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云中区的中心医院,在口腔部那边停车。”的车刚停稳,女孩急冲冲地上车,扒着椅背。“师傅,帮忙快点哦。”
“小姑娘牙疼?”司机利落地挂挡发车,嘴里还嚼着槟榔。“放心,哥开车十几年了,又快又稳。”
“不是我。”女孩扬了扬手。“嘿嘿,给朋友送个冰袋。”
“跑那么远只送个冰袋应该不是普通朋友吧?”司机笑眯眯地看着后视镜。“我女朋友以前也给我送过。”
“以前?”女孩好奇。她和阿楠确实不止是普通朋友,可也不是恋人,但如果只说是同事……似乎也太疏远了,于是她只反问。“你们后来怎么样啦?”
“我?我们结婚啦。”司机扬了扬手指,上面的婚戒闪闪发光。“十二年了。”
“哇,十二年!好久啊。”
“你们也可以的!”见女孩没否认,司机会心地扬扬眉。
“好吧。”女孩忍不住微笑起来。她有双漆黑的漂亮杏眼,微笑时整个人非常明亮,让看到她的人心情也不觉地愉快。“我还没有想过一辈子的事呢。”不过要是和阿楠……好像也不错。她在心里补充,待遇不错,也很好相处。虽然……要解决那家伙惹出的层出不穷的麻烦。
十五分钟后,车稳稳停在医院门口。
女孩子拿着冰袋往大楼跑去。
“这里……”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她背后飘过来。“梅梅,这边……”
梅梅回头。只见阿楠蹲在松树下,正是半边脸苍白半边脸红肿的可怜模样。
她忙跑过去把手里的冰袋给他。“啊!娇气鬼,你看起来好惨啊!看过医生了吗?”
“……别这样叫我。”阿楠站起来把冰袋捂在红肿的半边脸上,含含糊糊地说。“看过了,电转转得我半条命都没了。”
梅梅见他这可怜兮兮的样子就想笑,伸手捏了一下他苍白的那半边脸。“最近别吃糖啦。”
“那不行……糖还是要吃的。”阿楠躲开她的咸猪手,“你想吃川息家的蔓越莓千层酥吗?”
“嗯?”
“我们去买吧。”大约是看牙医惊吓过度,阿楠整个人看起来还有点呆呆的。“这个时间应该还没开门,排队还能买到。我想吃……给你也买一个。”
“哇!你这样还敢吃甜食!?”梅梅震惊。“你要是认真的,那敬你是条汉子。”
“我是认真的。”阿楠垂头丧气地捂着脸,说话的声音几乎在嘤嘤嘤,“刚才对着电转,我简直不想活了。不吃点甜食缓不过来。真的……”
“……”梅梅语塞片刻噗了出来,“……不愧是你。”
半个小时后。两个站在了川息铺子门口。
川息铺子是文岫城十分当红的甜点店。其中最有名的就是蔓越莓千层酥。每日限售一百份,一人最也只能多买一份,开门前就会有人来排队。这些排队的人有一半是黄牛。六十八元一份的蔓越莓千层酥,在黄牛手里会翻上三倍,卖到两百多元。
阿楠拿着冰袋敷着红肿的脸,在排队的人群中十分显眼。然而比他更显眼的,是排在他们后面的坐着轮椅的青年。
那个青年二十六七岁,坐在轮椅上,膝上盖着一条毛毯,挡住了半截小腿。体型略微消瘦,衬衣领口微开,脖颈的线条十分漂亮,脸更是秀丽得像个明星。这样一个标致的青年,却身有残疾,不禁让人惋惜。
阿楠拿冰袋敷着脸用余光打量那个青年。压低声音和梅梅咬耳朵,“你看他真的是残疾人吗?”
“应该……是吧?”梅梅不确定。
“我觉得,不大像。腿残疾了会萎缩,但他的踝骨附近肌肉看起来很完好。”阿楠说完又有些不确定地补充,“嗯……不过也有特例。比如刚出事故。”
梅梅正准备回答,店门开了。排队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店里最为走俏的果然还是蔓越莓千层酥。等轮到阿楠和梅梅两个人的时候,已经只剩最后一份。
“好吧,只有一份,看来我们只能一起吃啦。”捧着甜点盒,梅梅快乐地说。“我把它放冰箱里,等明天你的脸消肿了我们再吃。”
阿楠回头注意到排在他们身后的青年脸上闪过一丝失落,正转过轮椅从队伍中离开。看来这个青年也是为买蔓越莓酥来的,可惜最后一份正在梅梅手里。他还未来得及说话,一个黄牛忽然拦在了轮椅前面。“我这里有!便宜点卖点给你!平时我们都卖三百多,卖给你两百八十怎么样?”
青年抬头看了黄牛一眼,“不要。”
“够便宜了!别抠门嘛!我可是大早就来这里排队了!辛苦费也值这么多。”这黄牛旁边的同伴染了一头红毛,流里流气地说,“你这样子,推轮椅出门一趟不麻烦吗?省那点钱来排队?便宜点卖要不要?这样,当交个朋友,两百给你了!这可是看在你是残疾人的份上!”
黄牛伸手把点心盒递给青年,青年皱眉,“不要。”
“才两百有什么不要的!”红毛拿过黄牛手里的点心就往青年手里塞,“拿着!瘸子,两百块交个朋友!”
“拿开。”青年坐在轮椅上闪避不便,推搡间点心盒从红毛手上滑落,啪地摔在了地上,里面的糕点滚了出来,沾了满地的灰。
“你——!”红毛顿时怒了,伸手就要去揪青年的衣领,“不识抬举的狗瘸子!赔钱!”
他伸出的手被抓住了。阿楠拦在了青年身前,脸上带着微笑。“不要欺负人啊。太过分了吧。蛋糕是你自己弄掉的哦,我看到了。”
红毛抽了一下手,竟没抽回来。阿楠看起来是个无害的少年模样,另一只手还拿着冰袋按在脸上,笑容漫不经心,抓着他的手劲却出奇大。微笑着手更用了点力,不出意外地看到红毛的脸有点扭曲。“我说啊……就这样吧,怎么样?”
“放……放开。”知道遇到了硬茬,红毛顿时有点慌了神。“行了,不要钱了总可以吧……”
“好说。”阿楠松开手,微笑,因为脸肿说话的声音还有点柔软含糊,“道个歉。”
“什……什么。”
“骂人不对,你总要给人家道歉吧。”阿楠忍着牙疼慢慢地说。
“妈的……小兔崽子。”红毛骂完拉着黄牛转身就跑。
“……”
梅梅在他身后噗嗤笑了出来。“阿楠,你要让他道歉就别放手啊。放了他当然会跑掉!”
“可恶。我果然是打了麻药变傻了。”阿楠摸摸红肿的脸喃喃自语,并没有追人的打算,回头看青年。“你没事吧?”
“我没事。”青年的目光落在他红肿的半边脸上,“谢谢。”
这青年长得实在是过于好看了,怎么看都不像一般人。阿楠心下燃起些好奇,又很快压下了。“你小心点哦,这边很多黄牛,都是认识的。他们说不定会报复你。”
“没关系。”青年说话声音轻而柔和,让人如沐春风。“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木栎楠。”
“我记住了。”青年微微一笑,转动轮椅离开。“木栎楠,我会报答你的。”
“真是个奇怪的人。”阿楠用冰袋捂着脸。看着青年离去的背影。“害,我又不认识他,他要怎么报答我。”
“不管啦。我们回去吧。”
“梅梅在这里等我一下噢,我去跟一下。这边黄牛都是认识的,说不定会找他麻烦。”阿楠的目光依然没离开青年的背影。“你不许偷吃蛋糕。”
“我才不会呢!去吧。娇气鬼,你的牙还疼吗?”
“当然疼……不过打发几个小混混嘛,没关系。”阿楠摆摆手,远远跟了过去。
“动静别太大,小白知道会派人守你的!”
“知道啦知道啦。”
他远远跟在轮椅后面。不久果然看到有几个人混混模样的人在前面鬼鬼祟祟地尾随。不知道青年的目的是哪里,轮椅走的位置越来越偏。阿楠敷在脸上的冰袋早没那么冰了,一边忍痛一边分神思考,要怎样才能既打发这些人,又不被小白骂,眼见轮椅拐入了一个小巷中。
他忙跟上去,却见小巷中停着一辆黑色的加长车。车外站着几个黑衣大汉,是保镖打扮。他们取出一个平滑的斜阶放在车门口。青年的轮椅停了下来,忽然回头,对着阿楠的位置笑了笑便回头。黑衣保镖们把他的轮椅推入车中。
阿楠眨了眨眼睛——他被发现了?隔那么远居然被发现了?
这青年到底是什么人?还是看牙的时候打了麻药竟会让自己变着这么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