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孟珏心神俱动，他伸出掌心摩挲徐衍清滑润的脸颊，指节微微用力让他抬眼看自己。
“你来真的？”
“确无戏言。”
徐衍清朝他笑，周遭山花都黯然失色。
慢慢地，他感觉小玉忽然扣紧他的后腰俯身接近，近到灼热的呼吸彼此交织。
徐衍清不由有些紧张，等待片刻，他听见小玉似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揉了揉自己后脑吻在额头，触感轻的像羽毛划过。
“跟我去一个地方？”
“好。”
这个世界的夜晚同现代很是不同，虽然环境整体还是黑色，但氛围又那么亮，不用提灯都能把脚下一切看的一清二楚。
孟珏一手牵马，看着徐衍清把婚服外袍还有发间的繁琐首饰一一收好，只剩一根红色发带束住长发。
脱去外衣，他的腰看起来越发细。
孟珏停住脚步，从行囊里取出披风给他系上，佯作漫不经心地开口。
“讲真的，为了那么一个不曾见过面的人，让你跟家里闹成这样，值得吗？”
徐衍清微微一怔，月光洒在他的侧脸，勾勒出柔和却又带着几分倔强的轮廓。
他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望向远方的无边夜色，说道：“当然值得，我不止是为他讨回公道，也是为了我自己。”
“哦~”
孟珏了然，抬手捏捏徐衍清的脸颊，他是真的瘦，脸颊肉几乎都没有。
“我们宝宝好聪明！”
“宝宝？”
这个称呼对于徐衍清来说很新奇，但没来由地，他只觉得脸上一阵烫。
“嗯…”孟珏想了想，继续解释道，“反正就是对心悦之人的一个亲昵称呼。”
“好听吗，不然你也喊我一声？”
徐衍清别过脸，穿过小玉往他身后看，然后把手指过去。
“那边有流萤。”
孟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群萤火虫正在草丛升降盘旋，与头顶星点两相呼应。
“嗯，原来真的有。”
清早快马飞驰而过时，他便注意到这里的景色，有草丛有流水，晚上大概率会有漂亮的萤火虫。
两人牵了马快步走过去，流水附近就连空气也是湿润的，迎面和着款款秋风，让人倍感惬意。
徐衍清伸出手，有流萤于指尖穿梭，他虚空抓了几下，但虫子敏捷得紧，根本摸不着。
“等着。”
孟珏在衣摆下角处撕了一片布料，在空中拢了几下，再慢慢张开个小口往里看，里面已然装了十余只。
萤火虫由于受了惊吓，光比方才更甚。
“给你。”
小玉把那块布递过来，徐衍清往里面仔细瞧了几眼，然后抬眸问道：“我可不可以把它们放掉。”
“当然。”
小玉点过头，徐衍清随即摊开双手，瞬间十余只萤火虫重获自由，撞进融融夜色。
“小心，这个有个水井。”
孟珏将徐衍清往自己身边一带，动作轻缓却又带着些许力度。
徐衍清身形微微一晃，待站稳后，抬眼望向小玉。
月色如水，碎银一般洒在两人身上，小玉深邃的眸中清晰倒映着他的面容，可那眼底深处，似乎又藏着某些化不开的情绪，他暂且读不懂。
“我给你变个戏法。”
说罢孟珏手往后抓了几下，然后往前一撒，是几朵粉白色小野花。
可它们好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托举一般，在井口处盘旋飘荡，有几朵慢慢旋转沉进了井里，还有一朵打着转飘到徐衍清垂落的衣袍上。
徐衍清伸手捡起小花，觉得神奇。
思考过后，他在一旁树上折了片叶子，轻轻拭过灰尘。
月光下，他的手指显得愈发修长、骨节分明，透着几分清冷的光泽。
“我有我的赠礼。”
他将树叶置于唇边稍稍用力，一段悠扬的乐曲便奏了出来。
孟珏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眼神里全是专注。
一曲罢，他转身也跑去树上折了片树叶，然后学着徐衍清的样子拿起一片笨拙地放在嘴边。
“唔……唔！”
“不行啊，”孟珏把树叶展平，几步迈至徐衍清身边傲娇地侧了侧身，“我不会，要你教我。”
“别急，要慢慢来。”
徐衍清放下手中的树叶，往小玉身边挪了挪，两人的肩膀紧紧相贴，温度透过衣物相互传递。
徐衍清握住小玉的手，一点点调整着他拿树叶的姿势。
“嘴唇再放松些，气息要均匀，力气集中在小腹，就像这样。”
孟珏学着他的样子一道做，却依旧吹的断断续续，不成曲调。
他把树叶从徐衍清嘴前挪开，凑近很认真地请教，“口型呢，具体要怎么发力？”
“就是，”徐衍清深吸一口气，不敢同他对视，“…发‘吁’的音。”
孟珏忽然笑了，他的目光直直落在徐衍清唇上，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
徐衍清的手仍捏着那片树叶，动作却已全然停滞。
察觉到暧昧气氛，徐衍清下意识想偏过头，可孟珏另一只手却慢慢抬起，指尖轻触上他的侧脸，力度很轻，却似带着滚烫的温度让徐衍清无处可逃。
“发‘吁’的音，是这样吗？”
孟珏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平日里少见的沙哑，气息轻轻洒在徐衍清的脸上。
他继续凑近，近到两人几乎鼻尖相抵。
“太近了，这样学不了。”
徐衍清笑着抬手将人往后挡了挡，却被一下捉住双手。
孟珏没有再言语，他的视线从徐衍清的眼睛缓缓下移到淡红的唇，然后他开口道：“刚离这么近，不是要吻我么？”
徐衍清素白面容上泛起薄红，表面看上去没什么反应，实则手心已经捏了一把汗。
见人许久没什么动静，孟珏笑出声。
“不是徐老师自己说要教我的？这下怎么不动了。”
“我只是教这个。”徐衍清很认真地看向那片树叶。
孟珏忽然松开他的手，无意识往脚下看了一眼，忽然皱紧眉。
“鞋子什么时候湿的？”
“水井旁边有个水洼，我方才没发现就踩进去了，不妨事。”
孟珏快速脱掉身上一件短衫，将衣服从中间一分为二，然后低头帮徐衍清把湿透底的鞋子脱掉。
“上来。”
徐衍清看着小玉将短衫撕开，一时还有些愣神，没等他反应过来脚上又一轻，鞋子已被他脱下，然后慢慢递到手心。
“上来吧。”
小玉用衣服布片把他的双脚包住，然后在他身前弯腰。徐衍清犹豫一瞬后把双手搭在小玉肩头。
孟珏感觉到那双手的触碰，勾了勾唇，掌心向上稳稳地托住徐衍清的腿弯，继而发力起身。
徐衍清的身体被腾空抬起，悬空感让他下意识搂住孟珏的脖颈，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他的呼吸喷洒在孟珏的脖颈处，细细密密的温热让他身体一僵。
“饿吗？”他忽然问道。
徐衍清摇摇脑袋，偏头偷偷看向小玉卷翘的长睫，这个时候周遭流萤好似已不再是迷人的风景。
他一直在注视身侧这个男人，不曾分神。
架好火堆，孟珏把徐衍清的湿鞋放在火堆一侧等待烘干，然后他转身对徐衍清嘱咐：“在这里休息一会，我马上过来。”
“不行。”
“乖，我就去前面抓几条鱼，你坐这里一样看得见。”
“好吧。”
孟珏转身朝那处走去，脚下枯枝败叶在踩踏下发出细微声响，与远处传来的潺潺流水声交织在一起。
眼前一切都富有生机，特别是身旁还有一位惹人怜爱的小郎君。
行至河边，水面传来阵阵寒意。孟珏一把将鞋子脱掉，裤腿卷了卷，挽起衣袖就踏入了水中。
嚯，这里面还真挺冷的。
他微微下蹲，双手探入水中，眼睛紧紧盯着水底，不放过一丝动静。
不多时，孟珏目光一凛，很快一条活蹦乱跳的鱼便被他紧紧攥在掌心，鱼尾奋力拍打着他的手背，溅了他一脸水花。
这条鱼挺有重量，两个人如何也够吃了。
回到休憩地，孟珏熟练地清理鱼腹，用树枝将鱼穿起，然后架在火堆上。
火焰跳跃，无情舔舐着鱼身，不断发出“滋滋”的声响。
孟珏不时转动树枝，确保鱼身受热均匀，到时候了，他又从怀中掏出一小包盐巴撒在鱼上，很快香味便四溢。
待鱼烤至酥脆，孟珏将烤鱼递到徐衍清面前，“尝一口？”
“没有很饿，你先吃吧，给我剩一些就好。”
“大半天没吃东西怎么能不饿？那就一人一半。”
…………
吃过东西，孟珏从马背取下两层厚毯，寻了一处合适空地便开始铺床。
铺好后，他手往下一摸，觉得还是有些薄，像徐衍清这种没吃过苦的肯定睡不惯。
孟珏思索片刻，让徐衍清将披风解下，盖在铺好的毯子上。
“这样躺上去会软和些。”
孟珏双手交叠枕于脑后，微微仰着头望向无垠星空。
徐衍清乖巧躺在一旁，感受火光散发的余温。突然他听到一阵动静，像是衣物摩挲，或是简单调整姿势。
刚要回头，小玉已顺势揽住他的腰，手臂微微用力，将他拉进了怀里。
徐衍清的后背紧紧贴上他的胸膛，刹那间他上半身僵直动也不敢动，接着手指又被对方攥在了手心。
孟珏借着月光端详两人交握的手，嘴角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忽然，他开口道：“那个什么孟家大少爷，我可以帮你找。”
“你认识他？”
“咳…毕竟孟大少爷名声在外，很难有不认识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