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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燃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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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进宫。”左闻冉几乎没有迟疑,立刻决定了这件事。

男人皱了皱眉,“门口的人很多,恐怕有些难,况且这种事,小姐交给属下来做便是,不用亲自前去。”

“凌霄,我姥爷走之前都同你说什么了?”左闻冉问道。

凌霄不敢抬头,“无条件遵从小姐之命。”

“那便是了,你最熟悉刘家不是吗?想要带我出去很难吗?”左闻冉看着他。

“属下明白。”

……

等凌霄带着左闻冉悄悄潜出来后,她已经能看到皇宫处冒出的滚滚黑烟。

又是火。

左闻冉咬着唇,想到了她与温落晚刚刚进京时,也是一场火。

这次的火明显更大了。

上次仅仅是为了一个折子便烧了温落晚的房子,那这次呢,要烧死温落晚吗?

她有些急躁,手指无意识地磨拭着身上的长袍。

温落晚的衣服通常都是很宽大的,这身长袍也不例外,宽大到左闻冉有些不适应。

她先一步到了左家,对身后的凌霄说:“你骑着逐云,随我一同前往,不要让任何人看到你的脸。”

说罢,她翻身上了乘风的身上。

两人一同骑到了皇宫,连侍卫的拦截都没有顾得上,向着冒着浓烟的地方就冲去了。

“慢着!”

前方突然出现一人,拦在了左闻冉的前面,她只好“吁”一声,迫使乘风急刹了下来。

“公主殿下。”来者冲她拱了拱手。

“认出是我还不快闪开!”左闻冉十分不耐烦,她从白景山身后还看到了隐隐的火光,已经起火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没有灭掉?

“抱歉公主殿下,那里太危险了,末将恐怕不能让你过去。”白景山开口道,“还有您身后这位蒙着面的人,是不应该出现在宫中的,殿下不要为难末将。”

“小姐。”凌霄低声喊了她一句,“此人交给我来处理,您先过去,到那里会有咱们的人找您的。”

“莫下杀手。”左闻冉叮嘱了一句。

凌霄点头,一拍马屁股,逐云就抬起蹄子冲了上去。

他瞅准时机,一下便跳到了白景山的马背上,两人缠斗在了一起。

左闻冉则是趁乱冲了进去,向着浓烟处疾驰而去。

越往里,左闻冉越能感觉到吹到脸上的滚滚热浪,她被烟熏得都有些要睁不开眼。

“哗!”

正好经过一处屋檐下,被烧得摇摇欲坠的房梁从高处落下,径直向着左闻冉砸下。

关键时刻,乘风纵身一跃,从一处断壁跨了过去,躲开了那房梁。

“好险!”左闻冉惊叹一声,摸了摸乘风的侧颈,“不愧是温落晚的马,竟有如此胆量。”

乘风“咴”了两声,好似是很满意左闻冉对她的夸奖。

等到了地方,左闻冉下了马,看到前面还在救火的禁军们,问道:“你们可曾有人看到温大人?”

禁军们听闻皆是摇了摇头,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左闻冉见状有些着急,努力辨别着那些被烧毁的建筑里面哪一个是她昨晚与温落晚住的偏殿。

火势太大了,就算是偏殿也被烧得看不出雏形了,左闻冉索性也拿着水桶,一桶一桶地往火势最大的地方泼水。

“小姐!”

发现左闻冉的凌霄跑了过来,想要夺取左闻冉手中的水桶。

“别碰我,你也去拿一个,同我一起。”左闻冉说话有些喘,只是跟着他们泼了不到一刻钟,她便感觉自己四肢发软使不上力气。

凌霄见劝不动她,只好也去拿了水桶,跟着他一起泼。

这场救火行动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辰,汗水打湿了一遍又一遍左闻冉的衣襟,手也被磨得出了几个血泡,她仍是不肯停下来,还要在废墟中抠挖着。

“小姐,小姐!”凌霄想阻止她,“小姐,这么久了还没有看到温大人的踪迹,或许她已经逃走了呢?”

“你别骗我了。”左闻冉仍是坚持不懈地挖着,“温落晚若是跑出来了,你就不会来找我了。”

“小姐!我们这里有发现!”一人在另一处喊道。

左闻冉闻声望去,忙起身前去那人的位置,“有何发现?”

“一个香囊。”那人跑过来将这个香囊递给了左闻冉。

左闻冉接过香囊,看到了上面绣着熟悉的小牛。

这不是当初她弄丢的那个香囊吗?

温落晚说这是她妈妈亲手绣的,她当时很是珍重的记下了,因为温落晚是属牛的,所以她很清楚地记得上面绣着一个小牛。

她还以为它丢了,还想着自己亲手绣一个算是补偿给温落晚,没想到竟然没丢。

那是不是说明,温落晚真的就在此处?

她拍了拍香囊上面的灰尘,很神奇的是,这么大的火势,香囊居然一点事都没有。

“你叫手下人全部过来,在这四处给我仔细搜寻,发现任何东西都第一时间给我汇报。”她对凌霄说。

“明白。”凌霄颔首,大手一挥,“在此处散开,仔仔细细地搜,发现任何事物给小姐汇报!”

“是!”

左闻冉将香囊收起,跟着手下人一处一处地搜,但是上天好似总爱捉弄人,除了那一个香囊,他们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直到左大小姐的脚也被磨得生疼,她还是一无所获。

“公主殿下。”

章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身后的禁军貌似还推着一个小车,小车上应是躺着一个人,上面盖着白布。

“章公公。”左闻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被凌霄搀扶着走上前去。

章平看到了凌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但没有说什么,而是对着左闻冉说,“听说殿下在找温丞相,我们已经找到了,但是很不幸,温丞相她,薨了。”

左闻冉一霎间感觉脑袋嗡嗡作响,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脑还没来得及思考,身体便已经下意识地反应,眼泪夺眶而出,连声音都在颤抖,“你说什么?”

章平没想到左闻冉的反应会这般大,但还是再重复了一遍,“温丞相她,薨了。”

“陛下还未苏醒,无法主持大局,但是小的方才将尸体推到御医院,御医们确认了很久,才终于确定这是温大人。”

“您看,这是在温大人的尸体上发现的,还有一点点她身上未燃尽的布料。”

章平摊开手,里面赫然是左闻冉先前给她的簪子,和那石青色的直裰布料。

“不可能!不可能。”左闻冉喃喃着,“温落晚不是会武吗?怎么可能连火灾都逃不出去,她明明会轻功的啊。”

她颤颤巍巍地接过那根簪子,将它紧紧地攥在手心里,貌似还能感觉到上面的余热。

“我不信,我不信,你们是不是骗我的?尸体在哪?让我看!”左闻冉摇着头,自顾自地说着。

“小姐。”凌霄扶住了左闻冉,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左闻冉,“您小心些。”

“放开我!”左闻冉甩开了凌霄的手,“章平,那白布下面,就盖的是温落晚,是吗?”

章平点了点头,将道让开,好心规劝了一句:“左小姐看的话,还是要做些心理准备。”

“呵。”左闻冉冷笑一声,“你们不会都是温落晚派来同我演戏的吧?就温落晚那样的祸害,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怕不是害怕本小姐,为此想出的脱身之法,只是这代价未免有些太大了。”

“殿下,您冷静些。”章平知道左闻冉许是受刺激了,“其实温丞相今早还前去看了一次陛下,问了一个特别奇怪的问题。”

“她问,如果自己是丞相,有磨镜之好可以不浸猪笼吗?”章平说着眼眶也有些红润,“早上还笑着同陛下开玩笑的人儿,现在就这样静静地躺在这里。”

“温丞相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她对所有人都保持着一视同仁的尊重,天妒英才啊。”

章平是一个宦官,即便他是最高级别的宦官,也依旧改变不了他是残缺之身的现状,总是会被人瞧不起,会被人当作奴才一样使唤。

但温落晚不同,温大人每次见着他都很有礼貌地说一声“章大人”,似乎从来都不在乎他宦官的身份,甚至还同他说,他是残缺的玉。

就这么好的一个人儿,却死得这般惨,连五官都看不清了。

听到“浸猪笼”三个字时,左闻冉的心一瞬间就凉了,她知道,那不是玩笑。

她感觉心痛,痛得像被尖刺穿透,无尽的悲伤都如同潮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涌来。

她不知抱着什么样的勇气,一把抓住了盖着温落晚尸体的白布,猛地掀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具被烧得焦黑的尸体,整个身体像缩了水一般,一只手握成拳紧紧蜷缩在一起,若是将她手中的簪子放进去,会发现刚好可以塞进去。

“都烧成这个样子了,他们怎么分辨出来这是温落晚的?”左闻冉还在找着借口。

她本想看温落晚身上的疤,尤其是当初替她挡下一箭的疤,那处疤很大,一定能看出来的。

但是不论她怎么瞧怎么看,都只能看到被烧得起了密密麻麻小泡的皮肤,看到头皮发麻,看到犯恶心,仍是看不出来。

她好似没有别的办法了,歇斯底里地冲章平哭喊着:“说啊,他们是怎么知道这是温落晚的!”

“这……”章平有些为难,“御医他们通过身长,五官的测量,还有身形判断的。”

左闻冉乍一眼看去,如果这具尸体没有蜷起来,还真的有些像温落晚。

她不信,她不信温落晚就这么死了。明明辰时还在同自己拌嘴,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掰,给我掰开她的嘴!”左闻冉咬牙切齿,对着凌霄说道。

“殿下,殿下,逝者为大啊,不可如此啊。”章平见势,赶紧上前劝阻。

“滚开!”左闻冉骂了一句,“掰!”

凌霄无法,只好下手去掰开温落晚的嘴。

那一口牙在漆黑的尸体下被映衬的尤为的明亮,当左闻冉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它时,本憋回去的泪水,又一次倾泻而出,她彻底崩溃了。

那牙上有小小的波浪。

左闻冉至今为止只见过温落晚一个人有这样的特征,那就说明,现在躺在这里被烧成这般模样的人,正是温落晚。

她甚至还在欺骗自己,对着章平说道:“章平,你们玩够了吗?温落晚呢,让她滚出来!”

“不就是因为我打了她两巴掌吗?至于这般吓唬我吗?本小姐根本不在意她,她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

“温落晚!温落晚!”她歇斯底里地吼着,用尽所有的力气,“你别骗我了好不好,算我求你。”

“小姐……”凌霄看着蹲在地上情难自抑的左闻冉,有些手足无措。

当初刘杉德走的时候,她都没有哭得这般惨过。

“温落晚,我错了还不行吗?你能不能别吓我了。”左闻冉一抽一抽地吸着鼻子,神情都有些恍惚。

她发现老天总是对自己这样的不公,她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真正在乎的人,为什么就这样无情地夺走她的生命。

“温落晚,你不是说,你不是说你的武功天下无双,无人能敌吗?怎么连场火都逃不出去,你是废物吗?要你有什么用啊?”她哭喊着,抓着那个被烧得焦黑的手。

“小姐。”凌霄想要阻止,但是最终没有动作。

那个手已经看不出来是手了,在这么大火的攻势下,早就烧的缩了一大圈。

但是她还是感觉温落晚的手很冰,特别冰,比以往的她的手还要冰,如果非要形容,那就是比当初在洛阳逃亡时她靠的那个土坡还要冰。

“温落晚,对不起。”她含着泪,将手中的簪子塞回了温落晚的手里,白布重新盖在了她的身上。

对不起,我很后悔,不应该那样对你,一开始也不该利用你,不该那样对你说话,不该在你有伤在身的时候欺负你。

温落晚,你就不应该接触我的,别人都说你是灾星,可是我怎觉得,真正的灾星应该是我。

我发现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温大人,你的脾气有点大,我还未来得及向你道歉,你就再也不给我向你道歉的机会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温落晚,你在下面见到我姥爷了,他若是向你问起我来,你一定不要说我的坏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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