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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云层中的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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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温度从后背袭来,头顶白光刺目,安杜马里屠宰过无数肉天使,如今自己也成了砧板之鱼,才更加体会到了肉天使临死前的绝望。

过了不知多久,门被推开,撒旦叶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米迦勒与利维坦。

他走到手术台前,眼神不带温度地扫过安杜马里全身,扫至那张毫无特色的脸时,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我低估了你。”

安杜马里抬眼对上他的目光,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撒旦叶盯着安杜马里,神情难以形容:“直到昨天,我还以为你不过是个爱做小手脚的劣等恶魔,为了满足自己可怜的同情心,在家中偷藏了十几只天使……”

——“整整一万两千七百二十五只!”

撒旦叶忽然提高声音,眼里冒出近似兴奋的红光。“你那栋破烂的小木房子地下,竟然藏着整整一万两千七百二十五只天使!”

“谁能想到?你为那些天使所创造的地下世界,竟然占据了南部牧场接近十分之一的土地!那些天使奉你为地下新世界的主,他们甚至有了自己的秩序、制度,还有军队!”

利维坦的双眸此刻也写满了难以置信:“第一波派去你家的恶魔卫队,两百人全军覆灭,那些被割了翅膀失去力量和普通人类无异的天使,竟然仅靠工具和防卫设施,就杀死了两百只恶魔!”

“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那些天使甚至即将要突破防线逃出地底,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听到这里,安杜马里原本冷凝的嘴角忽地放松了,甚至抿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

而另外三人都沉浸在震惊中,没有发现。

其实,不止一万两千七百二十五。

近五百年,一以贯之的努力,数万万日夜不敢松懈一瞬的谨慎小心,让安杜马里拯救了近十万名天使。

恶魔热衷于祭典,每每都要大肆杀戮。安杜马里能力低微,唯一出众的,便是甚至可以媲美路西法的灵敏嗅觉。

他本可以靠这一点在牧场获得个体面的工作,起码不会成为肮脏低贱的屠夫,但他却隐瞒了下来。

为了保证即使是路西法也察觉不出端倪,平均杀一百只天使,他才敢救出一个,将等重量的猪肉混入其中,确保连自己都闻不出丝毫区别。

南部牧场每年会屠杀近两万只肉天使,所以,他每年都能拯救近两百名天使。

地下世界并不是他创造的,而是十万名天使依靠自己的努力,亲手挖掘而出的。

他能做的只是帮忙测试防卫屏障,确保过多天使聚集在一起,味道不会泄露。

那些天使称呼他为他们的主,但他却并不觉得自己有那样伟大,一开始他也并没有想过能够拯救这么多天使,他只是想尽可能多做一些事。

并且,为了不让自己沾染上天使的气息,他其实很少和那些天使接触,只是会定期将新的天使带回家时看望一眼。

所以他其实也并不知道那些天使究竟创造出了什么,也不知道那剩下八万名天使去了哪里。

但他相信,那个百年来被恶魔当成下等牲畜的种族,拥有着丝毫不逊于恶魔的智慧。

他们一定早就为今天做好了准备,在随时可能到来的绝望前,为自己的种族开辟出了一条新的生路。

想到这里,安杜马里心脏忽然涌起一股奇异的满足感,仿佛就算下一秒惨死在撒旦叶手下,也值得了。

撒旦叶注意到安杜马里眼中微不可查的愉悦,质问声一顿,细长的眼危险地眯起。

他缓步走到手术台前,右手随意拿起一把手术刀。

撒旦叶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盯着安杜马里的头顶,眼神里的狂热渐渐褪去,变成了极度冷静的审视。

他无声比量着下刀的位置,似乎在思考从大脑的哪个部位撬开这个叛徒的脑袋,才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安杜马里被他盯得毛骨悚然,却还是强撑着,神情没有一丝退却。

他眼睁睁看着那泛光的刀刃逐渐下移,落至眉心变成一团银色的糊影,安杜马里甚至觉得自己感受到了那东西散发出的刺骨寒意。

可不知为何,他心里却没有多少恐惧。

他平静地望向撒旦叶,明明手脚都被束缚如待宰之羔羊,灵魂却仿佛早已挣脱一切束缚,凌驾于一切阶级与种族之上。

他一生的追求已经有了结果,作为恶魔,他将在死去的那一瞬间,彻底地站在天使的身后。

冰冷刀刃贴至肌肤,却在划破肌理的前一刻被人制止。

美好不似真人的一张脸出现在头顶,尽管做了那么多不堪的事情,那双眼睛依然璀璨纯净如教堂顶的玻璃。

米迦勒两指抬起刀刃,低头专注地看向他:“你还没有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迷茫在安杜马里眼中出现一瞬,记忆随着视线里的金色发丝一同垂落颊边,他脑中忽然就浮现出了那个屈辱而混乱的傍晚。

他被有着天使脸庞的疯子莫名其妙侵犯了身体,而在那之前,疯子似乎确实问了他什么……

——“明明我是背叛者,你也是,可为什么……我们会如此不同?”

大脑不受控制地重映起那晚的一切,安杜马里猛然发觉,自己竟然连一个字都不曾忘记。

“想起来了?”

米迦勒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就连语气也和那晚如出一辙。

真挚的、充满疑惑的,却又夹杂着贯有的散漫。

撒旦叶不知为何并没有阻止两人看似诡异的对话,甚至主动收起了手术刀,跟着米迦勒饶有兴趣地看向安杜马里,似乎也在好奇他的答案,尽管他连问题是什么都不清楚。

性命被捏在别人手中,安杜马里思考片刻,没有故作高深地打什么哑谜,坦白地说出了内心最诚实的想法。

“其实,我们两个还是有相似之处的。”

“比如人们总是下意识把牧场诞生的一切生命划分为天使和恶魔,可你我却选择将生命率先分类为强者与弱者。”

“区别只是,你总是不择手段选择与强者为伍,而我一直拼尽全力选择站在弱者那边,仅此而已。”

米迦勒手撑在安杜马里耳侧,听完他的话也没有反应,只是沉默地注视着身下人。

几秒过后,他突然偏了偏头,嘴里轻佻地蹦出一句“了不起”,然后便像是瞬间失去了一切兴趣般利落转身,离开了手术台。

“你和他说这些他听不进去的。”

撒旦叶旁边观察许久,忽然开了口,语气熟稔亲切,仿佛刚刚要给人开颅的恶魔不是他。

“他就是个靠本能狩猎的自私兽类,是最原始的利己主义者。”撒旦叶为安杜马里解了绑,“你们截然相反,理解不了彼此的,不如和我聊聊?”

安杜马里从手术台坐起,揉了揉僵硬的手腕,抬眼谨慎地打量起撒旦叶,不明白对方突然的态度转变从何而来。

撒旦叶摊开双手表示自己的无害:“你可以认为米迦勒的问题提醒了我,我是个医生,也算是个恶魔学者,比起研究你的生理构造,提问似乎是更有利于我剖析你的方式。”

安杜马里微微皱眉:“为什么要剖析我?”

“当然是因为从你身上发现了有趣的东西。”撒旦叶不紧不慢道:“几个小问题,换你暂时生命无忧,怎么样?”

安杜马里迟疑片刻,还是妥协地点了头。

意外地,撒旦叶没有询问任何有关那个地下王国和天使的事情,只是问了些常规的,用于了解对方的问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利维坦一开始还侧耳认真听着,后来实在听得无聊,躺在另一架手术台上昏昏欲睡。

米迦勒则是靠在墙角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二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最后一个问题。”

撒旦叶盯着安杜马里漆黑的瞳仁,神色悄然间变得更加莫测。“用三个词来形容,爱人对你的意义。”

安杜马里愣了片刻,似乎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片刻后,他跟随本能回答道:“保护、责任,以及……幸福?”

得到了答案的撒旦叶并未做出任何评价,只是将一张纸条塞到安杜马里手中,并反复叮嘱他,只有在夜晚的六道钟声响起后,才可以打开看。

安杜马里点头答应,撒旦叶随即拿出怀表看了眼,眉头忽然轻微皱起。

紧接着,他利落起身安排道:“安杜马里就先跟着米迦勒吧,毕竟你们都是那种关系了。”

安杜马里:“……”

“利维坦跟我去选新的祭品。”

简单交代完,撒旦叶便快步离开了,脚步急促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追赶一般。

利维坦跟随撒旦叶离开,临走眼神冰冷地瞥了安杜马里一眼,目光里尽是警告。

被瞪的安杜马里内心毫无波澜,收回目光时,无意瞥见的一缕金发却令他陡然乱了呼吸。

只剩他们两个了。

或许是感受到了一瞬寂静的气氛,米迦勒抬起头,沉默半秒后,冲安杜马里露出了一个轻浅的笑。

柔软的金发亲昵地贴在光洁的脸颊边,长而密的睫毛微弯出温和的弧度,让那笑容的主人更显无害。

安杜马里却深知,那人心底的暴虐残忍并不比任何一个恶魔少。

可不知为何,对于米迦勒,安杜马里一直有种诡异的感受。

明明知道他出卖同族,谀媚恶魔,甚至用那种方法羞辱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明明知道应该对他表现出冷漠厌恶,可自己那本就旺盛的恻隐之心,遇到他之后竟然更加发了疯般地生长。

明明知道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却总忍不住思考他到底经历了多少苦,才会从人人歌颂至纯至善的大天使长,变成如今堕落不堪的模样。

安杜马里陷入纠结,眉心都不自觉隆起,反观米迦勒却像是全然没有察觉到一般,轻佻散漫地冲安杜马里勾勾手指,按撒旦叶的吩咐将人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两人在房间无声地吃完了一顿晚餐,六声钟声适时响起,打破了持久的沉默。

米迦勒叮嘱安杜马里有事可以去隔壁喊自己,随后便离开了房间。

安杜马里看着米迦勒离去的背影,单手展开了手中的纸片。

待瞥见里面的内容后,他先是皱了下眉,然后随意将纸条扔进一旁的壁炉内,神色忽然变得晦暗不明。

盯着那纸条燃烧殆尽,安杜马里顿了顿,起身走出了房间,然后,敲响了隔壁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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