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突然变身摔到地上，季如骁怒不可竭，没等跑过去，就被灵气萦绕着抬起，下一刻，飞进了仙君怀里。
“你……”宋映瑄正要告诉他刚才的发现，却倏地被咬住手指，乳齿尖利，轻易便刺破皮肉，指节瞬间渗出血来。
“松口。”
宋映瑄眉头皱起，狗牙咬得用力，手指抽不出来，季如骁这回机灵了，提前放出灵气同他抗衡，契石倒能压制，但最有用的就是变身，还不能用。
他就等着变回去，变了一来显得仙君怕他，二来，还咬着手呢，怎么变？
狗崽四爪扒着手臂，迟迟不松口，仙君抬起被咬的手，看他这副模样，险些气笑，“还咬人，真把自己当狗了？”
“将本尊变回去。”
“不变，你就这么待着吧，耽误正事也别……”
季如骁骤然抬眼，宋映瑄一愣，与狗崽四目相对。
蓝瞳闪过一丝暗光，宋映瑄意识到什么，心道不好，正要强行甩开，下一刻，神魂抽离，硬被拖进了他的识海。
神魂抽离的刹那，宋映瑄拳头都硬了。
魔族修的都是些邪门功法，以血为介可强渡对手神魂到己身识海，毕竟地盘不同，识海中施术方不受任何限制，通常是一方对另一方的绝对压制。
季如骁用过一次，当时仙君又惊又怒，在灵力压制下拼了个鱼死网破，险些爆体，将他识海搅得翻乱，硬闯出来，第一句话就是骂他下作。
骂完就晕了，醒来全身散架，季如骁也好不到哪去，据说识海翻乱了好一阵，日日头痛欲裂，两人都默契地没在那段时间约架，此后也再没见他用过这招。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想到又要经历一遍全身散架，仙君心里烦躁起来，进去的瞬间就聚满灵力，一拳砸过去。
季如骁料到他会出手，瞬移到身后，朝他背部来了一掌，暗红魔气将人抬起摔翻在地，又死死压制住。
“怎么，几天不打手痒了？”宋映瑄咬牙，周身灵气乍溢，极力同魔气对抗，“又用你这下作法子拉本君进来，识海不想要了是吧？”
“本尊不是找你打……”
话未说完，一股强力灵气不知从何处打出，直击季如骁背部，他一时不察，被按翻在地。
“忘了告诉你，”声音轻飘飘从旁边传来，仙君不挣了，看他同样被灵气按在地上，冷笑道，“上回走时留了点小礼物，防的就是你再用这招，感觉如何？”
“……霄月，本尊不是找你打架的。”
“哦，”宋映瑄仰面朝天，看他识海顶上万里红云，“不打架来干嘛？”
“先放开本尊。”
“你放了我就放。”
季如骁收起魔息，仙君起身，周身灵气没了阻碍，全加诸一旁的季如骁身上，趁他聚灵反抗，又骤然开散，幽蓝灵气将识海围了个严实。
宋映瑄将聚起的魔息弹散，说：“起来吧。”
季如骁木然站起，“卑鄙。”
“是你先下作，”仙君悠悠起身，“有话快说，本君可还被狗牙咬着手呢。”
“阵法处的确是紫光石的灵，它帮烈苍破了你的阵。”
“嗯，”宋映瑄不意外，“本君唤你来就是要说这个。”
“只有这个？”
“自然不是，”宋映瑄仰头，看他识海上方缓慢飘荡的红云，“这谁都看得出来，要说的是紫光石与烈苍，我怀疑……”
“什么？”
“神降是主动给他的。”
凡人身居下界，其上修、魔平行，再上是神界九重天。
溯川是距神界最近的地方，鎏金鲤乃天尊降福，投入溯川，紫光石沾染神气，始终守护着鲤鱼。
鎏金鲤本该是他二人的神降，他们百年来却只顾打架，没人取用。
季如骁没有反应，宋映瑄朝他打量一阵，看额间熠熠闪动的魔纹，缓缓开口：“有些话只是本君猜想，我就直说了，听了别动怒。”
“说。”
“十年前停战后本君就去人界了，期间从未探知过你的消息，无人切磋，你实力可有削弱？”
季如骁一向听不得这话，宋映瑄都准备好受他冷脸了，却见他怔愣一瞬，欲言又止。
宋映瑄：“真弱了？”
他们二人年龄修为都相当，又时时较量，百年来对双方能力了如指掌，这些年双双进入滞停期，提修艰难，宋映瑄觉得这么打下去没意思，跟他停战，要去人界找点新鲜。
季如骁筋脉有损，此刻看不出实力，见他不语，宋映瑄默认自己猜对了，修者在滞停期总会尝试各种法子升修，稍有不慎便会遭到反噬。
“这都正常，总会升回来的，本君之前也险些出事，”宋映瑄自以为贴心地安慰他，又道，“魔界强者为尊，会不会是你实力减弱被人发觉，让那烈苍起了心思，这才敢胆大包天算计神降？”
周遭灵气流转翻腾，宋映瑄要探他的识海，被季如骁出声拦下。
他不欲收手，“让我探，或者你自己说，这段时间练什么了，真能弱成那样？”
“没有。”
季如骁开口引他注意，魔息散开，不动声色地渗入周遭灵气，在识海上方交织混合。
“方才所说不必再验，本尊灵力毫无减弱。而且……”
季如骁看向他，神色冷然，“我从来不信神降一说。”
宋映瑄听他编，“不信你跟我抢鎏金鲤，不就是冲着降福去的？”
“不是。”
“那你让给本君得了。”
仙君对神力没兴趣，鱼倒是挺想带回去养的，这么条巨脊鎏金大锦鲤，多称他后山那汪灵泉。
“行，杀了烈苍，弄出来给你。”
还当季如骁说的是它体内融合不了的神力，仙君摆摆手，“不要，本君只想要鱼，都进熊肚子了，出来得成什么样。”
“神力化鲤，出来还是原型。”
“魔藤都没了怎么杀它？”
余光瞥见周遭兀自变红的灵气，宋映瑄笑了一下，又说，“筋脉不必担心，本君能修，等着就是。”
“魔藤也能。”
“什么？”
周遭一瞬变得晦暗昏沉，墨色藤蔓自四面八方涌来，蜿蜒着环上宋映瑄的腰，将他提至半空。
是识海残存的灵体。
久违看到魔藤，宋映瑄心情颇好地戳戳探到眼前的触尖，笑道：“我说你鬼鬼祟祟干嘛呢，是要给本君露一手？”
被戳的藤蔓缩了一下，又轻轻绕过去，环上他的手腕，瞥过上面一道剑痕，仙君挑眉，像是想到什么，问：“我砍过这根，还没复原？”
“没有，”季如骁与他一起升到半空，看远处红云下一轮皎月，转移话题道，“你的灵气，藏在那。”
他有意回避，宋映瑄也没追问，“拉本君进来就是为了看魔藤？”
“嗯，”季如骁抬手唤来一根藤，“魔藤残息留在识海，以灵力养之，可重新生魂，只是体需要麻烦你一下。”
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宋映瑄笑得和善，“大胆说，自家灵宠，谈什么麻烦不麻烦。”
藤蔓缠得愈发紧密，魔气又将他包裹起来，提前制住他的灵力，季如骁缓缓同他拉开距离，谨慎道：“本尊可能需要你后山一片药田。”
“嗯，”宋映瑄仍笑，“药田多着呢，随便用……离那么远做什么？”
“周遭要燃幽火，泥土沙石全同魔渊土混合，再日日用魔息灌溉，方能育出藤身。”
当然，藤身育完，那片地也不能要了。
宋映瑄垂眸，沉默良久，季如骁戒备，时刻等他出手。
“可以。”
“……”
季如骁：“没了？”
“没了，”宋映瑄温和朝他一笑，“结完契本君早把你当自己人了，这么点小事，还能有什么？”
“条件，”季如骁显然不信他，蓝眸微垂，看还是半透明状的魔藤，“你提。”
“说了不用……”仙君无奈地叹口气，指尖懒懒绕着蔓条，缓缓道，“那我真提了？”
“嗯。”
“本君育过无数仙草灵药，还没种过魔药……”
宋映瑄看他微垂的眼，心中暗笑，“这样，在你魔渊种满药草，播种照料到收获贩卖全由你出人，只需定期给本君送钱报账，如何？”
季如骁：“……”
要人又要钱，后山一块地换他整个魔渊，什么叫得寸进尺。
他咬牙，“利润五五。”
宋映瑄摇头，“想得美，药种是本君出的，三七。”
“人地都是本尊的，四六。”
“二八。”
季如骁：“……那三七。”
“不了，二八。”
“宋、映、瑄……”
仙君又叹口气，侧身懒懒倚在藤上，“都说了不用，是你让本君提的，提了又不乐意，算了，本君的地你随便用，你的就不必了，谁让本君体恤灵宠呢。”
季如骁：“……就二八。”
仙君笑了，“成交。”
宋映瑄还想说什么，季如骁背过身，魔藤骤然发力，将他甩出了识海。
神魂归位，狗崽还咬着手，看他的眼神愈发凶狠。
“凶什么，”捞到个大便宜，仙君心情不错，捏捏狗脑袋，“松嘴，回去给你挑块最大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