲说话便被阻断。
他又对着齐昭影开口:“这位小姐天真烂漫,至情至性,却遇人不淑,可惜可惜啊!”
齐昭影美目一瞪,不可置信道:“你这个老头,青天白日的胡乱说话!信不信我砸了你的招牌让你做不下这生意!”
罗月别连忙拉住她,道:“昭影,他都是乱说的,别跟他计较了,我们走吧!”
罗月别看这架势应是消停不了,察觉到人群的注目,面上不安,忙制止齐昭影。
“施主,老夫可都是真心实意,分文不收!你们好自为之,走吧。” 他闭上了眼,摇摇头不再言语。
“不行,不能走,他这张嘴不知道恐吓过多少人!”
这闹出好一番动静,引得路人频频停留观看。
俞沉眠止住脚步,冷眼瞧着,看这两位姑娘衣着打扮来头不小,她凝眸沉思,迈步靠近。
“二位姑娘别信他,收钱的都不一定能信,不收钱的更不能信了,这种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就是看你们好骗,接下来就该说花钱挡凶。”
俞沉眠走到她们身畔,声音清脆悦耳。
齐昭影眼眸一亮,这个男子长得太好看了,眉眼沉静清冷,比寻常男子多了一丝柔情,不似章复池那么傲,斜眼看人。
听闻是假的,她愉悦开口:“真的?你怎么知道?”
俞沉眠见面前人的活泼生动,不禁笑道:“我老家很多这些江湖骗子,二位姑娘想必不常出门,见得多了,你们也能出去算命了。”
齐昭影羡慕极了,道:“我们确实不常出门,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忽然察觉自己还没报出名,连声道:“对了,我叫齐昭影,她是罗月别,以后可以常出来玩!”
三人一齐走在街上。
俞沉眠身形一顿,罗月别! 是罗府的罗月别!
俞沉眠略有深意看向罗月别,不料对上了她黑白分明的清透眼眸。
罗月别即刻低下头,脸上染上一抹微不可察的红晕。
俞沉眠却没想那么多,只是看她们穿着定是官家小姐,是与姐姐有关的罗府,今日出门是对的!
“我是俞沉眠,你们打算去哪玩啊?”俞沉眠状似无意问道。
“这儿我们都还不熟,对了,俞公子,你应该熟悉,你知道什么好玩的吗?” 提起玩的,齐昭影开心极了。
俞沉眠故作神秘,道:“我知道有一个地方,你们一定喜欢!”
俞沉眠带着两人来到中街尽头,一家书肆修缮低调,可人流不断,看来生意极好。
“你要带我们来的就是书肆啊!是说书的吗?” 齐昭影看着这店面好奇道 。
俞沉眠点头,弯唇道:“这家的说书人讲故事是一绝,仿佛能让人置身其境,肢体语言也十分生动有趣,去听了就知道,我们先进去。”
俞沉眠带着几人坐下,台上一中年男子拿着扇子,眉飞色舞,正讲着《薛平贵与王宝钏》的故事。
“话说王允嫌贫爱富,想让女儿王宝钏退掉与薛平贵的婚约,可王宝钏情痴不已,不愿退婚,与父争吵,两人三击掌,誓不相见,王宝钏被赶出家门!”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讲解!” 这回结束,说书人笑嘻嘻看向大家,微一鞠躬,便拿着扇子退下。
“讲得好、讲得好……” 台下众人纷纷赞不绝口。
齐昭影面露惊叹,赞道:“太精彩了!有些期待下回了!王宝钏竟能放弃一切和一个身无分文的男子走,真希望她有个好归宿!”
俞沉眠想着姐姐的事,不经意间说道:“爱情这回事,谁又能说得通呢?”
罗月别见她眉眼间隐含失意,手紧握帕子,直勾勾看着她,问道:“难道公子也有喜欢的人?”
俞沉眠摇头,垂眸道:“并无,不过有感而发,多谢罗小姐关心。”
罗月别撇过眼,而后频频看向俞沉眠,少女的心事一点也掩藏不住。
几人走出去,听了一场故事,日头也渐渐下移,明媚温暖的阳光洒下来。
齐昭影大步向前,这份雀跃怎么也掩盖不住,道:“今日我很开心,以后可以一起出来玩吗?”
俞沉眠眉眼弯弯,阳光下皮肤白得发光,想到几日后的灯会,道:“几日后有灯会,可以一起!”
“好,就这么定了!”
几人便分开了,俞沉眠收起笑意,先接近罗小姐,日后有机会定能套出与罗公子有关的事。
中街依旧人潮汹涌,靠近西边,赵立庭正孤身一人走着,穿着朴素,面色不怒自威,看这样子似要回府。
“赵先生!”
忽地听到一人唤他,赵先生停下步伐,微微扭头。
张慎识正准备去查案,恰巧碰见了书锦斋的赵先生,脑海里闪现出那个红衣女子,又闪现她交换人质以及奔向他的场景。
心底的一股冲动使他唤出口。
“张大人,这是去办案?” 赵立庭扫了眼他的官服。
张慎识眸光清冷,微颔首,平静问道:“赵先生手下是否有一名叫俞沉眠的学子?”
赵立庭听见俞沉眠的名字,面色变得黑沉,冷硬道:“张大人怎么知道他?此人顽劣不堪,老夫管教不了!他已不是老夫的学生!”
张慎识眼底闪过疑惑,顽劣?见她第一面便打了章复池,第二面便在歹徒手中逃出生天,若是乖顺也做不出这种事。
张慎识瞥见赵先生生气的面孔,略一低头,拱手道:“赵先生不知,此学生有胆有识,聪慧机警,前些时日我的一个牢犯不慎逃出,挟持了一位无辜女子,正是俞沉眠主动交换她,这才幸免于难,她是个可造之材,请赵先生看在下官面上,给她一个机会!”
赵立庭似有惊异,背在身后的手也拿了下来,语气轻缓了些,道:“你说她不顾性命主动救人?”
张慎识清冷站在那里,神情专注,郑重道:“正是如此!”
张慎识为官自持,从不办冤假错案,从心出发,他的眼光定是没问题。
俞沉眠此人虽不服管教,但学识一等一,真舍命救人的话,此等人才是不容错过的。
赵立庭陷入沉思,神色似有动摇,道:“张大人放心,此事容老夫想想。”
张慎识告谢走之,一旁的小竹却不断回忆,是那日凤鸣楼的男子?大人可不管闲事,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