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鑫扶着围栏喘着气,“去那边找个陪打。你这不要命的架势我可害怕。”
夏政韬靠着还在颤动的围栏,拳击手套摘下来扔在一边,仰着头直勾勾盯着棚顶上刺眼的白光。
“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倒是说啊,看你在这打了一天也没发泄干净,不如找个人聊一聊。”赵鑫就差把想听八卦写在头顶上了,好不容易气喘匀了侧过身垂头看夏政韬。
悬在棚顶的三个灯泡把这间房照的彻亮,夏政韬盯着光源处的眼睛已经产生刺痛感,赵鑫在一旁问他怎么了,夏政韬忽然扯动嘴角嗤笑一声,“我早该知道他们根本不会死心。”
“可能我的家人没有告诉你我的真实情况,我是GAY,不可能和女人恋爱结婚。”
吴清杏清澈水汪的眼睛睁大,霍然站起身,椅子摩擦在地面上的声音像是被拖着走的生锈铁钉。吴清杏的眼睛落到手边藏蓝色的礼盒,咬了一下涂着樱桃红唇釉的嘴唇,“你是不是在和我扯谎啊?是觉得,觉得我不好吗?”
夏政韬也站起来,搭在椅子上的大衣被一只手拎起来,“抱歉,是我父亲没有说明白,害得你白跑一趟。”吴清杏直到这时才发现夏政韬的脸色特别差,同时眼神也很刺人。
吴清杏在夏政韬的沉默下慢慢坐回到被拉开的椅子上,低头看着还冒着热气。夏政韬深吸一口气,面前的女孩儿没必要承受他的脾气,言语间也温和不少道:“今天是他们骗我来的,这家店是你选的吧?”
吴清杏点头。
“想吃什么点吧,我去付款。你全当今天不是相亲是一个刚认识的朋友请你吃饭。”夏政韬的怒火也只在刚才一瞬,低头一直沉默的吴清杏把那团怒火暂时浇灭。
吴清杏的胆子小,犹犹豫豫瞥见夏政韬完全没有生气的脸才慢慢抬起头,拿着平板随便点了几个平时会和朋友一起吃的菜,期间她也问了夏政韬想吃什么。只是夏政韬摇摇头,“你可以找你的朋友陪你吃,我就不留下了。”
吴清杏又确认了一遍夏政韬的性向,得到的依旧是最开始的答案后吴清杏也不坚持了,在夏政韬离开包间后叫了几个朋友过来。
夏政韬寥寥数语把那天的相亲说了出来,声音不大,但在这个高棚顶的训练室内回荡,赵鑫没想到会是相亲,“所以你才从深城回来。”
夏政韬闭上眼睛,待到眼睛的痛感得到缓解,才睁开眼睛看向被自己扔到一边的拳击手套。他没回答赵鑫的问题,目光落在台下堆放着衣服的座椅。
训练室的门被外面的人推开,吱吖一声响把台上的两人目光都吸引过去,进来的男人精壮的麦色身体穿着白色背心,手上拿着两瓶全新的矿泉水朝着台上扔过去,“早知道今天有你俩帮着看店我就陪小桃逛街去了。”
那两瓶矿泉水滚到夏政韬的腿边被他拿起来,随后起身站在一旁看向挂在训练室门口的时钟道:“要下班了吧?”
“你要是付给我双倍的钱我可以考虑加班。”
赵鑫:“滚,你挣得还不够多?这才晚上十点多,刚刚开始夜生活。”
“我这里可不是酒吧。”男人耸耸肩膀。
夏政韬拧开瓶盖喝了半瓶水,拍了下赵鑫的后背道:“走吧。”
两个人都是开车来的,到了停车场就分开了。临走时赵鑫敲敲夏政韬的车窗,夏政韬只开了半扇,嘴里叼着刚才抽出来的烟看着赵鑫,“怎么了?”
“别想那么多。”
夏政韬闷声嗯答一句,在赵鑫离开后他的车子还没有动,车窗被放上去一点却也留了一个狭小的缝隙,外面的冷风拼命顺着狭缝往逐渐温暖的车内钻,而缕缕在黑暗中不明显的白烟顺着缝隙飘走。
夏政韬完全放松靠在车椅上,目光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这样静谧的地方加上不算大的风声作为白噪很适合睡眠,然而放松下来的夏政韬不可避免想到昨天家里的闹剧。
夏政韬回家后拎着自己的行李箱准备离开,他没做好面对父母的准备,这件事情太过了他也怕控制不住说什么刺激到已经上了年纪的父母。
但这段时间他总是事与愿违,东西刚刚收拾好,夏峰余的声音就出现在楼下,“夏政韬。”
夏政韬深吸一口气,一把拽过那个包装精美的藏蓝色礼盒,转身奔下楼,把东西摔在夏峰余的脚边。回来的时候他把礼盒打开了,里面静静躺着一个玉镯子,夏政韬知道那是什么,是兆娜想要给自己儿媳妇的东西。
“你个混账!”夏峰余气得手指颤抖指着夏政韬,“你和人家清杏说什么了?!”
夏政韬冷哼一声道:“相亲啊,不就是把自己的真实情况告诉对方吗?”
“你!”夏峰余捂着心口,眉头皱起来像是两个横在眼睛上方的小山丘,“你真是没救了!当初还不如直接把你掐死!”
夏政韬早就不是小孩儿,这种不痛不痒的话也听了五六年,他咬着牙没有说话,从夏峰余身边离开时连一个眼神都没留下,还没走出小院就听到敞开的门里全是花瓶打碎在地乒铃乓啷的响声。
一根烟燃烧到最后夏政韬才把车窗彻底关上,道路边上的绿化树上面挂满了灯笼,今天又要一个人过年。
“临谙,赶紧下来吃饭!”苏琳把煲汤时候带着厚手套摘下来放在一边,季成拿在手里的报纸合上,盯着油汪汪的鸡汤赶紧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冒着热气的鸡汤,“明天晚上把这道菜也加上。”
苏琳分别给自己和季临谙的碗里添汤,“点那么多菜要是吃不完你等着。”
季临谙捋捋炸起来的鸡窝头,打着哈欠闻到鸡汤的味道,眼睛立马瞟向饭桌,拖鞋在下楼的时候还走掉一只,苏琳揉揉季临谙刚睡醒还带着热气的脸,“昨天是不是又熬夜了?”
“没有。”季临谙其实困得眼睛发直,反驳苏琳的话也说的有气无力,季成看到后把人拉到椅子上嘲笑一声,奇困无比的季临谙听觉意外敏锐,瞪了眼季成又撇过头,“别以为我不知道大半夜跑到客厅玩斗地主。”
“我是大人你是小孩儿,怎么能相提并论?”
季临谙抿了口温度稍烫的鸡汤被热得吐舌头,“妈,这你不管管?”
苏琳也瞪了眼季成,“一天就知道玩牌。”
季临谙吃饱喝足以后才彻底醒过来,拿着手机窝在沙发上和李乐阳打游戏,季成来回拨电视台,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保城新闻频道。
“我要和我妈大扫除了,先不玩了。”李乐阳开麦对着季临谙解释道。季临谙往嘴里扔了一颗葡萄,“知道了。”没有李乐阳作陪,季临谙摊在那里百无聊赖地刷了一个小时视频后最终干脆和季成一样嘴里磕着瓜子看着电视里琐碎新闻。
“据获悉,前几日破坏丰园小区多家业主门把手的罪魁祸首今天早上被抓到,民警经过调查询问得知是住在旁边小区的李某,原因竟是觉得丰园小区设计的把手更好看,想锯下来收藏。”
季临谙听到新闻里女主持人操着播音腔面对镜头面带职业微笑把这段话讲出来也属实佩服,刚喝进去的汽水喷出来一半,季成动作快连忙抽出来几张面巾纸递给季临谙,又起身找了拖把,“幸亏你妈出门了,要是当着她面把地板弄脏,绝对威胁你明年自己大扫除。”
“我妈才不会。”季临谙跟着把桌子上粘稠的汽水用纸巾擦干净,“怪不得你爱看新闻,奇葩都在新闻上呢。”
季成把拖把送回去坐在一旁,“怎么没打游戏?”
“李乐阳和李阿姨一起大扫除去了,和别人玩没意思。”季临谙又抿了口饮料,目光落在新闻上。
“今年将是首次在电视塔完成倒计时的灯光秀,还有无人机的加入一起为新年倒计时,想来大家也十分期待今年独特的灯光秀和无人机展示。它们将展示保城独有的城市文化和优秀的科技创意。”
“电视塔的灯光秀我们可能看不到,不过无人机应该可以。”季成也找了个纸杯,把季临谙开封的饮料倒在杯子里,被里面的气泡噎了一下,“这么甜。”
季临谙:“为什么?”
“无人机表演在东中西城都有,一起摆造型跨年。”季成指着新闻道:“昨天就差不多这个时间特意留了二十分钟详细讲灯光秀和无人机表演。”
季临谙盯着新闻点点头。
苏琳是下午回来的,路上又不知不觉买了几大袋子的果蔬和肉类。五点多外面天彻底暗下去,季临谙吃过晚饭被李乐阳私信打游戏,季临谙跑回房间,玩了几个小时被苏琳敲门通知要早睡才找到耳机戴上悄悄继续。
游戏倒是很容易上瘾,季临谙明明困到眼睛睁不开还叫嚷着要在来一局,李乐阳无奈开始劝人睡觉,劝了几回合季临谙迷迷糊糊点头答应,在关灯时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二十九号的凌晨。季临谙睡着前还想着,还有十几个小时就能和夏政韬说新春快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