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霖去医院了，还没转正，但是请的病假。

周六吃完火锅，周日一天都在跑肚子，不过只有她自己，虽然可能有食材的问题，但是不多。来H市一年多了，还从来没生过病呢，吃饭的时候真不应该立flag，天打雷劈，说来就来了。

徐然看着她一趟趟的去卫生间，给她找了盒肠炎片，中国人对医院的抵抗情绪都不是一般的大，没人想去没人愿意去。

抱着毛团靠在墙边的邱霖，顺着温水把大白药片喝进肚子里，中饭徐然点了鸡蛋饼和皮蛋瘦肉粥，端进来问她要不要喝进，邱霖咬着嘴唇摇头。

周日吃了药也没好，七点的闹钟，七点四十五次卧的门还没推开，“邱霖，邱霖”，其实昨晚还是应该去急诊的，门从里面被拉开。

“我还是得去趟医院”。

“请假跟你一块，等我一下”，毛团卷着尾巴立在桌上，门一开就跳了出去，邱霖摇头，推着人赶紧去上班。

邱霖蜷在急诊大厅的铁椅上，消毒水味混着潮湿的霉味往鼻腔里钻。隔壁大爷抱着呕吐袋打盹，小孩哭闹声撞在瓷砖墙上反弹回来。

采血窗口的护士麻利地绑上压脉带：“左手攥紧，别动。”针尖刺入的瞬间，还是有点疼。

约莫等了两小时就出血样结果了，没什么异常指标，看起来也没发炎，白细胞在正常范围之内，邱霖拿着刚从医院机器里打印出来还泛热的单据站在门口等。

好像跟她症状一样的不少，邱霖听着前面小孩儿跟她妈的对话，挺熟悉。

“病毒性肠胃炎，注意饮食卫生。”医生在键盘噼里啪啦打了一大串。

邱霖坐在旁边看着愣神，退了医院的卡，攥着药袋往地铁站走，雨丝斜打进领口。隧道广告屏正播放家居广告，不停在强调零甲醛零异味。

手机在相信震动，“怎么样，什么问题？”徐然终是发来了消息。

“没什么事，可能免疫力有点低，然后肠胃炎了还是”，邱霖把头椅在公交车的玻璃上，随着晃动上下起伏。

社交平台在手指的滑动下被点开，“串串房”，又被监听了，刚才预告零甲醛现在就真看见了这种帖子，以前邱霖是不屑于点开的，今天不知怎了，手指不受控制的翻开评论区。

有IP一致的网友在底下评论说租到了甲醛超标的串串房，公交车驶过一个坑，邱霖被颠了起来，她突然心里一紧，想起徐然总抱怨的头晕、毛团莫名掉的毛，还有自己手臂上迟迟不消的红疹。

“你今天能不能早点回来”，徐然桌面的手机亮起，她回复说，好。

徐然推开门时，邱霖正蜷在沙发上刷手机，毛团蔫蔫地趴在她腿边。茶几上的皮蛋粥还剩大半碗。

“医生怎么说？”徐然把雨伞支在渗水的墙角，水珠顺着伞骨滑进地板缝里。

“病毒引起的，可能最近加班太多，没怎么吃水果。”邱霖揉了揉发红的手腕，“吃点药好多了，我点了肥牛饭，你热热赶紧吃吧”。

外卖从袋子中被掏出：“你不再吃点了？先”，塑料勺刮过碗底，发出沙沙的响。邱霖摇头。

老觉得氛围有点奇怪，两人都在屋里躺着没多久时，徐然的卧室门被轻轻敲响。

“我总觉得有点奇怪，徐然，我回家路上看了几个帖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了，你说咱们这个房子会不会甲醛超标了啊？”

邱霖坐在椅子上晃着脚，“你怎么突然这么觉得，我说你在我吃饭的时候老欲言又止的，还让我早点回家……”

“你看啊，咱们在上次那个老小区几乎也住了一年，从来没生过病，最近搬过来，不是过敏就是去医院的……”邱霖自己也拿不准，毕竟都是怀疑，也可能单纯就是社会变化病毒变多了也说不定。

“然后你跟我来”，邱霖突然用筷子尖挑起一块脱落的墙皮：“你看浴室墙角，霉斑是不是变多了？”

“上周就这样了，我网上买过除霉喷雾，擦不掉。”

手机里的租房合同被点开，邱霖指尖停在“环保装修”四个字上：“要不测测甲醛？我看网上有试纸卖。”

“嗯，我不反对”。

第二天一早，邱霖把十九块九的甲醛检测盒摆在茶几上。徐然蹲在旁边研究说明书：“要关窗12小时？毛团的猫砂盆怎么办？”

“放阳台吧。”邱霖把挣扎的毛团抱进航空箱，“总比天天打喷嚏强。”

邱霖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姜思婷正蹲在茶水间给咖啡机除垢：“病号，满血复活啦？”

“嗯呢，差不多了，食品安全不容小觑啊，思婷老师”。

”哈哈哈哈那可不，我这不为了咱们的水质安全努力呢”，说话时姜思婷还摇了摇手里崭新的百洁布。

随便晃了一会儿，邱霖去行政部交了病假单，然后消息弹出，下午要开部门例会，要求把客户的年度总结投诉进行分析汇总行成PPT，几个人简单分工了一下准备开始。

孙国栋负责去年的，并最后总结成文档文稿发给邱霖，他做的倒是快，别的人进度也就百分之六十的时候，他转手发给了邱霖。

保温杯差点被打翻，邱霖看着WORD和PPT里面的四号字体，除了标题加粗以外别的全堆叠在一块，看的人头大。

简单溜了一眼，突然发现孙国栋把38%的客户流失率标成了增长率，“不是我说，你这个对吗？科技公司的联系方式全变成火锅店电话了……”

邱霖转头敲了敲桌子，“是你手滑还是系统bug？”

孙国栋转着保温杯踱过来：“新客户战略调整嘛，跨界合作，你懂不懂……”

“可文档里写的还是专注科技领域。”邱霖点开部门上周刚发的战略文件，“需要我帮你同步最新版本吗？”

邱霖的声音不小，就连最前排的同事都扭过头来，孙国栋把杯子磕在桌面，咣的一下，惹得人无语，邱霖低着头的终于抬起瞟了一眼。

讨厌一切小组作业，无论上学还是工作。

孙国栋的喉结上下滚了滚，转身时故意把键盘敲得清脆。条件格式里设置的红线警报开始发威，38%的客户流失率在标红单元格里渗血似的亮起来。

姜思婷端着咖啡杯晃过来时，邱霖正用VLOOKUP函数抓取系统里的原始通讯录，替换掉文档里87个错误号码。

“你这函数用得比行政部老张还熟，多带带我。”姜思婷往她桌上放了块便利店饭团。

“大学打辩论时练的，“邱霖把饭团塞进抽屉，“查对方数据漏洞比这刺激多了。”

离例会还有两小时，她开始给PPT套集团第四版模板。孙国栋做的荧光黄标题被替换成标准深蓝，动态趋势图的时间轴重新对齐。

这人把三月份数据全塞进了二月份的框架里，现在却不知道去哪儿了，留下剩下的同事在这给他“擦屁股”一点点的修改。

“第12页的柱状图，”汪诚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把环比增长率加上误差线。”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专注的原因，丝毫没察觉到身边站了个人，左手攥着的咖啡杯突然一抖洒在孙国栋的纸质版报告上，褐色水渍正好淹没了那个荒唐的38%增长率。

例会开场前五分钟，邱霖把纸质文件打印用曲别针分类放在各位的桌上。投影仪亮起，“这个月科技板块增长显著啊。”汪诚的激光笔停在那个虚高的波峰。

会议室突然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出风口的嗡鸣。邱霖按下翻页笔，修正后的瀑布图轰然坠落：“实际是38%的客户流失率，原始文档存在数据错误。”

她调出系统操作日志的截图，“部分信息在传输过程中出现格式错误，这也算是我发现的一个问题，已向技术部及销售部进行了同步反应，他们说会予以重视。”

孙国栋的钢笔尖扎穿了面前的A4纸，姜思婷在会议记录本上画了只戴眼镜的仓鼠，这是她们给邱霖起的外号。

“投诉类型分析页需要补充解决方案及各部门是否能按照预期达成的情况，另外如果他们不能完成，让他们写理由。”汪诚的激光笔在幕布上划圈，“下班前能完成吗？”

“已经关联了售后部的处理方案库。”邱霖点开隐藏的超链接，二十个案例弹窗像扑克牌般展开，“按客户星级做了分级响应机制。”

散会后孙国栋在茶水间堵住她：“新人别太出风头。”

“是嘛，我一直以为您在这提醒我多应用逆向思维呢，跟大学拉人头似的”。

———

傍晚回家时，试纸边缘泛着浑浊的黄色。比色卡显示0.15，邱霖翻出手机里的国标截图：“正常应该低于0.08……”

徐然突然拍掉她手里的检测盒：“别自己吓自己，找专业的来。”

穿蓝马甲的小哥提着仪器进门时，毛团躲进床底。探头扫过衣柜，数字开始疯狂跳动：“0.25，严重超标。”

邱霖摸着起疹子的脖子，想起从医院回家时刷到的各式各样串串房的视频。

【今日邱霖：职场经验+6 心情+0 体力-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