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培柒上了阁楼,没有发现什么,很快下来了。
临走前,他突然想起那个男生的回答:
“就是刚刚,走过来的时候撞到了一个人——没戴帽子,穿着白上衣,胸前一串字母……”
“提着一个黑色长袋子……”
高培柒停了几秒,眼神一凛,转头,朝某个方向走去。
他回到了灌木半遮半掩的小径深处。
正当他打算继续往前走的时候,衣兜里手机响了。
这条路前面还有多少岔路,高培柒自然是清楚的,因此他意识到对方多半已经逃之夭夭了。
停下来,接通手机时用脚扫过草丛,叶子震得扑簌簌响。
“怎么样?”
“没看见人,估计已经跑远了。”
对方嗤笑一声:“算那崽子运气好……”
随即笑音被淬火般的愤怒代替:
“Cao!他叫了人,你先别回来……”
“嘀嘀嘀——”
电话中断。
“喂,限哥?”高培柒眼里也染上一抹狠厉之色。
要是那混蛋晚走一步,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等等……
泡沫粒。
高培柒还记得那人说他在这附近和一个人撞上了。
高培柒看了看这片不同于周围明显有压痕的凌乱草地。
那是什么东西?
高培柒眯了眯眼睛,试图在昏暗中看清楚那东西。
他跨步走近,蹲下,手指划过草叶,捻起了那一串泡沫粒,扒开粘着泡沫颗粒的草叶,眼里乍然被嗜血的欣然笑意混杂。
高培柒用两手指夹起了那张稍显崭新的校卡。
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
高培柒弹了弹上面因静电而被吸附的泡沫碎渣。
然而,下一刻,他咧开的嘴角彻底僵在了脸上——
很遗憾,背面既没有人像也没有姓名和班级。
只是光秃秃的一张卡。
如果真是那人掉的,只要对方有点脑子都绝不会回来找的。
高培柒忍住了把卡攥在手里捏碎的暴怒,梗着脖子,暴出了额头两侧青筋,舌尖抵了下紧闭的牙关。
可别让我们逮住你了。
找死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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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周一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升旗仪式上,剧情便已经达到了高潮。
许林谨站在队伍尾端,正垂头发呆,忽然听到几个陌生的声音。
“不可能吧?”
“他们以前也没少打架,也没什么事啊?”
另一个人的声音:
“对呀,不是说他有背景吗?”
“闹大了噻,而且据说那天警察都过去了……”
“真的啊,他们干什么了?”
“私仇吧好像是——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快别说了,班主任来了……”
“哦哦……”
升旗之后,每周的例行工作汇报后,副校长上了台。
女老师从两个班队伍中间的空隙往前走。
许林谨又听到了那几个男生的声音:
“看吧看吧副校长都过来了,估计就是说这个事。”
“他说不定是颁发奖项什么的。”
“赌不赌?”
“谁怕谁来啊……”
“等着看吧。”
只见一个戴着眼镜头发茂密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拍了拍话筒,下一秒雄浑厚重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校园:
“下面,全校通报批评西区教学楼跃三23班殷限,跃三12班陈志明,跃二3班古承,跃二9班伏云杉——
“本月xx日,即上周……我校发生了一起性质恶劣的学生打架斗殴事件,涉及跃二跃三两年级共四个班,其中两人携带铁棍木棒……性质极其恶劣,造成了极其糟糕的社会影响。”
“两名学生殴打一名跃二学生,另外两名学生在旁围观……”
“殴打造成该学生……”
“最终,公安处南汀派出所工作人员及辅导员、班主任及校领导相继赶到现场……”
“……古承、伏云杉两人对此打架事件负主要责任,四人对上述事实供认不讳。”
“以上四位同学的行为已经违反了学校管理制度,严重影响了学校名誉,也在全校造成了极其恶劣影响!
经学校决定,对事件做出如下处理:
1、鉴于四人在校方教育下仍不思悔改,态度恶劣。为严肃校纪校规,现给予殷限和陈志明记过处分,古承、伏云杉记大过处分。同时留校观察,若下次再触犯校规校纪,将予以勒令退学或开除学籍处分,绝不姑息!
……”
“欸,同学你不能上去——”
随着主持人的阻挠,升旗台的入口处喧闹起来。
一个高个子男生猛地将人推开,一把夺走了他手里的话筒。
“啪啪——刺啦——”刺耳的嗡鸣和电流声回荡。
“滚下去!”副校长很生气。
“喂——我只说一句——”是殷限的声音,许林谨听出来了。
“亭子上的家伙,小心别被我们抓到了——刺啦——”
“给我把他拉下去,简直无法无天了!”
中年男人缓了一下怒火,最后说:
“请各位同学引以为鉴,切勿触犯任何校令!”
台下,高培柒几人上去围在殷限周围。
“志明,哥欠你一次——”
“嗐,小事,再说,哥你之前不是还为了我们几个降了级么!”
“限哥,就这么放过那家伙?”
“急什么。”
殷限邪笑一声,把那张校卡高高抛到了半空,接卡时顺手拍了一下高培柒的肩膀。
“说不定就是这张卡的主人呢,”殷限几乎是从两片薄层之间的缝隙里喷出的气音,“就算是要物归原主也得先见见人呐。”
“可这不是张空白卡吗?”
“对啊,怎么找?”
“蠢货,”殷限头也不回,“让何律跟你们解释。”
“其实……空白卡也不是完全没办法找,”何律垂下眸子,“毕竟有新卡的只有那一部分人……”
对方要么就是新生里过了统一办理时间后续也没去录入数据的。
要么,就是转学过来的。
而转学过来的人校卡上之所以是空白的,是因为其他学生的校卡都是在跃一统一拍摄录入的,即使掉了,补办时也会有当时存档的记录。
不着急的话,他们又足够的时间去一一排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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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说,事情应该是落下帷幕了。
虽然收到对方的恐吓还是有些担忧,不过要是再给许林谨一次选择的机会,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报警。
升旗仪式解散后,佟予趁着费浚被人群冲散,悄悄和许林谨对口型:
“是你吗?”
已经在心里预想过这样的场景,许林谨面色不改地摇头:
“不是。”
“真的?”佟予蹙起眉。
“放心吧。”
“那你后来怎么不让我过去找你?”佟予还是有点不放心,问他。
不管怎么想,都太巧了,不是吗。
“我那时候都走到半路了,后来还遇到了学长他们。”
“他们在那边野餐吗?”
“他们训练。”
“哦……”
勉强算是糊弄过去了,许林谨长舒一口气。
晚上,许林谨回到寝室准备洗个热水澡除去一身汗水和疲惫,可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校卡不见了。
寝室里都是谁的卡主动留在卡槽内就用谁的。
前两天,室友的卡一直都插在卡槽内……
以至于,许林谨甚至发现自己不知道卡是什么时候掉的。
他一般会在洗澡后放在桌子上,或者在洗漱后顺手放进衣兜。
可现在,许林谨找遍了寝室所有地方都没有发现。
他只能想起最后一次用校卡还是在上周的时候,也是在晚上洗澡时用的。
食堂是用掌纹识别来打饭,其他的商店除了掌纹,一般可以用v信支付,也不需要用卡。
所以,卡呢?
去手机上查询了一下,卡上还有十多块。
还好,许林谨打算如果明天还是没找到就挂失。
受这件事影响,他胡乱想着,不免又忧虑起来。
同时,陈小宣将校园论坛里一个名为“来啊,一起造作啊~来啊,一起快乐啊~”的奇怪话题推送给了戈雪琛。
不做大哥好多年:[别在意名字,不看小心后悔哦。]
戈雪琛于是蹙眉点开。
[刺激,真是刺激!]
[哈哈哈哈!爽死我了,谁懂?]
[仰天长笑出门去,多行不义必自毙!]
[我也来——向天再借五百年,永踩踏板缠毛线。]
[真敢哪,到底是谁啊?线都笑了,令诸位勇者志士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线都不知道我们怎么会知道,狗头……]
[勇士,他/她是真勇士!]
[我宣布,我——的室友三人连同我的闺蜜竹马大姑二舅以及三姥爷家的孙弟媳从今以后就都是他/她的唯粉了。]
[哈哈该说不说你家人还挺多。]
[要是他是男的我就芳心暗许,要是她是女的我就让我的女闺蜜也芳心暗许。]
[上一秒,行啊你这姑娘,下一秒,你主坛页不是性别为♂?你的女闺蜜,有意思真有意思~]
[有意思+1,这门亲事我同意了。]
[哈哈哈哈——]
[你这算什么?我也来,我——的室友兼同桌蔡闵荞下辈子给他当牛做马。]
[哈哈哈哈谁啊,笑死,你兄弟说谢谢你了。]
[蔡闵荞:栓Q]
[哈哈哈哈哈哈哈……]
[开闪光灯拍摄下了他们校园暴力现场而且还在被发现的同时顺利逃脱了是吧。]
[强者如斯啊,没想到我们校区居然卧虎藏龙……]
[就是说家人们有没有一种可能人家是偶然拍到的。]
[他拍的是照片还是视频啊?]
[不知道。]
[不知道,听说是视频。]
[好像是一开始传的就是视频。]
[不对啊家人们,你们都不觉得觉得奇怪吗?如果是视频的话是怎么会有闪光灯?只有照片才能开闪光灯啊。而且如果是拍摄视频也开不了手电筒的。]
[那应该是照片吧?]
[对呀,我们也没见过,都是听说的。]
[但那个时间段那个地方采光很好,而且那时候夕阳还没完全落下吧,如果他是为了拍江景的话,怎么会开闪光灯?离那么远拍人开闪光灯有用吗?]
[不是专业人士,不懂。]
[反正结局就是这样,你杠什么呀?]
[会不会是误触了,或者是拍完之后点到了手电筒一类的……]
[新手保护期是吧?]
[哈哈哈哈。]
……
戈雪琛看着看着,眉头越皱越深。
与此同时,许林谨手机突然提示有新消息,他点开v信,发现是戈雪琛发来的。
戈不了一点:[上周,你是去御澜亭拍照吗?]
竹林风吟:[学长,你问这个干什么?]
戈不了一点:[好,我知道了。]
许林谨打字的手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