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这样挑,姜远晏也挑了些,比如正好有拇指大小的竹笛。
肖庭昱只买了个竹子折扇,最是平平无奇。
“回吧,没什么好逛的了,”若非当地特色,长与繁华长安城的姜远晏,对地方上的东西看不太上眼。
姜父倒是陪着肖氏买了几支钗鬟腕饰,贵重与否不重要,只挑样式精致喜欢的买下,姜父腰间也多了枚团云玉佩。
申时末左右,一行人出城门回到驿站,分了在县中买的礼物,又将午间酒楼打包的饭菜叫驿卒热了,加了两道时令蔬菜炒了来食。
才吃了个七八分饱,正待放下筷子,便有管事进来禀告了一则消息。
“……太子行巫蛊之事,被五皇子发现,揭露,圣上大怒,废太子幽禁掖园……”
姜沅宁震惊。
发生了什么变故,废太子之事居然提前了近一个月!
而且,前世并没有五皇子参与,是太子东宫的一个内侍揭发太子行巫蛊,以压胜术咒圣上,为何这一世却成了五皇子揭露此事?
至于太子是否真的行压胜术,太子自然不肯承认,但证据确凿,那写了圣上生辰八字的布偶字迹确实为太子笔迹。
太子却说为了给圣上祈福,曾用绢布抄写经文,要供在佛前祈福所用,但不管太子是不是真的诅咒圣上,还是被人利用,废太子已成事实。
后不久,便发生了太子谋逆逼宫……
她神思繁乱时,姜家其他人也震惊地不轻,他们都记得阿宁说过废太子的时间不是这个时候,还要往后,怎么提前了?
他们的神色,落入下人和肖庭昱眼中,并没有让人觉着奇怪。
谁也没想到太子居然会谋逆,当然有一人例外,好似并不惊讶。但肖庭昱一贯面色阴沉,叫人看不出神色。
不知为何,姜沅宁却觉着肖庭昱眼神也不惊讶,有些奇怪。
现在顾不得多想,她就想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下人只说,听说圣令下废太子昭告天下,但具体如何并不得知。
姜父感慨,“幸好咱们已经离开长安。”
不然,他们一家很快就要被扯入漩涡。
如今,不管太子被废,还是再谋逆,都不再牵连到他们家。
“尽快赶路,往幽州去吧,”姜老爷子晚间喝了些酒,本有些醉意的头脑顿时清醒过来,“一路少停留,朝廷动荡,怕下面也不安稳。”
虽然太子被废是朝堂事,但各势力之间未必不会趁机打压作乱,地方官员更是与朝中密切相关,谨慎为上。
姜远晏说起下午之事,“本来想将那女子抓了送县衙的,没想到人溜的快,又恐带来麻烦,便没叫人去追。”
他感觉,这种仙人跳的未必是本地人,可能是流窜作案。
姜父不知道他们遇到这样的事,“应该是提前就留意到咱们,知道是过路行人,故意找上来,他们也不能是本地人,没当时抓住,是可惜了。”
虽然这种仙人跳选的都是有钱比如阿远这样,损失十几几十银两不痛不痒的,但性质恶劣,不能姑息。
可他们几个孩子,人生地不熟,没贸然去追也对,谁知道对方狗急跳墙会做出什么事。
于公是正义道德使然,于私姜父更不想儿女亲人有任何闪失。
姜沅宁本也惋惜他们当时没出手抓住那行骗的女子和大汉,听完姜父的话,释然。
第二天一行人离开驿站继续东行至华阴,没几日便要过潼关。
华阴归兴德府。
他们落脚在华阴外官道驿站时,姜大管家往驿站后厨看看给主子们弄些可口饭食时,听闻华阴县令张晖因勾结山匪残害百姓,被兴德府刺史王铭河在县衙前砍了头颅,并悬挂在县衙门前。
“张县令的二子随他在任,当时未在场,据说连夜逃往京城求助,说王铭河是铲除异己,构陷张县令勾结山匪。”
“张县令勾结山匪?不会吧,张县令春耕时都亲自下田,这样的官怎么可能勾结山匪?瞎传的吧?”
“嘘,那可是刺史大人亲自定的,你这不是非议刺史大人么,别乱说。”
姜大管家忙露出个和善笑容,悄悄递了两小角碎银,“两位大哥别在意,我们不过是过路的,明天就赶路离开了,怕路上遇到山匪,想问问这山匪在何处出没?”
这什么县令还是刺史,与他们无干系,可若是此处附近有山匪,可得小心在意,问仔细了,免得撞上。
这两个背后里议论下,被人听到,还有些惊慌。
毕竟这驿站中住的都是都是当官的,就算是下人回头报给主家,也恐惹来麻烦,现在听姜大管家怕遇到山匪,又递了银角子,顿时放下心。
将银角子当场分了一人一角,其中一人就道,“在县城西北边,你家主人去往何处?”
姜大管家闻言松了口气,“咱们是往靠东南方向走。”
“那碰不上,你们走的是官道吧?”见姜大管家点头,另一人道,“那更没事了,没听说山匪往官道上抢劫。”
许是姜大管家给的银角子使上劲了,这人又多说了些,“其实那山匪一般在县城西北活动,打劫过往客旅,有些年数了,官府派人剿匪,却总找不到山匪的老巢,张县令还重金悬赏抓捕山匪,都没用。咱们都怀疑,这山匪在县城在外边有内应,那些过往客旅也是被故意引过去的,张县令剿匪很是积极,应该不会……”
后面,这人没再敢多说,毕竟张县令是被刺史大人砍的头,还是少说为妙。
姜大管家略说了几句,又叫后厨这边给单独烧几道小菜送过去,才折返回客房,跟姜老爷子汇报了这些。
这事应该闹得很大,不大会儿,出去溜达的姜远晏回来,也说了不少人在议论此事,当然这些人都是住在驿站的官员们,说的比那后厨的驿卒可多多了。
“据说,兴德府刺史是太子一派的,这是知道了太子被废,三皇子势头上涨,想要构陷三皇子派系的人。”
姜远晏很不解,“可是太子倒了,作为太子派系的不应该更谨慎做事吗?那张县令在当地百姓中很有口碑,不管是不是真的勾结山匪,他是文国公的堂侄,就这么被王刺史砍了头,王刺史岂不是彻底得罪了三皇子成仇了?而且这样不属于私自砍杀朝廷命官吗?”
姜父从他后面进来,补充道:“有的人觉着,王刺史肯定掌握了张晖勾结山匪的证据,之所以当时就砍了人,怕将人押送回京后,三皇子势大,不了了之。王刺史虽然是太子派系,但也没特别显明地拥护太子,只是维护东宫正统,他这般作为,反而叫人觉着不畏权势,铁骨铮铮,叫人钦佩。”
“不过,还有人说,王刺史贼喊做贼,张晖二子说勾结山匪的是王刺史,是张晖掌握了他的罪证,才被灭口。现在根本弄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已经有人写折子上报了。”
这种写折子的人心思很好理解,不管是哪一方对错,他们都有为官者的责任感,发现问题不能坐视不理。也有的人起了攀附心理,罗列王刺史私自砍杀朝廷命官,不将朝廷放在眼中。
姜父和姜老爷子却不打算写什么折子,没有真凭实据,只捕风捉影道听途说如何写折子,况且这事弄不好就牵扯党派之争,写不写折子,圣上总会派人查探事实,非他们这样的小官能干涉。
“尽快赶路吧,”姜老爷子叹息一声。
储君被废,朝廷势必要不安稳很长时间了。
他没留意到,肖庭昱在他们说话时,眼中思索之色。
王铭河表面上看起来是拥护太子的东宫党,但据他们知晓,这人私下里却是与大皇子有走动,看来大皇子也按耐不住了。
也是,太子被废,三皇子呼声极高,但三皇子非嫡非长,占长的大皇子如何能甘心?
那同为圣上儿子,三皇子能凭借张贵妃,其他皇子如何不能凭借自身能力去博一搏那储君之位?
姜老爷子等人说这些话时,姜沅宁不在场。
昨天错过驿站,他们在山道上用午食时,姜远晏和肖庭昱在林子里发现了野山鸡,逮了两只回来,在她的提议下做了叫花鸡。
许是野山鸡活动量极大,肉质很有弹性,味道鲜美,她吃的有些意犹未尽。
山鸡好吃,山鸡翎毛也炫丽多彩,心血来潮,她打算做几支鸡毛笔,最后以失败告终,做了几个毽子。
到了驿站后,便和几个小丫头子在空地上踢毽子玩。
踢了一通毽子,香汗淋漓,她拿了把团扇站一边看小丫头子们踢,扇了会儿,就觉着肚子饿了,问旁边的映春,“去问问晚食好了吗?”
因为昨日中午错过驿站,今天下午申时末到驿站后,他们便没再继续行路,免得晚间来不及到下一个驿站,要露宿外头。
这一路行来,饭食在外吃用无妨,但住宿都是尽可能赶在驿站。
映春看她摸了下肚子,知道姑娘是饿了,赶忙去问。
“瞧这野兔,肥美的很,找驿站的厨子里给做了,晚间咱们吃兔肉。”
两个年轻公子提了两只兔子过来,边说便吩咐下人。
姜沅宁一看那兔子,脑子里顿时出现冷吃兔,口水在口腔泛开。
这一路行来,累不累,赏景跑马不说,各地小吃美食倒是把她养的越发馋嘴了,可惜兔子是人家打来的,她是没这口福了。
等到了吃晚食时,桌上摆了几道小炒,有香酥鳝鱼丝、干煸小河虾、羊肉汤等,倒也算丰盛,而且那羊肉汤泡馍,极具当地风味。
虽然早先就饿了,可她先吃了些点心垫垫,晚食反而没吃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