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言曹操多奸巧,果然亚似秦赵高,欺君误国非正道,全凭势力压当朝,站立在丹樨微微笑,哪怕虎穴与笼牢......”从议事堂回到自己的小院,卫舒走着走着便唱起来,诸葛亮忍不住笑起来,尽管真正的难题才刚刚开始,他们却算得上首战告捷,放松一下也好。
刘备紧随其后,路过时看到卫舒立于树下,唱的是他从未听过的歌曲,歌词听起来在骂曹操。落花纷纷,竹影重重,他驻足看了一会,才朗声呼喊二位军师的名字。
“主公。”卫舒赶紧收了自己荒腔走调的歌声。
“备打扰军师的雅兴了吗?”
“没有,没有。”卫舒挠挠头,“主公,今天卫舒是不是让您为难了?”
“没有,没有,”刘备摇头,“这不是你需要担心的事情,既然下了决心,就要好好做下去,至于其他的,是身为主公的我需要处理的呀。”
卫舒听完这话恨不得立刻再写十个发展战略规划出来,东汉魅魔,名不虚传。
“我来是为了提醒军师收拾行装,明日随我去江陵,”刘备说道,“我还要去和糜竺等人用昼食。”
“恭送主公。”卫舒与诸葛亮都明白,没有留他在这里吃饭。
刘备走出小院,一路穿廊过院,隐约间听到糜芳的声音:“我看主公是有些忘本了吧,有了几个军师就把老臣都抛开了,当年他算什么?现在阿姊刚去世便如此行事,我们的家产是白送的吗...”
“哎呀,哎呀,别说了,隔墙有耳啊二弟。”是糜竺的声音,“再说主公的主张也不全无道理。”
“哼,要不是大哥,我今日早就说出来了,我怕什么呢?我们的家产投给谁不封侯拜相?”
“嗳,我只求乱世中家人无虞,主公本性良善,最终不会亏待你我,这里人多口杂,快别说了,以后不要让我再听到你这般说辞...”
刘备停下脚步,自己在园中假石后坐了一会,糜芳的话并没有说错,怀揣私心的人看别人,便也是有私心的;怀揣公心的人看别人,便是一心为公的,他现在如此行事,就是会给人一种偏宠新臣的错觉。而他扪心自问,他的心是偏的吗?是的,因为他习惯于给新人机会,因为他明白诸葛亮和卫舒为他指明的这条道路是对的。
糜家在他落魄的时候资助他,他心存感激,但糜竺和糜芳的能力属实中庸,他不能把最重要的实权放到他们身上,那他们走到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地步了吗?他心里斟酌片刻,远远还没到那个地步。
他抬头看了会天,估摸了一会时间,去找糜芳等人吃饭了,一切如常,要是即刻进去,糜竺等人疑心他听到,心里反而有负担,现在他最应该做的,是安抚老臣心。
卫舒与诸葛亮看刘备走远,呼唤侍从,准备与沈暄等人吃饭,玉弗从屋里端出小米饭和若干菜蔬,脸上带着略加思索的表情:“我看刘皇叔不失为一位明主。”
“哦?既然这样,玉弗便同我一起辅佐明主吧。”卫舒拉着玉弗的小手。
“我?我哪行呢?”玉弗摇头,“一介...我不行吧。”
“哎,事情不做怎么知道呢?你聪明又识字,”卫舒放下饭碗,拱手作揖,“有个差事,明天辛苦你同我一起去江陵吧。”
“卫...”玉弗想叫她阿舒,可诸葛亮还在这里,总归不太方便,“公子,你别开我的玩笑了。”
“真的,难不成真要我求你?”卫舒站起身来,当真给她作了个大揖,“求...”
“快别这样,我我我,我去就是了。”卫舒的风姿让她想起一个人,当日在长安城,他也是这样求她,求她拯救大汉的天下。
“明日桐儿也与我一起去吧。”刘桐是刘备的大女儿。
“是,师傅。”刘桐眼睛亮起来,卫舒之前便告诉她,要逐步带她开始步入朝堂,让她好好学习,现在机会来了。
刘湘听到这话,哇的一声哭起来:“我也要去。”自从卫舒收了刘备的两个女儿当徒弟,她们基本也不怎么回刘备后院去了,刘桐年纪稍大且极有主见,刘湘年纪尚小,卫舒又很宠爱,故而十分依恋卫舒。
“战场危险,不是儿戏,等你再大些,我再让你去。”卫舒细声细气,为她拭去泪水,“湘儿,你随诸葛叔叔在家好好念书好不好?你不是说最喜欢诸葛叔叔了吗?说他长得美,学问好...”
“那师傅下次一定记得带我。”刘湘一听诸葛亮照顾她,勉强答应。
“去江陵,你说我会不会遇见一个人?”卫舒笑问诸葛亮,说罢学了两声鸡叫。
“仿佛那种鸟不是这么叫的。”诸葛亮答曰,“不过前几日确实有消息传来。”
“看来兄长对江陵是势在必得啊。”
“是子逸势在必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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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刚泛起一层鱼肚白,刘备与诸葛亮已稳坐点将台,余下众人肃立听令。除了一干老臣,又多了黄忠魏延等大将,两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诸葛亮说道:“江陵乃荆州要地,曹仁据守,兵精粮足,又兼周公瑾围攻数月,虎视眈眈。众将今应谨慎行事,强攻智取,皆应有之:传令官何在?命你先大军而行,传令于徐元直速赴夏口,镇守长江口,切断周瑜退路;云长引精兵伏于当阳道,务必阻截曹仁逃军。”
“遵命。”
“魏延黄忠,各率本部兵马,分别驰援元直、云长二人。”
“主公与子龙、子逸亲率中军入城,子逸炮火开路,子龙务必速占城防;”说罢诸葛亮微微眯眼,气定神闲地一笑,“待我军入城时,我已有安排,子逸可见机行事。”
“遵命。”
“我与翼德坐镇荆南四郡,若有异动,即刻驰援!安排已毕,散帐吧。”
周瑜箭伤初愈,与鲁肃等人在瞭望台对着江陵城望洋兴叹,大军已围困江陵城数月,却无甚效果,主公的鸡毛信一封接着一封,武将部分回撤,粮草告急,周瑜的内心似油煎一般。
“刘皇叔的援军来了!”鲁肃高兴地大喊,周瑜看去,远处尘土飞扬,一路军马由远及近,为首的将领身骑白马,威风凛凛;气宇轩昂,不怒自威。旁边并行的玉面书生,雄鹰立于肩头,孤高绝尘,玄影追风,其马墨玉无瑕,铁画银钩。紧紧跟随的银甲将军一袭白袍,强挚壮猛,并作爪牙。
周瑜叹了一句:“刘玄德如龙得水耳。”
说罢下台与众将迎了上去:“皇叔安泰。”
“大都督别来无恙。”
“啊,子逸,又见面了。”周瑜为显亲厚主动向卫舒问好,卫舒见他带了三分病容,更见风姿,红楼梦写“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形容周郎也十分贴切。
“嘿嘿。”卫舒又没忍住笑,这次倒没有诸葛亮在旁边敲她脑袋了。
“江陵城久攻不下,我十分忧愁...”
“嗯嗯嗯。”
“粮草眼看告急,我又受了箭伤,内心十分焦急...”
“嗯嗯嗯。”
“现在子逸与刘皇叔援军已到,必是有破敌良策...”
周瑜拉着卫舒的手携手并行,周瑜比她高出一个头,迎着日光看去,周瑜凤眼含情,琼鼻玉唇,薄唇一张一合,卫舒的脑子却一个字也思考不了。
“哎呦。”卫舒的腰间疼了一下,她回过神来,诸葛亮不在,她便是首席军师,“啊,破敌啊,大都督不必忧愁,明日必定大破曹仁。”
“明日?是否太过操切?”周瑜显得不可思议。
“嗯,对的,明日,今晚大军起灶做饭,好好休息。”卫舒理智回来,不忘看一眼身旁的玉弗与刘桐,两个人也晕晕乎乎的呢,嘴角挂着莫名的微笑,谁让周瑜这么帅呢。
周瑜等人的背影走远,卫舒吩咐玉弗刘桐:“明日我们依计行事。”二人点头,卫舒又问:“你们看到孙尚香了吗?她回南徐了?”
二人皆摇头:“没注意,周郎太好看了,根本移不开眼睛。”
“也算情有可原。”卫舒同意,“为了不耽误正常的工作,我觉得,我们应该进行脱敏训练!”
“什么是脱敏训练?”
“我们多看他,看多了看烦了就好了。”卫舒说道,玉弗和刘桐都对这个主意很满意。
“主公呢?主公与子龙将军去哪了?”
“...”两个人都不知道。
“谁刚刚打我一下?”
“...”还是不知道。
卫舒回到营帐,刘备与赵云坐在胡床上,卫舒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她悄悄戳了戳赵云:“子龙,子龙。”
“军师何事?”
“主公...是不是不太高兴?”
赵云笑着摇摇头:“不知。”
“总觉得他和在路上赛马的时候不太一样呢?”
“云实不知啊。”赵云挠挠头。
刘备喜怒不形于色,谁都看不出来,卫舒也不知从哪里来的感觉,索性不再管他:“子龙,今晚大都督邀约我谈论音律,你也去么?”
“云是个粗人,去了也插不上话,军师自去便是。”
“好,好。”卫舒讪讪地搓搓手,多看了几眼面色如常,照旧吃饭的刘备,“我是真心爱音律,不为别的,去听听想来也无妨,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