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这行当流动性这么大,此时货运多靠人力,人口应该也很臃杂,看起来又被朝廷鼓励,很是可以做些手脚的样子。
不过如果要造假,就得造的天衣无缝才行。
但是仔细想想,就算户籍上真的没法划清界限,地理上总能划清了吧?
实际上这时代的人除了家族血脉之外,还讲究个故土难离,只是这对陆岑川简直就是个送分题,故土是什么回得去么?交通不便消息闭塞,阿越还这么小,换个地方生活完全不会造成任何影响,说不定环境还能更好一点呢。
天花乱坠的脑补了一番,陆岑川被阿越拍了好几下才收回天外神智,就见小娃娃一双眼睛黑黑圆圆的盯着自己,
“怎么了?”
“啊。”
阿越神色淡然的用小手拍了拍陆岑川心口,伏进她怀里蹭了蹭,软软的又啊了一声,陆岑川登时被安抚,搂着阿越亲了亲他脑顶的发旋,呼出口气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抛开。
如今事情还远远没有走到那一步,未雨绸缪固然重要,但实在没必要忧心得这么早。
至于席家给席老三立衣冠冢那日,陆岑川真没带着阿越出席,除了席老头气的吹胡子瞪眼,别人谁也没真当回事。毕竟人家小姑娘被席家老太往死里坑了一回,这会儿带着外甥好不容易离了虎口好好过日子了,还送上门来是找罪受么?
而且两个小孩子——做主的那个还有点儿傻,能知道些什么呢?她至今还坚持阿越是土地公公送的呢。
既然两边都含糊,大家就谁也都没提。
不过人死万事休,凡是没有解不开仇怨的,这棚白事席面都得去露个脸。
广胜几人也去露了一下,转回来就跟陆岑川抱怨,席面之简陋待客之刻薄,让被陆岑川手艺洗礼过的众人筷子都懒得拿。还有席老太有意无意间流露出的那些对陆岑川跟阿越的恶意,大家都有志一同的当做没听见,也自然不可能学给她听。
这件事儿如今也就这样了,但能传成什么样此刻谁也不知道,家长里短的传播也总得有个过程,就暂且放下不表。
张家此时却正在进行一场特别严肃的父女对谈。
张苗苗被自家黑着脸的老爹询问怎么看齐家的小子,实质上是张老头对自己女儿心意的试探,却怎么看怎么像是在逼迫小姑娘与青梅竹马决裂。
看着女儿快哭出来的表情,张老头抹了一把脸,他心里虽然已经豁然开朗想通透了,也通过之前一场相谈觉得广胜这小子确实不错可以托付,但要他和颜悦色的放下威严跟女儿谈心事……果然还是做不到!
张老头紧皱的眉头跳了两下,勉力压着就要暴躁的脾气,又问了一句,
“我只问你,是不是看上了齐家的小子。”
张苗苗闭了闭眼,在自家老爹黑沉的脸色中语带决绝,
“……是!”
声若蚊蚋,却是难得的坚持。张老头又看了女儿一会儿,实在是觉得再看下去女儿就要哭了,哼了一声收回视线,对张婶吩咐到,
“去跟齐家透个话,说我同意了,叫他们使人上门提亲。”
“啊……?诶!!!”
张婶正在担心老头子一个不顺气连累闺女,叫这意外之喜砸中脑顶,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张老头脸色愈发不妙的望过去,才明白他说了什么。一连声的答应下来,跟怕他反悔是的,转头就出门往齐家去了。
张老头一句同意出口,张、齐两家连轴转的忙活了起来。广胜终于要抱得美人归,嘴角都快咧到后耳根了,这样喜气上头就少不得被几个发小打趣,不过这甜蜜的烦恼,多少也不嫌多不是。
只是张老头不知又犯了什么轴,合了八字要下聘之前,非得要两家人一起去跟陆岑川谈一谈。
齐家叔婶都有点儿莫名其妙,他们自家婚事,去跟一个没亲的小辈谈什么?倒是广胜不在意的说自己的婚事成了,也该让玲子知晓,毕竟还得送谢媒礼。
他这话说着好像挺有道理的,没有陆岑川出这份力,这婚事还不知道要怎么样。但古往今来哪有给小辈送谢媒礼的规矩?把齐家叔婶闹得哭笑不得,最终还是与张老头一起带着些吃用上门去。
陆岑川给广胜放假回家定亲事,正卷了袖子自己忙着做明天份的卤豆干,见两家声势郑重的上门来吓了一跳,谈了两句发现张老头醉翁之意不在酒,
“张叔,这事你不得跟齐大叔齐婶子和广胜哥商量,跟我说个什么劲儿?”
广胜要被跳过直接由自己的儿子继承豆腐坊也好,不能给豆腐坊更名也好,两个以上的儿子要有一个姓张也好,关她啥事呢?
“你是广胜的师父,他以后要传给我外孙的也有你的手艺,肯定要叫你同意。”
陆岑川:“……”等等谁是广胜的师父!?
张老头不疾不徐的撇了她一眼,
“广胜做豆腐的手艺都是跟你学的,往后也少不了你的教导,自然你是他师父。”
陆岑川一瞬茫然就挑眉去看张老头,大写的心机啊!这是要用师徒名义把自己跟他家的豆腐坊绑在一起?
合作可以,但你玩这招是不是想的有点儿多了!
正准备说点儿什么让张老头回想一下被自己挤兑的滋味儿,就见广胜在几个长辈背后悄悄冲她摇头,忍住要脱口的话等了一阵,发现张老头漆黑的脸色泛起了十分复杂的红晕,僵硬的说到,
“我听广胜说了你的本事,也见识过你的手艺,并没有想把你限在我这小小豆腐坊上的意思,只是希望你看在这份师徒之谊,到时候能把点豆腐的手艺指点下广胜的儿子。”
“我愿意拿出豆腐坊每年一半的红利作为孝敬,直到我外孙成年继承家业。”
“嚯!”
这下不但是陆岑川,被要求跟着一起来的齐家叔婶也懵了,就听张老头到,
“这就是我叫亲家一起来的原因,本来广胜承了我这豆腐坊,我老了,东西就都是广胜跟苗苗的,我不该再指手画脚。”
“但我执着这手艺一辈子,功夫却学得不到家,没法儿再往下传承。这回见了夏家丫头做的豆腐,与我家祖辈做的只差毫厘,我想着有我的秘方,加上她的手艺,说不定就能圆满了。”
他说的真挚诚恳,从未有过的低姿态叫齐家叔婶动容。齐婶子连连摆手表示不会介意,齐大叔也说,
“知道这是你一辈子的执念了,能想通很好,能找到传下去的法子更好,小辈儿们过日子,自然要他们自己打拼,豆腐坊是你的祖业,我们断断不会有什么不满的。”
“那我就先谢过亲家的通情达理了。”说完又看向陆岑川,
“夏家丫头,你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