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姓徐的定是受了瞿伦的蛊惑,认出了我,才会来杀我。”那把匕首上的符咒没有杀死程丹青,她在最后一刻逃进了秦磊的身体里,却受了重伤,无法完全操控这具身体的主人。这才是秦磊能保有自我意识的原因。
“他不至于这么容易被蛊惑,”穆夏不认为即使真的被蛊惑,徐海辉会有那个胆量,毫不犹豫地杀死自己的同伴。
“如果他以离开这里为诱惑呢?”
穆夏反问:“他知道离开这里的方法吗?或者说,如果他知道,为什么自己不出去,毕竟已经几百年过去,你很有可能已经不在了。”
“这里无法辨别时间,他怎么知道过了多久?”程丹青借着秦磊的口,语气里带着极度的恨意,“我看那姓徐的很怕鬼,他知道我在那个女人身体里,为了活命自然下手不留情。”
穆夏却想到另一个问题:“那个瞿伦,长什么样子?”
“自然是丑陋又恶心,还能是什么样子?”
他们搜遍了所有的茅屋,只在那间小屋里发现一个上吊的人。如果他们来之前,这个空间里只有瞿伦一个人。那么,程丹青痛恨并且追杀了几百年的人,此时大概率早已自我了结了。
“我们在茅屋里发现了一个人,极有可能是瞿伦,已经死透了。”穆夏几乎可以确信地说道。
“什么!不可能!你莫不是在诓我?”
“看起来他是上吊自尽死的,你说过,他是被无意中收进了画里,被困这么久无法逃出去,独自一人生活在这里,恐怕早被折磨得疯掉了。所以,我不认为徐海辉是被蛊惑,而是瞿伦死后的鬼魂上了他的身。杀你的正是瞿伦,不是徐海辉。”
“不可能!”程丹青还是不肯相信,难以抑制的愤怒让秦磊脸上的肌肉变了形,“鬼魂没办法在这里生存下去,他是知道这一点的。”
“我们发现他的时候尸体还尚未腐烂,也许他死了没多久,魂魄还没有被炼化,恰巧我们进来了,他就找到了机会。”
程丹青沉默了,秦磊终于有了机会开口:“你要是不信,我们可以回那个茅屋看看,尸体应该还吊在房梁上。”
“啊——”
秦磊面色痛苦,捂住了脑袋。程丹青正在他脑子里尖叫,让他犹如被万根尖针刺中一般。
“秦磊!”穆夏上前扶着他坐下,“你怎么了?”
秦磊耳朵里全是那尖叫声,根本听不见穆夏说什么,疼得身体蜷缩起来,从咬紧的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要是把我弄死了,就少个人帮你报仇了。”
“程丹青,不管你在对他做什么,赶紧停下来!否则我宁肯自杀,也不会给你附身我的机会,到时候你等着死在这里吧!”
尖叫声停了下来,程丹青冷笑:“没看出来,你们感情有这么好?”
秦磊奇怪地看着穆夏,不知程丹青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我们感情没那么好,但他要是死了,我一个人对付两只鬼没把握,早晚也是个死。”穆夏哼了一声,“能让你吃亏的事,我乐意干。”
“我现在就附你的身,你不会有机会自杀的。”程丹青不屑道,过了几秒,忽然“咦”了一声,“怎么会……”
穆夏觉得附身他和附身秦磊也没什么区别,而且人家是不讲科学的鬼,自己躲是躲不过的,于是泰然处之,但却始终没在自己脑子里听见别的声音。
“你不是活人?”程丹青疑惑道。
“谁不是活人?我吗?”穆夏觉得可笑,随即却大惊失色,“我靠,我不会在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但我自己不知道吧。”
“秦磊”鄙夷地看着他,一边把手伸到他脖子上,说:“有脉搏,有体温,我很确信你活着。”
“可我却上不了他的身,”程丹青在秦磊脑子里道,“你这个朋友不会私藏了能驱鬼的符纸吧,呵,刚刚话说得漂亮,一副情深义重的样子,原来都是演出来的。”
秦磊沉默片刻,直白道:“她说她没办法附你的身。”
“啊?难怪我等半天没反应。可是,为什么附不了?”
秦磊迟疑了一下,委婉道:“要不你检查一下,身上有没有符纸一类的?”
穆夏以为自己可能无意中从丹青村带过来了符纸,当真认真翻找起背包和身上,但什么也没有。唯一画有符咒的只有那本小册子,他把册子放到一边,对秦磊道:“程丹青你再试试,能不能附。”
如果没了册子能被附身,说明册子里的符咒是起作用的,那他们也就不必费心找专门的符纸了。
程丹青:“……”
虽然不乐意被支使,但还是尝试了一下,最后不耐烦道:“还是不行。”
“我不理解,”穆夏珍惜地把册子收好,那可是他们保命的东西,“难不成是我阳气太盛?”
“呵!”程丹青毫不留情地发出了嘲笑。
穆夏是当着秦磊的面翻遍了周身的,他应该没有私藏符咒。秦磊还想到一种可能,但现下没办法和穆夏讨论。或许积分达到某个标准,就能解锁一定的技能?可是当时在那个绿幕房间,沈麒生质问小男孩积分计算错误的时候,听起来他们的积分并没有比自己的高多少。
如果他们能安全离开,或许直接问他,解开心中的疑惑。
秦磊却不知道,穆夏的疑惑只比他多,不比他少。这种情况下,一个鬼说不能附他的身比说能附还让他慌张。这只能表明他一定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但眼下还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们的首要任务是画出符纸,杀死瞿伦的鬼魂,救回徐海辉。
穆夏以前看过沈麒生的笔记,非常漂亮,他甚至为了拍戏专门练过书法。所以,地上那些辨认的字一定是沈麒生写的,但不知为何变了形状。尽管如此,也必须勉强沟通。
他尽量一笔一画工整地写下“符纸”两个字,再用拼音写一遍,然后在旁边画了一张图。如果沈麒生那边接收到的字形也会扭曲的话,这样三管齐下,总能认出来。
然后,他又画了一张上吊图,用箭头指向图上的人,写下了瞿伦的名字。
沈麒生接收到的,是几团缠得乱糟糟的线团,两排认不出的奇怪线条,和两幅比抽象派还要抽象的画。
符纸相对简单,沈麒生认了半天,猜了出来。另一幅上吊图,画是认出来了,只是那名字实在是难以辨认。
看清画的瞬间,沈麒生如坠冰窟。难道是穆夏他们其中一个遇害了?那现在给他传递消息的是谁?
江梓君指着那幅上吊图,带着哭音问:“这人脑袋上还有一个小脑袋,是不是指他被附身之后被迫上吊自杀。是程丹青干的?”
那个空间里,只有程丹青一只鬼,也就只有她能附身了。
“应该不会,”沈麒生尽量往好的方面想,“我们让他们帮程丹青,他们发了‘OK’,说明这件事能办。不至于这么短的时间突发变故。那个名字是两个字,也就只有穆夏和秦磊的名字符合。第一个字笔画非常复杂,第二个字的却很简单,这样来看的话,他们两个的名字就都不符合。死的另有其人。”
“除了他们,那里还有别的活人吗?”
大峰正把散落在地的画纸一张张捡起来,重新放回箱子里。沈麒生瞥见那画上的人,眼前一亮:“有,瞿伦!”
“瞿伦上吊死了?”江梓君凑近地上的名字,“你这么一说,这两个字是有点像‘瞿伦’。”
贺溪激动地上前一步:“程小姐报完仇了?”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他们还要画符纸呢?符纸是用来对付鬼的,难道是程丹青?”
贺溪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他们最好没有打这种歪主意。”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为了自保?”
“那也不行。”贺溪理直气壮,“若程小姐不能安全回来,你们一个也别想走出丹青村。”
眼见气氛剑拔弩张,江梓君赶忙道:“也许符纸是为了弄什么法阵好回来呢。那个祠堂里不是也有很多符纸?”
“不会的,”贺溪断然否认,“回来不需要什么法阵。这棵槐树就是两个世界的连通点,相当于阵眼。要想回来,只要两边同时砍倒槐树就行。到那时候,镇压村民的法阵也会消失。”
“如果是这样,那程小姐想回来,必定要附身穆夏他们,借他们的手砍树,肯定不会对他们做什么的,至少暂时不会。”
江梓君的话确实有道理。如果穆夏他们存了回来之后继续对付程丹青的心思,也不至于现在就画符纸,毕竟回了丹青村,符纸有的是。
他现在画出来,必定是现在就需要。
“假如程丹青没想杀他们,但对他们造成了威胁呢?”沈麒生猜想,“他们需要符纸威慑程丹青?”
贺溪瞥了一眼地上的符咒:“这是灭鬼符,能让魂魄灰飞烟灭的。用这张符纸威慑,他们手段够狠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