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了,凌栖。”
唐凛月的声音沉沉,带着奇怪的蛊惑感。
黎野轻轻阖上眼眸,只觉得她的手温热,叫人感到舒服,不愿躲开,忍不住沉溺。
但她开口,却是说:“会长,你能跟我说说话转移一下注意力吗?”
“实在太疼了。”黎野声音颤着抖。
唐凛月指尖动了动,蹭着黎野洇湿的眼睑,没有过多思索,就应了下来。
“好。”
黎野掀开一点眼帘,余光瞥了站在她身后的唐凛月一眼,她主动往唐凛月的手指去蹭,眸光清透,没有丝毫的沉溺。
反而另唐凛月僵着手,有些不知该怎么做。
“凛月……会长。”黎野轻唤她的名字。
唐凛月慌乱地将手抽回,拿起药瓶,故作冷静地道:“你还是叫我全名吧。”
黎野哦了一声:“唐凛月。”
“嗯”。唐凛月将药水涂抹到伤口上,冰凉的触感叫黎野忍不住又躲了躲。
“你可以轻一点吗?”
唐凛月的手一顿,又道:“抱歉。”
黎野撅了撅嘴,整个人趴在床上,“倒也没有那么严重。”
“唐凛月,你的手上为什么这么多的疤痕?”
唐凛月垂眸瞧了几眼手上的疤痕,将袖子往下扯了扯,才道:“吓到你了吗?”
黎野摇头:“没有。”
“不能说吗?”黎野又问。
唐凛月放下药瓶,手做扇状轻轻扇着风,好让药干得更快一些。
“没有,只是一些很无聊的事。”唐凛月似乎不愿在这个话题上过多讨论,“学生会,要处理学生之间的纠纷,偶尔,会不小心伤到。”
黎野想起在唐凛月手里瞥见的刀痕,下意识地开口:“学生之间的纠纷,还会动刀?”
唐凛月的手一顿,眸光也黯淡了一瞬。
“……嗯。”她迟疑一会儿,就这么认下黎野的话。
“这么危险?学校里难不成都是一些危险分子?”黎野忍不住吐槽,“我是不是报错名,来错学校了?”
“你没有。”唐凛月斩钉截铁地道,但她说完意识到自己应得太快,扇风的手,一下落下,压在黎野的伤口上,“你的入学资料,是有学校盖章的。”
“嘶嗯……”唐凛月的手指压在她后背的伤口上,黎野耳朵抖了抖,忍不住轻呼出声。
这一打岔,她连唐凛月说了什么都听得断断续续。
“抱歉,我……手抖了一下。”唐凛月这次道歉显得格外敷衍。
“……你手抖一下,差点把我送走。”黎野皱了皱眉。
唐凛月:“嗯,抱歉。”
“后背的药涂好了,前面,你自己来?”
黎野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她趴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坐起来。
但她看着唐凛月推到她身前来的酒精,又有些不想动了。
但唐凛月盯着她,这架势,好似,她要是不消毒上药,她就要亲自来。
黎野拿起酒精,打湿棉签。
“唐凛月,我还有一件事想问。”
唐凛月坐在她面前,医务室的椅子要比床位稍微低一点,而唐凛月又微微岔开着双腿,坐姿并不端正,看起来就要比黎野稍微低一点。
但她仰着眸光微微朝黎野看来,依旧带着一股冷凛的气压。
“抱歉,有的事,是属于学生会的内部信息,我不能透露给你。”唐凛月似乎猜到黎野想要问什么,在她还没开口之前,就拒绝了她。
黎野蹙眉:“即便和我有关的事,也不能问?”
唐凛月眸光冷淡,好像一问到和学生会有关的事,她就换了一张脸。
“如果你的事和学生会有关,那就不行。”唐凛月公事公办地道,“单绡属于学生会,但她私自给你换寝的事,没有通过学生会,我已经对她进行了处罚。”
唐凛月的音色冷淡下来,好像在这之前,她对黎野表现出的关心都是假象,是学生会会长的面具。
“换寝需要学生会的批准?”黎野感到匪夷所思,“班主任批准了,也不行?”
唐凛月翘起一条腿,双手交握在身前,“不,既然是班主任批准的,学生会自然没有任何权力干涉。”
“但——”
“单绡没有报告给学生会。”
唐凛月的声音凛若冰霜,“学生换寝,是一件需要多方考量的事。”
换言之,学生换寝,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
最后一节晚自习,黎野拒绝了唐凛月要送她回寝室的好意,单着一件衣裳,回到了教学楼。
最后一节晚自习,老师不会讲课,只让学生们自习。
黎野从后门走进教室,连老师的人影都没有看到。
教室的学生,似乎也没有因为黎野突然的回来而感到惊讶,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好端端的坐着,甚至连一丝一毫好奇的目光都未曾投来。
黎野回到自己的位置,动作缓慢地穿上自己的校服外套。昨天她还掀起这件校服,心想不要做跟学校有关的噩梦,就没有把她的校服穿走。
可能是她的漫画太短了,她压根没有给角色换几套衣服,所以,她也根本没有找到能换的衣服。
将就吧。黎野套上校服。
坐在她身旁的单绡从她进来到坐下,都没有任何的动作。别说目光了,就连余光都没有瞥过来一下。
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依旧穿着昨天那件外套,不过里面的内衬换成了高领。
黎野瞥去几眼,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领子,心想她脖子上都是见不得人的伤口也没裹这么严实,单绡这个罪魁祸首倒是给自己捂得密不透风了。
烦人。
唐凛月这个人看着好说话,靠谱,但真想问点什么,那个嘴严实得怎么都撬不开。
蒋蓁说单绡是恶鬼,唐凛月说单绡是学生会的人。
学生会……是蒋蓁害怕的东西。蒋蓁那么黏她,还没看到唐凛月就丢下她跑了,很难不想到她有多怕学生会的。
可学生会既然和蒋蓁这样的鬼是对立面,单绡是恶鬼的话,凭什么能在学生会呢?
“班长——”黎野靠着椅背,坐姿懒散,拖着绵长的声调,轻唤握着笔但却一动不动的单绡。
单绡后背紧绷着,她将手里的笔攥紧了些,但却不回答黎野。
“班长?”黎野往前坐了坐,撑着下颌,歪头看冷静自持的单绡。
“班长。”黎野朝着单绡伸出手,看得出单绡有一瞬间是想躲的,但不知为何,硬生生地僵在了原地。
黎野的手戳到她的肩膀上,她感觉到单绡的身子有一瞬的颤抖。
黎野挑了挑眉,觉得惊奇。单绡眉尾的痣没有抖,反而身子抖了一下。
“也就快一天没见,班长怎么对我爱答不理的?”黎野勾着手指,想要去拽单绡捂着脖颈的衣领。
单绡依旧不为所动,只是将头垂下,捏着笔在纸上滑了一笔。
黎野勾开她的衣领,眼神一滞。她的手无意识地松开,就这么盯着单绡衣领裹起来的地方。
黑色的密不透风的高领,将她布满伤痕的脖颈严严实实的包裹着,不露分毫的伤口出来。
单绡终于有了反应,她抬手不自然地挡了挡脖颈。清色的眸光微微偏过来,眸光里带着些许歉意。
“你的伤好了吗?”
单绡说着又微微低头,长发落下微微遮挡她的脖颈与神情。
?
黎野收回手,她盯着自己的手心,脑海里却忘不了单绡脖颈上触目惊心的伤口。
好像。
和她的好像。
“……为什么?”黎野喃喃出声。
她感觉自己好不容易瞥见了一点真相,但为什么好像又不太一样了。单绡为什么会有和她相似的伤痕?
甚至,比她的还要严重许多。
单绡不语,只是说:“抱歉。”
叮铃铃——
晚自习最后一道铃声响起,安静的教室忽然闹哄起来。
黎野和单绡就这么四目相对着,吵闹的教室里,只有她们的眼神安静的对视。
人群匆匆,教室里成群结队的学生们陆陆续续离开,教室又缓慢地安静下来。
单绡撇开眸光,将书整理。
“唐凛月待会儿会来接你吧。”单绡站起来,将椅子推进桌子下,她眉尾的痣颤了颤,“我先走了。”
单绡整个人都不太一样了,不如昨天,也不如昨晚那般盛气凌人。仿佛整个人被抽走了什么似的。
“有她在,你会很安全。”
单绡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黎野伸出手,抓住单绡的手腕。很奇怪,和蒋蓁一样奇怪。一样奇怪的,单绡也被她轻而易举的拉住。
明明在昨晚,前晚,她都还根本拽不住这些人。
“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黎野想,一定是昨晚她错过了什么,但每个人都对她闭口不言。
蒋蓁说单绡要吃她,唐凛月说和学生会有关的事,不能和非学生会成员透露半分。
而单绡,她一副欲言又止的虚弱模样,叫人很难不去猜疑,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危险的事。
单绡看着她,静了静,却只是掰开了她的手。
“你不必知道。”
单绡转身就要离去。
“单绡!”黎野冲着她的背影吼了一声,“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为什么我不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