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走进破庙的院子,里面火势汹汹,大家赶紧从院里取来水不停地往里泼着,一面喊叫着:“着火了!着火了!大家快来帮忙救火……”
“苏槿娘,挺住!你一定要挺住!"赵南星一边哭喊着一边朝里面泼着水。见大火一时半会儿灭不了,他取来水往自己身上浇透后便要往里冲:“槿娘,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赵大哥,你不能进去!”林喜一把抱住他的大腿。“二哥,快来帮忙。”
林安听见呼喊后,赶紧上前搂住他的腰阻止他进入火场。
“不……”赵南星撕心裂肺的哭嚎着,拼命往前挣扎:“你们让我进去,我要去救槿娘出来,她还在里面……”那里面的是他所爱之人啊!他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她,他喜欢她!
林安紧紧地搂住他,制止他进去送死。“赵大哥,我们已经没了主子了,不能眼睁睁再看着你进去送死。赵大哥!”林安冲他吼着,希望能叫醒他。
“我答应过她要保护她的!”赵南星望着烈火失魂落魄,整个人就像只剩下躯壳的行尸走肉。
火势越来越大,他们的哭喊声呼叫声引来村民出来帮忙灭火。
火焰在风中起舞,破庙里的横梁在火焰中发出断裂的脆响,柱子变成巨大的火柱,神像突然炸裂开来,燃烧的灰烬顺着热气飘向天空,宛如凤凰坠落的羽毛。
大火燃烧了许久许久,终于在众人合力之下扑灭了。
烟雾弥漫的废墟中,焦黑的梁柱如同残骸般支撑着框架,残存的破壁上布满烟熏的痕迹,慈祥的神像已然倒塌在地断成两截,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烟火气息刺鼻而又令人唏嘘。
“什么都没了!”林安望着还在冒着缕缕白烟的木炭感慨。
“主子,我们都还没报答您的恩情!你怎么……怎么就去了?”林平泪如雨下,鼻涕和眼泪交杂着。
林喜扶着生无所恋的赵南星:“赵大哥,你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点。姊姊她,姊姊她……”说着说着,她的眼泪不断往下掉落着。
赵南星从一开始的哭嚎伤心到现在的一声不吭。他四处搜寻着,试图找到苏槿娘烧焦的尸骨。可是找了一圈都没找着。没有尸骨,是不是就意味着她可能没死?还是说她已经被大火燃烧殆尽了?
赵南星蓬头垢面仿佛被她的死亡打击抽去了精气神。他仰了仰头,眼球里布满鲜红的血丝,干涩喉咙里梗塞着酸楚。他用手扒拉着一片焦黑的残余,十根手指都挖出血了却浑然不觉。突然,太阳光透过烟雾照射下来,隐隐有一道细微的反光。
他上前看去,只见一把烧焦的匕首赫然躺在废墟中。赵南星捡起匕首,用衣袖用力擦拭着。看材质,这是一把削铁如泥的上好匕首。只是为何匕首会出现在这?破庙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起火?他努力擦着,终于在匕首的刀柄处发现细微的两个字“启云”。
赵南星脑海中快速闪过一个人影,“李启云?”他再联想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还有槿娘曾经说过苏家的人也来了平江府。不难猜测,这一切应是李家的手笔。他的手背青筋暴突微微颤抖着,用力攥紧手中被烧得漆黑的匕首。他要为槿娘报仇雪恨!
赵南星猩红的双眼里不断喷出愤怒的岩浆,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他在心底暗暗发誓道。“李启云,你杀了苏槿娘,我要让你全家陪葬!”
只是,以他一人之力,若是贸然上门只怕是以卵击石!思及此,赵南星从兜里掏出一个竹筒,毫不犹豫地拉开引线朝天空发射信号弹。“咻”一声,一阵五彩烟雾窜上天空炸裂开来,瞬间像烟花般灿烂。这是召集大内密探的信号!
他抿紧嘴,环视还在冒着细微烟雾的残檐断壁,赤红的眸子里渗着刺骨的寒意,仿佛来自地狱的阿修罗。静静地站在一片废墟中,显得那么的冷漠,那么的无所畏惧,无尽的仇恨充斥着他的躯壳就好像没有灵魂的傀儡。唯有撕碎李启云才能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赵南星在废墟中整整站了三个时辰,从白天站到天黑,就那么一动不动矗立在那!林家三兄妹多次劝说,他也充耳不闻,无动于衷。
直到,一群训练有素的黑衣男子赶了过来,跪在赵南星跟前:“晋王,属下来迟了!”
赵南星抿唇不语,伸手比了个手势让他们起身。他看向一旁瞠目结舌的林家三兄妹。
林喜张大眼睛:“晋王?赵大哥你是……”。
林喜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旁的密探打断“大胆!竟敢对王爷不敬!”
“无妨!你去安排几个人找个住所将他们安顿下来。”说完他停顿了一会,又交代道:“保护好他们!”赵南星没忘记槿娘死前的惦念,她让他上山保护林家三兄妹来着。若当初他没听,留在槿娘身边,她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是!属下遵命!”说完,便吩咐人将林家三兄妹护送至安全的地方。
赵南星见他们离开后,随即对身边的黑衣说道:“给宫里回个话,让皇兄下道圣旨特命本王为节度使,本王要严惩平江府的黑暗势力。”末了他又特意加上一句:“以本王回宫作为交换条件!”
黑衣密探首领抬头望了他一眼,内心震惊不已:“是!晋王殿下!”这普天之下,大概也就晋王敢如此跟陛下谈条件。
“需要多久?”赵南星冷声问。他等不了那么长时间,现在就恨不得立马杀到陶然居将那李启云斩杀了去!
“一来一回,约莫十天左右!”黑衣密探首领回道。
赵南星点点头:“去吧!我在丰乐楼等你消息。”
“属下遵命!”说罢,密探首领带着手下便离开了。
赵南星依旧直挺挺地站在那。与苏槿娘初遇到相知,一幕幕在脑海中重现,她的一颦一笑,她的狡黠,她的坚强不屈,她的诡计多端,她的聪明睿智……从前他只知道自己喜欢她,却不知那不仅仅只是喜欢,那是刻进骨髓里的爱!若没有这场火灾,他要与她厮守一辈子!不,不仅是今生,还有来世,来来世……
他在冰天寒地里静静地站了一夜,天边逐渐变亮,赵南星肩上的露水打湿了里面的衣衫,他丝毫不觉寒冷,或许天气的寒冷又怎能比得上内心那股子透心凉?他呆呆地看着,鸟儿欢快地飞在焦木上欢快地唱着歌……
破庙已经住不得了!天已大亮,他还得去丰乐楼向白掌柜说清楚事情,顺便在那暂时安顿下来,等候汴京的消息。十来天,也不算太久。“李启云,本王便让你多活几日!”赵南星面露愠色,袖袍下的手紧握成拳状,指节骨微微泛白。
丰乐楼。
白掌柜见赵南星一脸沉重地走了进来,笑脸相迎道:“赵公子,怎么今日只有你过来?是货到了吗?我让小二帮忙去搬进来。”说着,唤了几声小二过来帮忙。
赵南星无精打采地摆了摆手:“不必了!货……没运过来。”
“怎么了?是不是苏小娘子遇上什么麻烦了?需不需要老朽帮忙?”白掌柜关切问道。
赵南星抬眼看了他一眼,心里不免一阵惆怅。曾几何时,槿娘很是介意白掌柜不愿出手帮忙!可如今他倒是愿意了,她却再也感受不到这份善意了!“不用了!赵某替槿娘谢过您的好意!她已经……”赵南星登时湿了眼眶。
“苏小娘子怎么啦?”白掌柜心里掠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赵南星双眸泛红,如鲠在喉,颤抖着嘴唇哽咽道:“她……她已经葬身火海。”说出这噩耗的时候,他的心中骤然一痛,仿佛被利刃刺穿心脏。
“怎么,怎么会?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白掌柜呆愣了一瞬,顿时红了眼眶。这小丫头,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了就没了?“是意外还是……?”他不敢把话说下去。
赵南星平静的吐出两个字:“人为!”就是这平静太过于平静,平静得不像话,平静得没有一丝温度。他抬起握着那把焦黑匕首的手,出神地看着:“陶然居李家!”
“李家大公子?”白掌柜顺着前些日子发生的事,一下便想到了他。
赵南星缓缓点头:“我定会让他们血债血偿!”他神情冷漠,胸中恨意波涛汹涌,无边无际。
白掌柜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劝他息事宁人的话实在说不出口,抿唇片刻:“若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赵南星安慰地扯了扯唇角,硬是挤出一抹笑,虽然笑的比哭还难看。“这段时日,承蒙掌柜照顾!”他朝白掌柜拱手,又道:“破庙已被烧毁。在下要在贵店寄脚,约莫十来天。”他顿了顿,抬头淡淡道:“多少银两,我付给你。”
白掌柜轻轻摆了摆手,“赵公子,你尽管放心住着,甭提什么银两不银两的事儿!苏小娘子是老朽的朋友,如今遇上这等事儿……唉!”他深深叹了口气,“老朽见公子身心俱疲,还是先上房间歇息一下。千万要保重身体,节哀呀!”说着便招来小二带他去上楼休息。
赵南星轻点了下头,跟着小二上了楼。“槿娘,你听见了吗?方才白掌柜亲口承认你是他的朋友了!你在天之灵应该也会感到些许安慰吧?”他在心底默默念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