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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大婚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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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月十九,腊梅怒放,正是良辰吉日,大婚之时。

胡氏宗祠。

门庭高悬的匾额旁,挂着大红的灯笼,微风拂过,轻轻摇曳,发出细微的簌簌声。

胡府正厅摆放着一地被红绸包裹的抬盒,数量之多,令人瞠目。林氏过礼的正式嫁妆早就在前几日送到,今日这些箱箧装的应是能救胡氏于水火的五千贯钱了。

吉时将至,胡照庭身姿端庄,候立在胡氏宗祠正厅,眸光平静却又隐隐透着几分复杂。就在这时,一位身量挺拔的男子从门外缓缓踏入。

那人手执圆轻镶珠葫芦纹却扇,将面貌堪堪隐去,只见他头戴黑色襥头,其上插着一支做工精巧的嫣红绒花。

他身穿绛色公服,圆领窄袖,剪裁合身,将他的身形勾勒得愈发修长。衣袖上,金线柿蒂纹随动作流光微漾,每一针每一线都饱含着对这段婚姻成双成对、永结同心的期许。

偏生那柿蒂纹同她婚服上的纹样如出一辙,她可从未想过要同他约定百年之好。

三牲祭品腾起青烟,胡照庭听着礼官拖长声调念文契:

“一曰,赘婿易服改姓;二曰,住家安守本分;三曰……”

牌位森森如林,胡照庭同林溪山并肩站立,不经意间,她瞥见他鼻梁高挺,眉眼如画。

“跪——”

林溪山忽然转头,目光如锐利直刺向她。

胡照庭猛然攥紧衣袖,心中一紧,撇过头不再看他。

胡宅宗祠里七十一张牌位林立,林溪山一一磕头跪遍。直到最后一跪时,他弯唇一笑,眼中闪过一抹暗色,随后重重一叩,发出一声闷响。

“赘婿易服——再签婚书——”

林溪山接过小厮呈上的婚书,垂眸看了一眼,没有犹豫地在他原来的名字旁签署上新名字。此时的他已是“胡溪山”,而非“林溪山”。

胡珺与郑夫人位于上坐,神色平静,见过婚书后仅略微点头,便命小厮将其装入密匣,递给一直站立在一旁的胡照庭。

胡照庭接过密匣,触手冰凉,她的手微微颤抖,心中五味杂陈。

礼成后众人退出宗祠,林溪山被人领去新房静候,而胡照庭则要应酬今日赴宴的亲族。

“胡大娘子,今日喜得佳婿,实乃佳话。只是这赘婿入门,往后胡家的事务还得多多小心哪。”一位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起身敬酒,语气里满是讥讽。

胡照庭根本不记得这是哪位远房亲戚,但还是挂着笑脸说道:“多谢叔伯祝贺。”一杯酒下肚,呛得她轻咳,又道:“小女不胜酒力,还望叔伯莫怪。”

不等那男子回应,胡照庭便转身就走,她被那杯烈酒冲得心慌,面颊绯红,几次恶心欲呕,生怕在众人面前失仪。

裁云在她身边跟着,轻拍她的背脊,想让她好受些。

庭院外的喧闹声渐远,胡照庭倚着裁云拐过回廊,腰间禁步的玉珠撞出细碎清响。

她忽然驻足,望着檐角垂落的红色绸团像一簇将熄未熄的残火。

“小姐?”裁云担忧地替她拢紧狐裘。

胡照庭摇摇头,指尖陷进密匣边沿的木制雕花。宗祠里檀香混着青烟的味道仿佛还萦绕在鼻端,她此刻觉得头晕脑涨,神情低落。

新房外的榕树树影影婆娑,窗纸上贴着的双喜红字刺眼夺目。

她还难受着,实在是不想进屋见他。

“大娘子,该行却扇礼了。”喜娘偏偏此时捧着缠红绳的匏瓜上前。

“好。”照庭朝她点头,旋即随她一同走向新房。

-

早已在新房等候的林溪山,此刻正坐在铺满枣子、桂圆和花生的大红婚床上。

他竖耳仔细去听门外的动静,只听几位小厮路过,嘴里嗤笑他是个赘婿,他却并未恼怒,反而呵笑一声,不去理会。

他实在等得难熬,便起身将这新房打量了一翻。

屋室虽不大,但布置得古韵典雅,进门处摆着一面木雕屏风,屏风上画着一幅独立树枝的玄色飞鸟;旁边的几张长案上一一摆着青瓷花瓶,瓶中插着几只腊梅枝条,梅枝散发着清幽高洁的香味,更凸显厅室主人清贵出尘的品味。

“吱呀——”他本想朝那面屏风走进,却被身后门扉轻启的声音打断。

他拿起方才被放置在矮桌上的却扇,缓缓将面容隐去,却并未转身,仍旧用背影对着门口的方向。

胡照庭看见他高挺的背影,却并不想与他相处,又因刚才那杯酒还在心慌,便只是冷冷对他开口道:“郎君可却扇了。”

“是。”林溪山声音温和,缓缓转身。

她望见他容颜的一瞬,竟有些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她蓦然想到一句诗词:

“宗之潇洒美少年,皎如玉树临风前。”

她眼前的这位男子面容清俊,温文尔雅。即使早时瞥见他的侧脸,此时她还是忍不住多看他几眼。这样气宇不凡的男子她曾以为只能在高门贵族中见到。

如若不说,谁能把他同身份低微的商人联系到一起?

他见她盯着他发愣,觉着有些好笑,但终究是忍住笑意,只是垂手将那面圆扇搁在矮桌上。

圆扇上的珍珠触及桌面的时候发出一丝细碎的摩擦声。

照庭听到这声声响,猛然回过神来,压了压心慌,朝他客套地说:“今日你我二不过结契夫妻,还望夫君日后切莫逾矩,安守本分。”

林溪山听后莞尔一笑,神色恭敬:“是。谨遵娘子教诲。”

“请新人饮合卺酒。”门外喜娘此时捧着缠红绳的匏瓜器皿躬身而入。

林溪山从喜娘手上接过匏瓜,将里面的清酒一饮而下,没有半分犹豫。

照庭闻到匏瓜里的酒气却又倏然想起方才难受欲呕的感觉,她蹙眉欲拒,可他却从喜娘手里拿过她那半匏瓜,又将它递到她嘴边,示意她饮下。

她不好拒绝,堪堪将酒饮下,便急声咳了起来。

她咳得脸色通红,连发间的那支花枝金步摇都因她的颤抖似要摔落。

林溪山看着那支步摇摇摇欲坠的样子,便朝她靠近,抬手作势要往她的发间伸去。

她闻到他袖间的腊梅香混着早时宗祠里的青烟味,顿时难受得头疼,便猛地后退三步,双手攥紧了绯红的婚服,上好的锦缎被她捏得发皱。

“娘子,我只是看你发间的步摇就要掉落了。”他见她防备的样子,顿时觉得有些委屈。

她却厉声道:“不必。方才便与夫君讲清楚了,切莫僭越逾矩。”

他却并未住手,仍抬手向她发间伸去。

她再次闻到他身上的杂乱的香味,混着青烟味与酒气,心中突然觉得有些恼怒,便伸手先他一步将那支金步摇扯出发间,而后重重掷在地上。

“我说过了,请郎君切莫放肆。”她再次对他冷眼相向。

林溪山这才收手,朝她一笑,面色如玉:“是。娘子说如何就如何。”

她这才觉得他没有方才那般讨厌了,便收了收怒气,语气温和了些:“你既入了胡府,就是胡家人了,虽已改姓易服,但念在你林家于胡家有恩,平日按旧可称‘林郎’。”

他听后恭敬点头,见刚才那位喜娘收好匏瓜退出室内,便缓缓朝她靠近。

他察觉她因刚才的酒水顿觉难挨,于是俯身向她凑近。

照庭却被他这突兀的举动惊得后退,但见他没有停止的征兆,便直直后退,直到跌坐在身后那把紫檀木椅上。

她正想问他这是何意,但却见他自然地在她面前蹲下,伸手去握她的脚踝。

她的脚踝传来他指尖的烫意,让她感觉陌生又不适。她猛然发觉他竟是要为她除履。

但她却在面色绯红中朝他的肩头重重一踢。

他闷哼一声跌坐在坚硬的青砖上,襥头歪斜露出几缕乌发。他仰头望来时,眼尾竟似噙着泪:“娘子好狠的心肠,我不过是想替娘子更衣就寝。”

他绛色公服领口微敞,锁骨处的朱砂痣若隐若现。

长夜将至,烛火微弱快要燃尽,胡照庭觉着他又有些厌烦了,便偏头不去看他。

合卺酒的酒劲混着檀香,是真的让她觉着有些头痛欲裂。

她仍攥着自己的喜色婚服,朝他冷声到:“出去。”

他却继续委屈道:“我是看娘子面色难受,才想服侍娘子就寝……与娘子快些礼成……”

“放肆!”她一听这话,顿时又觉着他同那些粗鄙的商人无异,伸手欲扇他耳光。

他却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声音放得极软:“惹娘子羞恼是我之过,但还望娘子莫恼。”

照庭只觉得再无心思同他周旋,便起身朝门外走去,刚要伸手推门便听门外传来裁云的一声惊呼。

这声惊呼吓得她猛然后退,不甚猜到了方才被她扔在地上的步摇,她一个趔趄就要往后倒去。

林溪山展臂慌忙接住她的瞬间,长指握住她的手腕,传来一阵热意。她却又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香味。

他喉结擦过她乌黑柔顺的长发,在她耳边低语道:“这次不算僭越罢?”

“滚……”胡照庭恼羞成怒,压着脾气抽出他襥头绒花,花枝刺得她手掌一痛。

他在一旁继续含笑着看她,像是在笑她的羞恼。

她被这一笑激得怒火中烧,将绒花掷在他心口,“带着你的东西滚去耳房!”

他眉眼低顺,似在委屈:“是,娘子。”

-

待林溪山走后,胡照庭才觉着清净了。平日里一向端方自持的她,竟被他气得丢了分寸。

她懊恼摇头,伸手扯掉了头上的发簪首饰,将它们一一放好后刹然想起什么。

那张写着问题的残账。

她急忙转身,伸手去拿博古架上那盏青瓷玉瓶。她将玉瓶翻转,瓶口朝下,使力摇了几下——一张带有数字的残页滑了出来。正是那份残账。

她松了一口气,将它一道锁进装着婚书的密匣,而后悄然藏起密匣的钥匙,确保无人知晓。

因林溪山曾独自待过这间厢房,她自然是要提防着他,“防人之心本就不可无”的道理她一直牢记,况且那人还是林家养出来的赘婿。

“赘婿?会有那么单纯?他表面一副单纯温顺的样子,内里怕是不知道打着什么算盘。”她心中腹诽,拿起桌上的茶盏,茶盏里乘着上好的蒙顶茶,她闻着香,轻轻抿了一口。

但却再次想起什么,倏然吐出那口茶水。

“忘记了,这茶也和他独处一室过。”她喃喃道。

“?”

林溪山方才踏出房门时没走,一直藏匿在格窗外监听着胡照庭的动静。

他听到她这句话时被勾得再次弯唇,“原来是怕我下毒。”

长夜袭来,他没打算再继续听下去,转身往耳房行去,毕竟那是娘子吩咐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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