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三人被大张旗鼓进来的乔横吸引了目光,很快默不作声齐刷刷把头扭向别处,重新忙活起手上的事情。
不会是他以为的那样吧?
这哪里是什么朋克皮带,谁的腰不足盈盈一握,这东西套脖子上都嫌勒得慌……
这种东西出现在一众黑白灰冷淡风的衣柜里属实违和,但和骚扰信息发来的图片对上了号,莫非原主私底下真的有什么癖好?
手都没牵过的乔横没见过这阵仗,脸上刷地腾起热度,想要掩饰尴尬找个地洞,脚下仿佛被胶水粘住般动弹不得。
见乔横傻站着,熊家逸点了两下鼠标,咳出声好意提醒道:“把你的东西收好吧。”
“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事情就不拿到明面来说,房子我已经找好了,等过段时间就申请搬出去。”
余子洲的床位挨着乔横,他丢下似是而非的话就先去阳台洗漱。
乔横打探了房间一圈,对上陈方洋嫉恶如仇的眼神,那模样分明和从前如出一辙,像是立马要把他给扔出去。
“你们什么时候……”乔横理不直气不壮,说话都没了之前的底气。
原来他们对乔横的态度一开始就有迹可循,尤其被抢了前女友的陈方洋在背后只是说他装,如今看来已经算是够仁至义尽了。
但很快陈方洋看开道:“路栗和你跑了我是真没脾气,但哥们也不搞歧视那套,爱干嘛干嘛谁管你,到时候别哭着恶心人就行了!”
“……”
虽然他们说的不是一回儿事,但是又能好到哪里去。
几个守口如瓶理解万岁的室友瞬间在乔横心里拔高了形象,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犹如鸿沟,乔横怎么也想不通原主是如何误入歧途被那种人骚扰上的。
骂人举报屏蔽删除一条龙,乔横觉得眼前都豁然开朗了,然后打听陈方洋口中可能知情的路栗,结果对方伤心欲绝早就断了联系。
既来之则安之乐天知命。
在时不时发来银行短信提醒和换着邮箱继续骚扰的双重打击下,乔横盼望起月底自发组织的亲近自然的农家乐。
比和招架不住的成员相处,先打得乔横躲闪不及的当然就是要他狗命的系统。
不过上次因为骆应辞休学压根不会在学校,乔横才选择了概率更稳妥的店长身份,而没有考虑另外的同学选项。
本来系统总是反应迟钝,有了选司机变成助理的前车之鉴,乔横现在心眼子海绵似的挤出来全是水,走一步就要看百步。
这次天时地利人和,他掌握了骆应辞的安排,所以在抽离感袭来的时候信心满满地躺平,等着重回十八岁带带骆应辞,来一场远离变态净化心灵的校园之旅。
[当前目标生命值为45%]
没错,乔横满意地心道。
这个数值肯定是他又哄又抱,不是精神鼓励就是物理食补,千辛万苦弥救回来的。
要不是乔横让骆应辞吃了过敏的东西,说不定早就更近一步。
[系统检测到宿主已准备就绪,正在载入身份,请做出如下选择:
酒保男1,酒保男2,酒保男3……]
“……”选择倒是多了,好难选。
*
垂落的落地灯圈起缭绕的烟雾,光线正随着曲奏缓和变暗,支着长腿靠在真皮沙发上的男人倏地放下香烟,末端那点火星子忽明忽灭。
“骆少,你可真是大忙人。”
他摇晃手里的威士忌,眉骨高眉峰浓且走势向上,眼窝深邃笼罩在阴影里,浑身都透着股不明觉厉的狠劲。
身穿珍珠灰燕尾服的侍者托着酒盘识趣地走来,从后方藏酒柜里熟练拿出珍藏的名酒。
骆应辞来这里照样穿得随性,习惯了别人奉承,他没有拒绝面前的倒酒,但一口未动。
男人看在他的份上掐灭了烟头,清着嗓子道:“找你好几次了,小呈那小子竟然还长脸了。”
“不过你这次给我送人倒还挺对我胃口,我还是喜欢纯一点的,这样操起来才有意思。”
见对方一脸食不知味,骆应辞掀起眼皮,语气威胁道:“我什么时候给你送过人。”
唐迄得了趣味,也懒得不触他霉头,连忙坐起来摆手示意。
“行了,谁敢招惹你啊,这个圈子里更是没人有这个胆子。”
唐迄是圈子里公认的财大气粗,即将接管家族产业,不洁身自好但洁他人好,对床伴的要求首先要干净。
现在他想起那事还觉得反胃,都得多亏了面前人的骚操作。
骆应辞看着手表的时间,顺势观察起倒酒的人,还将周围环境打量了一遍。
“连我都听说过的人会是什么货色,骆少你心里应该清楚。”
葡萄酒倾数浸泡在透明酒杯里,迅速将干净的器具染上颜色,溢出发酵之后浓烈的糜烂的气息。
骆应辞目光不移盯着杯面倒映出轮廓,鬼使神差道:“乔横。”
“对对对,就这个乔横。”唐迄眯着眼睛,露出玩味的表情。
“他可是个玩得花的极品,能在那群人里混得开,确实有手段会勾人。”
上流圈层的娱乐场满是纸醉金迷的味道,其中多的是自甘堕落的桃色艳情,无动于衷的侍者默默退场。
人影窜动间犹如渐变的火焰,由缓至急将气氛推向另一边的高潮。
躁动的鼓点也掩盖不住袭来的纵情狂欢,调酒师炫技般将手中燃烧的酒精抛到半空,引得周围一阵尖叫起哄。
从推搡的人群里左扭右扭,上衣都不见了两颗扣子的男人屁股被谁伸手摸了把,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逃到吧台。
“小栗子你不是急着下班约会吗?又钓到了人傻钱多好忽悠的男大。”
摸着白面化了眼线的哥们夹着嗓子,声音说不出的软糯,用手环住臂弯挺胸翘屁股关心来人。
“我先去后台缓一会儿……”
说话的男人有气无力束手束脚,显然还没从冲击中回过神来。
“行吧,反正你和领班说了假,呐手机别忘了带上。”
乔横在对方的提醒下抄起家伙事,就到了相对安静许多的储物间,耳边终于没有了聒噪。
“学习学习说好的上课,怎么可能到这种地方?”
乔横刚才在人群里担惊受怕,怀疑系统果然是抽疯了。
他现在要是在这种地方找到骆应辞天塌了,要是找不到骆应辞天也塌了,总之乔横要先确认对方是否安全,不然只能干着急。
乔横在犹豫着打不打电话过去,就当是陌生骚扰电话,听个声儿就能知道情况,这样总比大海捞针有效。
打开手机就是医院发来的预约信息,还有要检查的项目。
“尿毒症,陆海军,陆力……”
机主叫陆力,看样子是给家里人治病,加的好友不是客户就是老板,兼职群里还有几份工作,都是些来钱快少不了出卖色相的门路。
号码输进去还没来得及拨出,一股巨力从身侧袭来,这副身体不经扛倏地从椅凳上被踹翻,手机也脱手倒扣在地面。
“臭娘们想在这里偷懒,该你表现的时候了。”
经理满身酒气,站在摔倒的人面前,两腿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分开。
很快迈着阔步将储物柜里那些东西全部扔出来,化妆品、镜子、裙子、高跟鞋还有数据线U盘胡乱散落。
只见那张白净的脸委屈巴巴地皱着,像是隐忍不发,一条短裙随意甩了过去。
“这不是你的东西吗?喜欢穿就快点起来打扮,记得打扮学生气点。平时最积极的就是你,傍大款的机会一个都不错过。”
乔横用手抓住椅子,杀人的心都有了,从地上爬起来,咬牙切齿道:“你爸请了假,马上就要离开这里!”
经理像是头一回见他翅膀硬了,大声呵斥他:“你脑子傻了是吧,去了还看不上你呢,就是在这里送一个月酒,你都挣不到那钱!”
“那么好的事儿,我把裙子借给你,你去试试呗,别忘了分底下人点好处。”
“……”经理腆着肚子屁股一紧,酒瞬间醒了大半。
“你不去也得去!”
对方的名牌就挂在胸口,想起这个身份急需用钱,乔横没抡起椅子和领导撕破脸,捡回手机就要收拾东西走人。
完全没注意到上面有一段结束的通话时长。
*
随便涂了点护手霜,乔横还是来了。
既不是因为乔横吃软不吃硬,也不是为了完成经理的业绩,更不是这买卖着实给的有点多了。
而是经理那句——今天看到一个长相优越的男学生进去了。
乔横逮着老板问具体的时间,身高还有外貌,而经理像是吃准了他这个潜力股,一个劲给他洗脑说里面的老板就喜欢清纯可人的,要他好好表现。
直到照镜子的时候,乔横猛地抬头一看。
这不就是陈方洋的“前女友”!
“小栗子你怎么这么素,你不是有一堆好看的裙子吗?”
先前在吧台和他搭话的同事是另一个经理手下的人,乔横望着那白瓷的脸庞强颜欢笑,“今天身体不舒服,就算了算了……”
“那给我穿一下成吗,这次实在通知得太突然了。”
对方语气撒娇讨好,乔横想也没想就把经理的屁话抛之脑后,烫手似的把拿来的最保守的裙子给了他。
乔横则还是穿着酒保的西装马甲,最上面两颗扣子也不知道何时不见的,只是露了个锁骨。
同行的还有其他经理拉来的男模,个个长得都是尽量往单纯可爱上靠的,看得出那位不见庐山真面目的老板是真的好这口。
乔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手里都快磨出火花了。
“擦护手霜呢?”
“是啊,我看那个小骚货就是用的这个味道。”
“他装女人装上瘾了,还会身体不舒服呢。”
身后有人窃窃私语,对话都传到乔横耳朵里,其中就有他好心借裙子出去的哥们。
“……”乔横手中的动作顿住,他只是先润润手好活动活动,小心先带走两个人头。
骆应辞到底在不在里面!
他好歹也是个集团少爷,要是在里面被欺负了,看乔横不直接进去和人渣拼命!
刺眼的灯光打在那一颤一颤的睫毛上,眼睑灰色阴影扑闪,跪在地毯上的人被迫抬起下巴。
“我跟你有仇吗?”
唐迄居高临下望着这副有趣的模样,一排走过去停在了一位面容干净略带憔悴的男生面前。
正好他和神经病无话可说,刚想找点乐子,这里的主管人就如骆应辞所料送来了大礼。
“骆少,要不你来挑一个!”
乔横瞬间警醒,愤怒地攥紧背后的拳头。
面前的男人简直畜牲极了,让他们跪着像被人挑选商品,还要带坏从进门就没说一句话的骆应辞。
唐迄看热闹似的望向座椅上的骆应辞,事实上骆应辞很少参与他们的活动,除了三年前的那次。
而他此言一出,其他人连大气不敢出,都在等着他口中的这位骆少发话。
暗处桌前的酒杯已经见空,忽然亮起的手机显出轮廓,骆应辞看都没看那边,凝神盯着屏幕迟疑道:
“穿裙子的站起来吧,这样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